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胖子相親 (作者:秦巖濤)
第二天,爹把拜兄弟的事跟我講,我不能說不同意,心疼他昨晚喝了那么多酒:“爹,身體是自己的,年齡也大了,喝壞了身體,我可咋整?我還沒結(jié)婚呢?!?p> 爹喝多了難受,不停地喝著熱茶,后悔喝那么多酒。
他跟我說了心里話,趙旺突然跟他和劉勝拜把子有沒有什么目的?
我也在想這件事,人心不能猜透,這件事也不能往壞處想,既然都是兄弟了,那么就好好處、好好為,做事不能給兄弟打臉,但是既然成為了拜把兄弟,咱們需要做什么呢?對了!是不是因為村里要換屆選舉了?
啊?有這可能。爹點著頭,目光呆滯。
“我總惦記你還能不能在村里繼續(xù)工作,這回跟你趙叔拜了兄弟,看來問題不大。你沒事別總在家圍著我轉(zhuǎn)悠,買點魚啥的,去你郝嬸家看看,胖子這幾天忙啥呢?”
“聽胖子說,這兩天就要處對象了,要我?guī)退タ纯础!?p> 爹臉上露出笑容:“這孩子是該處對象了,你就好好幫他?!?p> “那是當然的,在咱們的村里,胖子跟我是鐵,比剛還硬,他沒準一會兒就能來找我?!?p> “啥鐵比剛還硬?你說說?”
爹的一句話把我問住了,我想了想:“玄武鐵比鋼還硬,你年齡大了,不懂玄武鐵是什么?”
“玄武鐵?”爹沒鬧明白。
話剛說完,劉胖子氣喘吁吁、笑容滿面地跑進屋:“哥!咱倆商量一個事。”
“我現(xiàn)在還有點事兒,一會兒就去你那,你在家等我?!?p> 劉胖子答應(yīng)著連蹦帶跳樂顛顛地回家了。
我騎著摩托車到鄉(xiāng)里的商店買了兩條魚送到郝嬸家里,然后就去了劉胖子的家。
剛進屋,就看見劉胖子竟然換了一身行頭,西裝打領(lǐng)帶、锃亮的皮鞋不染一塵灰塵,哼著小曲照著鏡子不停地用一把牛角木梳梳著頭。
這是干什么?我一愣。
劉胖子看見我進屋美滋滋地說:“是不是很驚訝?是不是很納悶?”
“豬鼻子插了根大蔥,裝大象,到底有啥喜事?”
劉胖子轉(zhuǎn)過身扭著屁股跳著舞:“我要處對象了,即將有媳婦了!咋地?羨慕不?”
說實話,他上次說要處對象的事,沒想到還是真的。我真為他高興,結(jié)婚生子是人生必經(jīng)的一條路,也是男人成熟的象征,劉胖子雖然是一個農(nóng)民,文化程度不高,但是為人忠誠、仗義、能干、樸實,就是做事毛草、心粗,如果找個好媳婦相夫教子,將來的日子會很不錯。
我也有些激動:“太好了!我替你高興,誰給你介紹的?家是哪的?”
“就是樺樹溝的老宋家的大丫頭,介紹人是咱村李鳳蘭,讓我明天一早就去看對象?!?p> 樺樹溝距離我們村40多里,不算遠。介紹人李鳳蘭是樺樹溝的村民,跟劉胖子有點親屬,平時農(nóng)閑的時候經(jīng)常來跟胖子的父母打麻將、玩玩撲克、吃吃飯,關(guān)系很好。
“你到女方家看對象?”
“古代皇帝選妃子都是讓妃子排成一排,讓皇帝自己選,我也是選妃子,當然我去她家選人啦!”劉胖子陰陽怪聲調(diào)皮地說。
“女方什么情況?”
“前幾天介紹人說她家很富,女的一直在外地工作,才回來?!?p> “靠譜嗎?”
“去了就知道靠不靠譜了?!?p> “那看對象是不是得買點什么東西過去?”
“必須買點東西過去,這次看對象你得跟我去,給我壯壯膽,自己去太孤單,長這么大還沒看過對象,怕說話漏了風。”
“漏啥風?”
“怕人家嫌我家窮,再一個是家里的土地不到100畝,我爸我媽身體不好,別讓人家覺得咱有負擔?!?p> “你是讓我替你吹唄?”
“不用太死勁吹,貼點邊就行?!?p> “你放心,我一定好好夸你的優(yōu)點,盡量不說缺點。”
“哥啊,你千萬幫幫我,你忍心看著我打光棍???”
