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入圣人了?!鄙跏瞧降恼Z氣吶,甚是張狂的修為吶。八方蘆葦?shù)头?,垂入江面?p> 兩道龍卷隨刀氣一并暴漲,節(jié)節(jié)攀升,無窮無盡。水天一色間,只有一刀。
那兩位圣人立于船首,神色微變。初入圣人,與天地同鳴?自己身處圣人境有些年歲,自認為使不得這般手段。
陸謙驚駭?shù)綗o以復加,這位被李遇芝欽點刀道后三十載的扛旗者,初入圣人境,便是異象疊出。
林澤余立于空中,袖袍無風自動。以他為中心,氣息一輪輪散出,萬頃蘆葦蕩,殺意凜然!
這位中年人單手負于身后,一手執(zhí)刀豎起。高聲喝道,“在下林澤余,斗膽請兩位圣人埋骨江底!”
天地變色,雙龍卷縱橫撕裂,將天穹扯出窟窿,將江面絞殺見底。
若是無雙圣人壓軸,恐是現(xiàn)在的樓船,已被氣壓碾做齏粉。氣息越發(fā)浩蕩,綿延千里有余。
執(zhí)刀的手虛空落下,刀氣似蛟龍,滾動間碾壓過去。
轟!??!
江面裂開兩百丈深淵,朝兩側(cè)掀起萬千大浪。
船首一人飛出,狹長刀刃出鞘,雙手畫圓。驀然間,憑空顯露一片刀氣屏障。斬來的蛟龍刀氣撞上,雙雙散去,余波炸起無數(shù)水柱,萬頃蘆葦,攔腰斷去三千頃。
那位畫刀氣屏障的圣人飛身折回,粲然笑道,“余桑,你是我為數(shù)不多用七成力道的人?!?p> 自說自話的塞外圣人,敢情還有雅致自夸。他左手執(zhí)鞘,右手持刀,方圓幾里,皆在股掌之間。
林澤余瞇眼,短刀緩緩升高,刀意又暴漲幾分。江面已被疊起百余丈的高浪,那道溝壑尚未平復。
“七成力?先生大可全力以赴,免得在閻王殿前心有不甘?!背跞胧ト说闹心耆耍L發(fā)飛舞,將眼角遮去一二。
刀出,裹挾百丈高浪,威勢更甚,傾覆間,縱橫交錯。
先前那位圣人故技重施,又是一片刀光屏障,阻隔百丈刀氣。
噔!噔!噔!虛空暴退數(shù)十步,那位圣人喉間一甜,強壓內(nèi)氣翻騰,吞咽下那道血水。
“先生適才幾分力道?若是不敵,大可兩位并上。林澤余不會嫌此舉無賴?!眻?zhí)刀的手已越過頭顱,刀尾連天,刀柄接地。
另一位動了,史書有記載,那位圣人出鞘的刀,名曰太烏。他的刀氣沸騰,足以焚干萬頃蘆葦蕩,蒸發(fā)天劍江一丈。
刀氣化金烏,狂暴肆掠。穿過兩道龍卷后,落于林澤余頂空,轟然炸裂。
巨響中,水霧彌漫,中年人負于身后的手凌空一點,將狂躁刀氣化為灰燼。
林澤余緩說道,“我聽過兩位名諱。”他頓了頓,適才又說,“和服踩木屐,腰挎太刀姬。此去十萬里,有處扶桑地?!?p> “兩位是扶桑人,來隨安卻不是作游客,狼子野心,蛇吞象?!?p> “可是如此?金烏君,晟日君?!?p> 那兩位圣人臉色愈發(fā)陰沉,這個中年人當著面入圣人,當著面訓誡圣人。
“慕釉城人人自危,且對余桑唾罵的緊,何不如與我等為伍,共謀大事?”金烏君沉吟道。
……………
浩蕩氣息至客棧中一閃而過,閉目養(yǎng)神的柳晨生感知,長身而起。他望向遠方許久,持長劍出門。
客棧門口,有位蹲伏半晌,雙腿微微酸痛的男孩,他一把撲入柳晨生懷中,正是阿三。
慕釉城有大批車馬自城外駛?cè)?,火急火燎,惹人眼目。一行車輪徑直碾入蘆葦蕩方向。
…………
許久。
林澤余譏笑一聲,“在下并未窺見大事,竟是些令林某不恥的偷摸鬼祟。”
刀意脫刀尾出,有龍吟,爪握日月,犄角逆天而行。江面裂開,一裂再裂,已將江底曝露。
林澤余輕笑,望著那道被兩位圣人聯(lián)手抵御下的刀氣。身后樓船猛然炸裂,做漫天木屑紛飛。再被合攏的江水吞噬。
中年人刀又起,一身憤意,半生快意,上下相融,喜怒參半。
他放聲長歌,響徹云霄,“林澤余今日不以祥云捕頭身份,在下僅僅作一位江湖草莽,用刀俠客?!?p> 這聲悠長,也不知說與誰聽。天上仙人?林中山鬼?總之是將垂釣老人驚醒,他自顧自嘆道,“今日是釣不出天劍江一尾龍鯉嘍。”
他將釣竿擱置一旁,原來無線無鉤更無餌。老人釣魚,愿者上鉤。
他混濁眼眸泛起精光,直透人心,老人掐指,“此后隨安多了位圣人,少了位仙人?!?p> 林澤余仰天,刻畫出溫柔女子與孩童的模樣,他愧疚苦笑,終歸是虧欠太多。
那位整日嘟囔著要學刀,做天下第一的孩童阿三,自己卻是未授予一招一式。吹噓要引見徐東關(guān)一事,亦沒了下文。
這孩子的江湖,長啥樣?心中的江湖,又長啥樣?自己這位當?shù)模瑥奈刺剿鬟^。
自己曾偷摸遠遠探望過,那孩子,似乎認了一位師傅。
“金烏君所說不錯,慕釉城人心難測,很是排擠林某。可林某并不在意一城人的生死去留?!?p> 林澤余嘴角溢出血絲,他視若無睹,負于身后的手齊按于刀身上。
尋常短刀,寒芒兩丈。
刀氣三千,氣息無窮。
執(zhí)刀下,刀意滾落,如龍灌下,天穹有雷,共數(shù)五道,裂開蒼幕。隨刀氣一并墜落。
此刀,徐東關(guān)亦要贊許高明。
聲到極致,便是虛無,萬籟俱寂間,刀氣傾瀉下。大地凹陷,生生墮下數(shù)十丈。
“林澤余一生出鞘三刀,前兩刀年少時為蒼生,最后一刀,為阿三的江湖?!?p> 攀升的刀意,已至巔峰。
電閃雷鳴下,廢墟焦土中的的兩位圣人,和服襤褸,灰頭土臉。號稱扶桑近年最是得意的雙君圣人,此刻心虛。
林澤余的刀,早已容不下他倆。單刀斬雙圣!不禁使人感慨,刀者:天下霸道也。
中年人眼瞼流下兩行血淚,短刀已舉起,安有不成之理?
林澤余長笑復長笑,“天下人,且看我這一刀?!?p> 蒼穹與厚土,再無聲息,這一刀,緩慢劃破虛空,在天雷滾滾中,斬下。
垂釣老人收回目光,嘆道,“走吧,今日老夫失龍鯉而聞刀氣,亦不算白走一趟。”
持蒿年輕人問道,“師尊,這林澤余何等境界?”
老人沉吟,“半步仙人?!?p> 后世記載:崇輝元年三十六,林澤余一刀斬兩圣。
萬頃蘆葦蕩,再添百丈深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