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乾元山行
李睿將皇城國玉失落之事盡數(shù)告予方嵐,也告知了方嵐付狄平要自己來凡事樓尋求幫助的事情。
此事說完,在一旁閉目養(yǎng)神的屈苧開口了:“原來是你們,前幾日蕭持師兄說收到了皇城發(fā)來的消息,要他幫忙護(hù)衛(wèi)兩個皇城要員,只是他在閉關(guān),便托付給了恨哥。不過如此看來也不用他了,修養(yǎng)兩日后就由方嵐帶你們上山吧?!?p> 方嵐此時吸了口氣,說:“上山倒是可以,只是之前我同你身旁的隨行也說過了,如今師父已不在觀中,此事只能與大師兄再做商量了?!?p> 李睿也聽小三秋說了個大概,也就直接答應(yīng)了,天色不早,三秋便扶著李睿去廂房休息了。而方嵐也捏了個紙鶴,托靈鶴傳信回白龍觀,這幾日在玉臨城住下,等李睿修養(yǎng)好后帶他上山。
至于為什么不讓李廟河下山,是因為白龍子定下規(guī)矩,除了例逢下山采購的日子,白龍觀眾人不得私自下山,而且這個規(guī)矩除了方嵐外所有人都是嚴(yán)格遵守的。
方嵐帶回來的螃蟹早就交于了后廚,而且當(dāng)時方嵐似乎還從懷里掏出了什么東西一并交給了伙房,偷偷摸摸地不讓屈苧看到。
李睿二人剛剛回到廂房,后廚的飯菜也一道道地端上來了,二人坐在桌前,互訴著這些日子的見聞。
“苧姐,你和恨哥的事怎么樣了,叔父點頭了沒有?!狈綅挂贿叞素灾r,一邊啃著手里的蟹腿,這東西他怎么也吃不膩。
“怪不得你要修道,你的命就是和八卦有緣,只是此事哪有你說的那么輕巧,我父親他并不贊成我們的婚事?!鼻r先是雙頰飛紅,一轉(zhuǎn)眼卻又暗淡下來。
方嵐略知其中原委,開口寬慰道:“還是因為恨哥的功法吧,說什么要以情入劍,到頭來卻是拖累了兒女情長。叔父是個死腦筋,卻也是個真正的好父親,不然也不會和我父親交情那么深,放心吧,恨哥真的體悟到了情字真意的時候,叔父自然不會阻撓你們二人?!?p> 屈苧雖然也懂,只是難過心頭的坎,畢竟大多數(shù)真正意義上的好父親,在兒女年輕的時候留下的都不是什么好印象。
“不說我了,倒是小弟你都已成年了,可有了心儀的姑娘?聽說有個之心的道侶修煉起來更是如魚得水呢,怎么樣,有沒有考慮過呀?”。屈苧畢竟年長方嵐幾歲,一轉(zhuǎn)眼就把話題轉(zhuǎn)移到了方嵐身上。
“自從苧姐走后觀中再也沒有女孩子去過了,如果非要從一眾師兄弟中做個選擇的話,我覺得我還是下山還俗吧?!狈綅勾蛉さ卣f道。
“那你也沒少來這玉臨城啊,每次你來樓中那些小妹妹們都要圍著你鶯鶯燕燕地,姐姐看著可真是羨慕呢?!?p> 屈苧平靜中帶著一絲幽怨的口氣讓方嵐后脊一涼,連忙接話道:“哦?苧姐喜歡被小姑娘圍起來的感覺啊,弟弟我可招架不來,若有下次記得幫我解圍,想必姐姐你這才貌雙全的大師姐人氣也不會低嘛?!?p> “哼,我羨慕的可是你身邊那群姑娘,你給她們相面看手相算姻緣的時候都好認(rèn)真呢,怎么到我這里就不行了呢,其中緣由能否為姐姐一解疑惑?”看著神色微微顯出一絲慌亂的方嵐,屈苧趁勢追擊,如水的眼神加上微嗔的語氣,轟擊著方嵐的陣腳。
“因…因為我打不過恨哥,等我有一天劍道大成,定然為姐姐排疑解惑?!狈綅构怀惺懿蛔∪绱说娜崆楣簦凰查g耳根都有些紅了。
“喲,等到了那天,恐怕你恨哥的奪妻之仇和被棄之恨就要同你一起算了,說不定就是他突破的契機(jī)呢,你可要加油哦?!鼻r眼見占盡上風(fēng),開心地發(fā)動了最后一擊。
“嘖嘖,如今就已經(jīng)以妻自居了,那想必我只能另覓佳人咯,哎呀,不愧是大戶人家的千金,敢愛敢恨,直白大氣,小道欽佩?!狈綅沟哪樕凰查g轉(zhuǎn)變回來,藉由屈苧的話頭接了下來,他說的自然都是反話,屈苧雖然確是大家閨秀,也不可能如此直白地吐露心中愛意。