我就笑:“逗你呢,我胖弟弟除了有點胖,同其他哪都好,沒有缺點?!?p> 處對象這事,能讓女方喜歡的無非是長相、人品、家庭情況,但是第一印象也是非常重要的環(huán)節(jié)。如何讓劉胖子第一印象好,我當時也沒有確切的方法,我倆反復推敲于站姿、坐姿、說話的技巧進行排練演習,也不知道有什么標準,覺得哪做的好,就一致同意,排練演習后做兩個菜在一起喝酒。
劉胖子喝著喝著就突然想起一個問題:“哥,你說明天上午咱倆去,你說買點啥好?”
我的意見是買一些簡單實用得東西,比如白酒兩瓶、香煙兩條,外加幾條魚和一點水果這四樣就行。
劉胖子當然同意。這時候他還有點悶悶不樂了,我問他怎么了?是缺錢還是缺啥?
劉胖子不好意思地說,買禮物的錢不缺,但是就差包裝自己了,這個包裝必須我給。
這小子說話學會轉(zhuǎn)彎抹角了,我怎么包裝他?不懂他說的意思。
劉胖子又說:“酒壺哥,我的意思是,讓我騎著摩托車拉著你到對象家,到他家后,就說這臺摩托車是我的,我的面子還能過去?!?p> 啥玩意?用我的摩托車包裝他?
“那你真是要是處成了對象,我這臺摩托車就拿不回來了唄?就成了你的?。俊?p> 劉胖子沒等我表態(tài),就爭著說:“我就知道酒壺哥大方,能把這臺摩托車送給我,就當我處對象你給我的禮物吧,回去把我的自行車給你騎,騎自行車好處可多了,不光是鍛煉身體,還減少大氣污染,綠色環(huán)保……”
說句實話,我的摩托車也是兩年前買的,自己都不舍得騎,這個胖子要我的東摩托車還能說出理來,臉大不害臊。
我問他:“那我要是處對象了呢?你給我咋包裝?”
劉胖子回答我的速度也很快,好像是早就想好了的話:“就你這樣一表人才,還......還用包裝啥?再說你現(xiàn)在不是沒處對象呢嗎?你是不是得有個先來后到?”
我真是無語了,現(xiàn)在不想跟劉胖子多說一句話。
第二天上午,我倆騎著摩托到了縣城。
到了縣城,我跟劉胖子說:“你給我三百塊錢,我去買酒、煙,你到集市上去買魚和水果。”
“買酒和煙也用不著三百元......”劉胖子是心疼錢。他的話沒說完,我一巴掌拍在劉胖子的頭上?!拔也皇桥履阗I不好嗎?三百塊錢你舍不得了!我還能貪污你的錢咋地!”
劉胖子從兜里掏出三百元錢:“哥,禮物能省就省,咱家沒有礦。”
廢話少說,我倆各自分開去買東西。
我去縣城比較大的超市里買了酒和香煙,劉胖子去了農(nóng)貿(mào)市場許久都沒有回來,我就去找他。
剛走進農(nóng)貿(mào)市場,就看見劉胖子一只手領(lǐng)著一個塑料袋子,哭著臉走出來。
他的樣子嚇了我一跳。
“你這是怎么了?”
劉胖子更加委屈:“哥啊,我被賣魚的騙了,這世道太他媽的黑了?!?p> 我一聽,也急了:“你說說咋回事?咋被騙的?”
劉胖子就跟我說買魚的過程:劉胖子在買魚的時候,一個賣魚老漢賣給劉胖子兩條白鰱魚,硬說是細磷魚,劉胖子不認識魚,結(jié)果花了高價。等劉胖子發(fā)現(xiàn)這魚不是細磷魚的時候,找老漢的時候,老漢不但不承認這件事,反而語言粗俗、動作粗魯,劉胖子也不是好惹的,當下兩個人就摔跤,別看劉胖子體重,但是沒整過身體魁梧、力達無比的魚販,魚販把劉胖子按倒在地,好賴是沒用拳頭打,只不過是用拳頭在劉胖子的臉上比劃幾下,嚇唬劉胖子,他一看再動手也只能吃虧,當下就求饒,說自己錯了。他無處伸冤,只能拿著兩條白鰱魚哭喪著臉回來。
這是什么玩意?當時我非常生氣,這還是一個法治社會嗎?哪有這樣熊人的?純粹是一個欺行霸市的混蛋!
我打開劉胖子裝魚的袋子看了一下,這兩條魚確實是白鰱魚,不是細磷魚。
“兩條魚花了多少錢?”
“正好一百二?!?p> “走!找他去討個說法!”
該如何討個說法?我跟劉胖子事先商量好,先跟魚販子講理,講理講不通就“干”他。
劉胖子有些遲疑:“哥,那個賣魚的個子高、體格大,老有勁了,抓住我的衣服領(lǐng)子,一輪就把我摔倒在地,第二輪我倒在地上再沒起來......”
