蘇北給宋離打電話的時候,宋離正在整理明早開會要用的圖紙。聽完蘇北的話,宋離有一刻的猶豫,然后掛了電話,蹲在地上就開始哭。
蘇北的意思很明確,警方上周在長安周邊的縣城里圍堵了葛琦和冉長安,可是又被他們提前跑掉了,警方很明確他們逃不出太遠,并讓宋離隨時配合他們工作。
第一次,24年了,第一次,宋離希望長安不要來找自己。
韓筱陌說本命年多坎坷,非拉著宋離去廟里算命?;?0塊錢,大師說了一堆,最后綜上所述本命年犯沖,以上說的,可能都不準。
問:怎么破。
答:捐個錢吧。
宋離手里拿著簽子,真想抽死韓筱陌,卻無奈斗不過那個一米七六,只能仰天長嘯,“蒼天啊——”
“我跟你說,你剛才沒聽見大師怎么說的,6月,6月就有轉機?!?p> “什么轉機?!”宋離白了一眼韓筱陌,“我居然信你?!哼!我真是瘋了!”
其實仔細想想,這兩年,宋離她爸進了監(jiān)獄后,宋離也只是打了架被學校勸退,然后放走了冉長安,襲擊了警察,又在看守所蹲了半年,再然后,就是做牛做馬的給蔣堯干了兩年,工資沒怎么漲,快餐越來越貴了。真的,其實想想也沒什么。
周末,宋離照例去了福利院。其實從知道那個孩子進了福利院一直到現在,宋離都是有空就過去看看。相關機構幾次跟蘇一的哥哥聯系,可最后都是以沒有結果告終。撫養(yǎng)孩子,不能僅限于法律的強制,義務這件事,還要站在每個人的根本立場上來看,如果人家實在不是心甘情愿,監(jiān)獄,關的了人,關不了人心。
在福利院宋離看見了蘇北,其實在這兒并不是很常見到他。
“你怎么過來了?”宋離看著剛剛一歲的小蘇忘拉著福利院阿姨的手跌跌撞撞的走遠了,笑著問蘇北。
“這里有一些孩子都是我們以前救助后送過來的,所以我們定期還是要過來看看他們的?!碧K北笑笑,今天沒穿制服,人倒也有了不一樣的精神。
“我還是第一次看見你不穿制服呢。”宋離走了過去。
“是嗎?!碧K北聳聳肩,“很奇怪嗎?!?p> “怎么會,不過,沒你穿制服帥?!彼坞x開著玩笑。
蘇北一笑就會有酒窩,他低頭,有些不好意思,然后又想起了什么,“宋離,我之前跟你說的事,你考慮的怎么樣,要不要協助我們調查。”
宋離一愣,這是她一直都在回避的問題。
“我懂你的感受,可是你也要知道,什么才是真正的為他好?!?p> 宋離低著頭,坐在長椅上,依舊沒說話。
“冉長安的案子,其實說實話,判不了多少年,主要是那個七哥,就是葛琦,他身上,有命案?!碧K北也坐在她旁邊,看了看宋離,繼續(xù)說,“可能是我不太清楚你們倆以前的事,可你要知道,現在是在征求你的意見,如果這件事真的到了要緊的時候,你還這樣,那就是不配合我們的工作了。甚至,如果還像上次一樣,后果,你也應該清楚?!?p> 蘇北的話像是一個判官在給自己的最后通牒,宋離低著頭,半天抬頭看著蘇北,面無表情,然后說,“我,真的不知道。蘇警官,我做不到主動舉報,可我也不會刻意隱瞞。你們盡可以派人跟蹤我,看看冉長安到底會不會來找我,如果會,我懇求你們立刻,馬上抓住他。如果他沒來找我,我想,我也真的幫不到你們什么了。蘇警官,天不早了,我回去還有點事,我先走了?!彼坞x起身,背上包,朝著蘇忘走了過去。
蔣堯一個人坐在會所的包間里,反復摸著手上的那枚戒指,那是陳皓當初跟她表白時送給她的,快十年了,蔣堯一直都沒摘下過。抬頭看了看墻上的掛鐘,跟約定的時間相比,陳皓已經遲到了快三個小時了,服務員期間無數次進來詢問她是否要上菜,蔣堯都是盡量心平氣和的說,再等等。
其實三個小時前手機屏幕就亮了,蔣堯打開微信,“對不起,臨時有事,今晚過不去了,實在抱歉,我愛你?!边@是陳皓發(fā)來的。
蔣堯盡量控制住自己的脾氣,然后臉上始終帶著微笑的把手機扣在桌子上,一雙手,反復揉搓,幾分鐘以后,她拿起手機,回了一句,“你不來,我不走?!?p> 快十點多的時候服務員進來告訴蔣堯他們要下班了,蔣堯不管,還是坐在那里,包間的窗簾拉得死死的,生怕外面的人看到什么,然后服務員面帶苦澀的出了去,想著還是叫經理過來說的好。
包間的門又被推開了,蔣堯是下意識的回頭,然后陳皓身披著一晚的疲憊,沖了進來。
“你來了?!笔Y堯笑著。
“你贏了?!标愷┟鏌o表情的站在那里,門又響了,會所的經理來了,陳皓點著頭,上去拿起蔣堯的包,然后拉著還坐在那里的她就起了身。
入了深夜的長安依舊繁華,蔣堯被拉著走出去好遠,然后一把就甩開了陳皓。
陳皓回頭,松了手,看著對面的人,“你以前不是這樣?!?p> “我以前什么樣?”