一瞬間攻守互換,方嵐一句話就擊破了屈苧猝不及防的心理防線,本來白白嫩嫩的臉一下自就緋若紅霞,沒了半點之前的神氣。
兩人自幼就經(jīng)常互相調(diào)笑,方嵐勝多敗少,更是因為掌握了屈苧的性格特點,剛才的種種窘迫和尷尬都是方嵐表演出來的,而屈苧的從勝者一瞬間淪為敗者所露出的表情,讓方嵐不知道有多開心。
“呸,天色這么晚了,姐姐要去休息了,太子殿下只需要修養(yǎng)今天一晚,明天便可如常行走,你明日一早帶他上山便是,莫要再禍害我樓中姐妹了?!鼻r輕啐一聲,帶著未褪盡的嬌羞走了。
方嵐心滿意足地盤坐在床榻上,運起白龍子唯一交給他的一套無名心法。他也問過師父這套心法叫什么,白龍子卻只告訴他,“自會有人告訴你的,當(dāng)你遇到了那個人,你才能夠真正地體悟你所選擇的道?!?p> 一個周天運行過后,方嵐四肢百骸都透出一股沉重的感覺,讓人昏昏欲睡,這也是方嵐為什么每天精神都特別好的原因,因為他運完功后入睡只需一瞬間,甚至有時候都來不及躺下。
玉臨城的夜并不是靜謐地如同白龍觀中一般,出夜攤的小販,買夜宵的姑娘也不少,聲聲叫賣傳到凡事樓內(nèi)雖已幾乎微不可查,卻也如同山間蟲鳥一般,用另一種感覺伴著方嵐入睡。
第二天清晨,方嵐依舊是早早地醒來,入秋后的一絲清冷讓方嵐更是清醒。幾步行至的樓前的廣場,只見一人早早地打坐在地上巨幅蓮花的蓮心上,盯著一把泛著紅芒的長劍,久久未曾動作。
此人便是屈恨,屈世故的養(yǎng)子,當(dāng)年襁褓之時因染惡疾為父母拋棄在玉臨城外的竹林,幸得外出回城的屈樓主發(fā)現(xiàn),求醫(yī)問藥收為義子,因為身上并無能證明身份的文牒,便隨了屈姓,又因他當(dāng)時不休不止地哭了三天,聲似含恨,便以恨為名。
突破瓶頸未果的屈恨無奈地收攝心神,才發(fā)現(xiàn)站在身后不遠(yuǎn)處的方嵐,起身回頭沖著方嵐笑了笑,畢竟屈恨進(jìn)入凡事樓的第二年屈苧才降世,他就像是兩個人的兄長一般呵護(hù)著他們,畢竟對他來說,這世界上的親情就是如此了。
“醒了啊小嵐,睡得好不好啊,昨天我出了外差,臨近子夜才趕回樓中,聽說你來了,也沒好去打擾你,我就知道你一早就會來這?!鼻逌厝岬穆曇艉退渚拿嫒菽酥了拿侄硷@得有些違和,劍眉星目下微微上揚的嘴角讓人有種說不出的別扭。
而方嵐懂得這是屈恨能做出的最發(fā)自真心的笑臉,自然不覺得有什么異樣,走近屈恨身前,開言說道:“雖然聽了十幾年,但是這個‘小嵐’還是讓我渾身不自在,恨哥,你真的認(rèn)識到我是你的弟弟而不是妹妹了么?!?p> “哈哈哈,當(dāng)年我讓你在小嵐和嵐兒之間選一個,可是你自己選的小嵐啊?!?p> “那是因為另一個更不怎么樣吧?!?p> “我覺得都挺不錯的啊,顯得親近?!?p> “你要是小時候好好讀書就不會這么覺得了?!?p> 二人唇槍舌劍有來有往,屈恨的重劍無鋒對上方嵐的巧舌如簧,方嵐縱然說得天花亂墜也抵不過屈恨一句“為兄我覺得”,兩人就這么聊了許久。
轉(zhuǎn)眼日上三竿,李睿的傷勢也隨著一夜安眠和屈苧留下的內(nèi)力回復(fù)了個七八成。幾人吃過早飯后,便準(zhǔn)備啟程了,臨行前方嵐還拉著屈恨在他耳朵邊悄悄說了句什么,讓屈恨若有所悟。
等目送著方嵐等人離開了城門,屈苧才叫過屈恨,問起他方嵐和他說了什么。屈恨看著屈苧直接坦白說:“他告訴我說,要以情入劍,不能只盯著劍,叫我多看你才是。”
言罷兩個人相視一笑,臉上都有些紅暈,屈苧轉(zhuǎn)過身輕聲罵道:“小壞蛋,明知我會好奇他同恨哥所言,如此還要擺我一道?!?p> 于此同時城外二里馬車上的方嵐突然打了個噴嚏,碎碎念道:“這秋風(fēng)確是煞人,下次再來玉臨要置辦一套厚一點的衣服了。”
言罷便催著車夫,往乾元山腳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