“完蛋玩意,你不用怕,現(xiàn)在咱倆人還干不過他嗎?一招先,你懂嗎?”
“啥一招先?是不是動手要先下手為強?”
“嗯?!蔽铱隙ǖ剡@樣說,但是到了實際情況就不好說了,但是這件事必須有個說法,硬著頭皮也要去。
我騎著摩托就帶著劉胖子到了農(nóng)貿(mào)市場附近下了車,由我拿著劉胖子買的魚,先去魚販子那里探探路,劉胖子從后面插過去,繞到魚販子的身后,他賣魚忙,不一定注意到有人在他后面出現(xiàn)。
這個賣魚的個頭確實高,應(yīng)該1.8米以上,結(jié)實的身體,估計體重至少200多斤。
我裝作若無其事的樣子走到賣魚的身邊,用手指著一大盆白鰱魚大聲問:“大哥,看你的這魚還挺新鮮的,多少錢一斤啊?”
魚販見有人來問魚價,隨口說了一句:“你想賣啥魚?”
“我想買白鰱魚,多少錢一斤?”
“三塊錢一斤,你要幾條?”
這時候,我看見劉胖子在他身后鐵青著臉,握緊了拳頭。
我把手里的裝魚的袋子打開問:“大哥,你看這兩條魚是不是在你這里買的?就是白鰱魚還是細磷魚?”
魚販子也不傻,好像立即明白了我來的目的。
“咋地?不買魚滾!你想找茬啊?”魚販子一臉兇狠。
哎呀!我的天!這真是我還沒見過這等態(tài)度蠻橫、刁蠻無理的人呢。
“大哥,你看你做生意也不容易,我買魚也不容易,剛才我的兄弟在你這買魚,你把白鰱魚當成細磷魚賣,讓我兄弟多花了一些錢,咱倆互相遷就一下,你少退我一點錢,咱倆就扯平,你賣你的魚,我走我的路,日后就算交個朋友,你看行不行?”
“你少扯,趕緊給我滾犢子,聽見了沒?”魚販子惡狠狠的樣子是要動手了。
這時候圍上幾個顧客看熱鬧。
我轉(zhuǎn)過身去跟大家說:“這位大哥賣魚欺騙顧客,而且態(tài)度蠻橫無禮,你們說有沒有公道?......”
我的話還沒說完,就覺得后背被什么猛然用力砸了一下,使得我往前一個趔趄差點摔倒,等我回過身,魚販子剛好收起右拳,左手拿著一把刮魚鱗的小刀直奔我走來,看來這是要“干”我。
圍觀群眾罵聲一片,就聽見一個顧客喊:“太沒人性了,怎么說打人就打人?”
此時,我的心一橫,就想“必須干他,不干他不知道什么叫天理。”
說時遲,那時快,我猛然起身跳起來,右腳飛起正踹在魚販子的胸部,這時候,劉胖子從魚販子身后也跳起來,掄起胖乎乎的拳頭砸魚販子的后腦,魚販子一頭栽在地上,左手的魚鱗刀也掉在地上,魚盆子里的魚也被打翻了,魚到處亂蹦。
劉胖子的“一招先”還算及時,我倆一起走過去,對摔倒在地的魚販子拳腳并施,魚販子用雙手護著腦袋喊:“別打了,我服了......”
這時候,群眾一片叫好。
這個世界上就有這么一種人,外表兇狠,其實當著正碰上厲害的對手,內(nèi)心才是最軟弱的,這個魚販子就是一個十足的完犢子的人。
有句話富有哲理的話是說:天下的弓都是彎的,世上的理都是直的??磥碛袝r候拳頭出道理。
周圍群眾紛紛聲討老漢是奸商,沒有生意道德還耍橫,這樣的人就是欠揍。
得饒人處且饒人,見到老漢服軟,我和劉胖子也解氣,轉(zhuǎn)過身把地上的魚全都撿到魚盆里,周圍群眾里有人說:“做買賣的沒有道德還耍橫,報警吧,讓派出所拘留他幾天?!?p> 我說:“沒必要跟他弄清楚,做買賣的也不容易,這次倒是算便宜了他,下次要是到別的地方欺騙顧客,可能會引起更大的麻煩?!?p> 我跟劉胖子著實高興這次彰顯正義的舉動,我倆騎著摩托車一路上談跟魚販子打斗的事,鬧歸鬧,相親還是正經(jīng)事,為了不耽誤正事,我倆快速騎著摩托,不到一個小時,就到了樺樹溝,按照約定的地點,劉胖子很輕松地就找到了約定的老宋家。
到了那里,看到一排大瓦房、一個紅磚砌成的大院,顯得宋家富有。應(yīng)該是為了迎接我倆,院門敞著,我跟劉胖子的心也敞亮。
劉胖子把摩托一直騎到院子里,我倆才下車。
介紹人李鳳蘭、老宋、老宋媳婦迎了出來。
李鳳蘭60多歲,是個閑不住的人,平時也喜歡給這個做媒、那個擔保的。
老宋名字叫宋來發(fā),是個地道的農(nóng)民,老實厚道,勤勞樸實,家中土地400多畝,在村里是一個種植大戶。
老宋的媳婦叫喬東梅,這個姓喬的在我們村也有一個,這個人是喬東升,就單看這兩個人名字,不說也能明白,喬東升是喬冬梅的弟弟。
我和劉胖子把買的見面禮拿下來,喬東梅趕緊去接,嘴里樂呵呵地說:“來就來唄,買這么多東西干啥?