“蔣堯,你不該這樣,我們從前說好的,你不能強求我,我也不會強求你?!?p> “說好了又怎么樣,我反悔了,陳皓,你也想反悔嗎?”
陳皓轉了過去,雙手插在筆挺的西褲兜里,一個孤單的身影在對蔣堯搖晃,“我不想跟你說這些?!?p> “陳皓,你什么意思?”蔣堯告訴自己,再給陳皓一句話的解釋機會。
“我很累,你知道今天晚上你讓我損失了多少?!”
蔣堯大笑著,然后一步一步走到他眼前,“損失?陳皓,快十年了,十年,我跟了你快十年了!你知道這十年里,我損失了多少?嗯?”
陳皓抬起頭,看著蔣堯的臉,然后十分疲憊的把她抱在懷里,“蔣堯,你知道我有多愛你,所以不管怎樣,我都不會讓你離開我,所以,你別鬧了,好嗎?”
“你覺得我在胡鬧?”蔣堯直挺挺的站在原地,一雙手垂在身側,而沒有像陳皓抱住自己一樣的抱住他。
“我們就不能好好的嗎?”
“陳皓,什么叫好好的?你覺得我們怎么才能好好的?我上你們家鬧過嗎?嗯?點點上你們家鬧過嗎?嗯?陳皓,今天我生日,你是不是忘了?”
陳皓愣了一下,他確實忘記了蔣堯今天的生日。
“對不起,我······對不起,蔣堯?!?p> “我不要你對不起我,陳皓,我也累了,我們······”
“走,我們回家?!标愷┳柚故Y堯說出任何以及任何可能有關于分手的話,他拉起蔣堯,上了車。
這個世界上,最好聽的一句話,就是回家。蔣堯看著面前的男人,反復重復著那句他要跟自己回家,然后就掉下來了兩顆淚。
總是這樣,很快就能原諒。
六月,就這樣來了,讓人沒有一點準備。
宋離一直頭都很蒙,她實在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到這里來的。
那天加班到很晚,宋離下了公交車都快十點了,過了馬路朝家屬院走去,然后就感覺身后有人忽然捂住了自己的嘴,掙扎了幾下,還是被那人拉上了一旁的面包車,宋離沒看見那幾個人的模樣,只記得他們全都帶著黑色口罩,緊接著,就迷迷糊糊的睡了過去。
再次醒過來的時候自己是坐在地上的,雙手雙腳都被麻繩捆著,嘴上貼著黑膠帶,宋離劇烈的呼吸著,可是屋子里,始終都沒有人。不,這里確切的說,不能算是屋子,而是一棟廢棄的樓房,宋離被困在里面的一間,門鎖著,窗戶上沒有玻璃。
宋離睡著了又醒了,醒了又睡過去了,時間感覺過了很久很久,全身一直處于不舒服的姿勢,她覺得胳膊、腿,哪里都很疼。
門忽然開了,宋離看著面前的那個人,只覺得全身的血液都被抽了上來,一直往自己的腦袋里灌。
小如手里提著一個塑料袋,里面是兩盒快餐,一盒米飯,一盒菜,她低著頭,也不知道該說什么,就站在那兒,好半天才反應過來,然后緊緊抿著嘴唇,走了過去。
“啊!”宋離的頭別了過去,嘴上的黑膠帶被撕扯了下來,生疼。
“這是我哥讓給你送過來的?!毙∪缡掷锒酥鴥蓚€泡沫餐盒,見宋離半天沒有反應,才想起來,她的手被反捆著,然后自己“哦”了一聲,放下餐盒,蹲著挪到了宋離的身后,幫她解開了繩子。
“長安在哪兒?”宋離的聲音很鎮(zhèn)靜,她已經從前一刻的驚訝里恢復了平靜。
小如的手一頓,然后沒有話,依舊低著頭給宋離解繩子。
“我問你,長安在哪兒?”宋離始終壓抑著自己的情緒,一把抱住小如的肩膀,目光堅定。
小如被宋離的舉動嚇壞了,一屁股坐在了水泥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