李鳳蘭:“胖子啥時候買摩托了?”
劉胖子:“都買好幾年了,這破玩意早該換了,還想來年買一臺轎車開著玩呢?!?p> 劉胖子吹牛的本事越來越大了。
我跟劉胖子隨著介紹人和宋來發(fā)、喬東梅引進屋。
屋子里打掃的整潔一新,地板磚被陽光晃得刺眼。沙發(fā)前面的茶幾已經(jīng)到滿了熱茶和水果、瓜子,看來他們家真把這相親的事當作重要的事。
我和劉胖子不自然坐在沙發(fā)上。
宋來發(fā)和喬東梅樂呵呵地坐在茶幾的對面,眼睛不停地看著劉胖子,好像能看透他的內(nèi)心。
“喝水、喝水,剛沏完的綠茶。”宋來發(fā)說。
“吃水果,別客氣?!崩铠P蘭也沒閑著:“宋玲玲在廚房做菜,我去叫她。然后你們聊,我們在院子里乘涼?!?p> 我也聰明,也起身跟李鳳蘭、宋來發(fā)、喬東梅到院子里樹下一張桌旁坐、喝茶。
宋玲玲從廚房里出來,劉胖子看了嚇了一跳,李玲玲確實漂亮,個子160公分有余,大眼睛水靈靈、皮膚白皙,她雖然穿著一身做飯的圍裙,但是圍裙里面透出誘人的曲線。
劉胖子看呆了,他哪見過這么好看的姑娘,很不自然地站起來,也開始結(jié)巴上了:“我、我、我……”
宋玲玲非常大方地主動伸出手跟劉胖子握了一下手,上下打量他,說話很直接:“是有點胖,但是有安全感。”
劉胖子也是直接開門見山地問:“你、你多大?以前做什么工作?”
宋玲玲:“我虛歲28歲,以前我在南方做了點生意,去年才回來,打算回家找一個老實的好人嫁了?!?p> 她比劉胖子大5歲?宋玲玲說話真的很坦然,不掖不藏。
在這里簡單說一下,宋玲玲從小學習就不好,初中剛畢業(yè)的時候,家里還沒有那么多土地,生活困難,脾氣倔強,為了能賺點錢,不經(jīng)父母的同意,就一個人到了南方,具體做什么生意,就不知道了。
劉胖子眼睛不停地打轉(zhuǎn):“以前處過對象嗎?”
宋玲玲嬌滴滴:“在南方做生意的時候工作忙,沒有時間處對象?!?p> 劉胖子:“那......那你看我合適嗎?”
宋玲玲撲哧一下笑了:“合不合適得看緣分,你先喝點水,我去做菜,一會兒在家吃飯。”
劉胖子臉上流出了汗,坐也坐不住了,不停的往外看。
其實,我也擔心里面的情況,就怕劉胖子說錯了什么,不停地往屋里看。
李鳳蘭:“這兩孩子聊得挺投機的,玲玲這孩子從17歲就到深圳去打工去了,這些年光顧賺錢了,一直都沒處對象?!?p> 喬東梅:“菜都做好了,馬上就吃飯,不管這倆孩子緣分到?jīng)]到,到家里都是客人,中午大家高興都喝點酒?!?p> 菜做好了,一樣一樣端上桌,宋玲玲的的廚藝還是很好的,味香色俱全。
喬東梅對宋玲玲說:“你二舅咋還沒來?打電話讓他快點來!”
宋玲玲拿起手機撥出號碼:“二舅,菜都好了,你趕緊來吧,大家都等你呢?!?p> 電話那邊說:“我已經(jīng)到門口了,進來了......”
宋玲玲的二舅果然走進門來,這讓我和劉胖子大吃一驚,來人正是賣魚的魚販子!
我當時很是恨不得罵娘,天下無奇不有,巧遇竟然都能在任何場合碰到,上午還打架,中午又是在相親的飯桌上相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