驛外斷橋邊,寂寞開無主。
已是黃昏獨(dú)自愁,更著風(fēng)和雨。
無意苦爭春,一任群芳妒。
零落成泥輾作塵,只有香如故。
《詠梅》
******************************
“唔?這……”
她輕輕抱起了那個孩子,看到他滿身鞭痕和污漬,衣衫襤褸,心疼地輕擁了他一下。
她身邊環(huán)繞著的白金色光輝,證明著她神明的身份。而不同于其他神明,她身后擁有著六雙翅膀,碩大而有力,每拍打的一下,仿佛空間都在震顫。
她并沒有絕美的嬌顏,臉龐的弧度也并非柔和清秀,但是,那一顰一笑,都牽動著人心。下顎寫滿了久經(jīng)的滄桑,鼻梁畫滿了她三十萬年的歲月。她不像是那些在清水荷花,假山樓臺旁的小家碧玉,而是在烽煙四起的戰(zhàn)場上指點(diǎn)江山的紅顏絕世。
墨嵐,字緋辭,翼神。
懷中的孩子動了動,往她懷中又縮了縮,同時睜開了那讓天地黯然失色的燦金色眸子。
感受到了什么,墨嵐將孩子翻了個身,讓他面對自己,只見他又悄悄把眸子閉上了。那孩子雖然滿面塵土,但是五官精致出塵,眉角銳利,下顎柔和卻也小有棱角。
“孩子,汝喚作什么?”
孩子睜眼,抬頭看了看她。墨嵐則被這孩子眼底璀璨的眸光和深沉驚到了。
“藍(lán)澈。”他的聲音小小的,軟軟儒儒的,但是透著一股堅定,似乎若是墨嵐要傷他,他拼了命也會拉她一同去死。
“藍(lán)澈啊?!彼穆曇羧岷?,聽上去并無惡意。他的眼眸的確像是他的名字一樣清澈。
懷中的孩子掙扎了一下。
……
翼神宮中的侍女們看見,她們的主上在剛剛誕生的星海中逗留了兩天就回來了,懷中還抱著一個衣衫襤褸,被敲暈的孩子。
那孩子背上背著一把有他一樣高一樣重的劍,劍鞘破破爛爛,但是劍鋒鋒利,流光溢彩,劍背上刻著“斬情”二字。
后來當(dāng)他醒了,換了一身衣服,是深藍(lán)色的衣袍,帶有金色的鑲邊。略有些大了,是墨嵐年輕時候的衣服。
孩子抬眸見墨嵐把玩著那劍,眼底閃過一絲怒意,但很快便黯淡下去了。
墨嵐則恰好捕捉到了那一絲怒意和孩子隨即黯淡的反應(yīng),嘴角向上揚(yáng)了揚(yáng)。不知為何,她對這孩子總有一種玩弄的心態(tài),若是他生氣,似乎總會感到有些快意。
“這樣吧,汝便留在翼神宮里,從今往后,吾就是汝的師父。吾名墨嵐,字緋辭,汝可以喚吾緋辭師……”
“不。”孩子說道,聲音鏗鏘有力,似乎連半分猶豫都沒有。
“其一,吾救了汝,其二,除了這翼神宮,汝還能去哪?其三,汝跟著吾,也并無害處?!?p> 孩子勾了勾唇,緩緩開口道:“其一,雖然汝救了吾,但并非吾就必須從汝。其二,吾是那片星海的統(tǒng)治者,吾自然有去處。其三,吾不用你教?!?p> 墨嵐靜靜地望著這孩子,鳳眸中滿是震驚。
他才多大?也不過幾百歲的樣子.……怎的成了新誕生的星海的統(tǒng)治者?
“還有,把斬情還給吾?!?p> 墨嵐將那金光流轉(zhuǎn)的劍拋給孩子,他的手腕嫻熟的一翻,牢牢地握住了劍柄。他的金眸似乎危險了些,瞳孔牢牢地抓著眼前人的身影。
“汝若說是星海的統(tǒng)治者,那為何汝身上還會有傷痕?”
“因?yàn)橛腥擞麄??!?p> 墨嵐一驚。
她久經(jīng)沙場,也見過很多人,有絕世天才,也有人杰地靈。只是,那種果敢堅決,我命由我不由天,天欲滅我我滅天的神情從一個僅有幾百歲的神明,尤其他還是一位先天神身上流露出來,她生平還是第一次見。
她眸中閃過一絲贊賞。
隨后玉指輕彈,一段強(qiáng)烈的空術(shù)射向孩子,在空中幻化成千萬片飛葉,如同北疆的那片星海的大雪連綿(日后的玄武位面)和新誕生的星海中溫暖如春的桃花十里(日后的朱雀位面)。孩子側(cè)身,在飛葉間上下翻飛。
他幾乎躲過了所有的飛葉,只有一小片飛葉的銳利邊緣劃過他的臂膀,留下了一道淡赤色的傷痕。
衣帶翻飛,卷起了他烏黑的青絲,纏卷著他的腳踝和深藍(lán)色的衣袍。赤裸的腳尖點(diǎn)地,孩子輕輕捂住傷口,吃痛般地皺著眉頭。
多年以后,那眉宇間已飽經(jīng)了四萬年風(fēng)霜的孩子看到自己的導(dǎo)師在自己的日記中寫道了拜師前的試煉的種種,看到那句“吃痛般地皺著眉頭”轉(zhuǎn)身皺眉看向墨嵐道:“弟子不疼,師父為何要如此寫?何況,弟子姓藍(lán)名澈,為何要喚弟子‘孩子’?”
兩鬢已經(jīng)略有斑白的墨嵐笑著說:“因?yàn)槿暝跒閹熜闹?,你一直就是一個,倔強(qiáng)的孩子呵?!?p> 【烽火】
腳步聲。
斑白的雙鬢在月色下一閃而過,身后跟著一群幾乎和墨嵐一般快的戰(zhàn)士,都神情嚴(yán)峻,身披鎧甲,肩膀與遠(yuǎn)處陡峭懸崖上金白色交加的翼神宮的外部城墻一樣平直。
而翼神宮卻看起來不怎么樣。
灰色的霧靄籠罩在翼神宮外面,似乎還有一層黑色光罩將整個翼神宮包圍。而翼神宮上方的天穹,電閃雷鳴,漆黑的龍翼若隱若現(xiàn),環(huán)繞著整個翼神宮盤旋。宮門處被漆黑籠罩,伸手不見五指,在漆黑中好像又有什么,只是無法看清,影子一樣,似乎只要看一眼靈魂就會被吞噬。
墨嵐在翼神宮五百米開外剎住了腳。她知道翼神宮的防御措施有多嚴(yán)密,也知道加持在上面的高級空術(shù)到底有多少。只是,她從未想過,有一天,自己會徒勞地試圖破除這一層層高級空術(shù)。
“那該死的到底是怎么進(jìn)來的……真是……”墨嵐喃喃道,自己都沒有發(fā)現(xiàn)自己竟然不知不覺地用了現(xiàn)言說話。
“還有,那小倔強(qiáng)也還在里面……”
“他如果出事了怎么辦……”
【翼神宮內(nèi)】
漂浮著的紗巾和四處翻飛為墨嵐傳送文件的一雙雙潔白的翅膀被撕扯成碎片。侍女們四下奔逃,有些試圖對在翼神宮的大大小小宮闕中來回穿梭的暗影射出空術(shù),有些從天音閣中拼死搶出幾架古琴,對正在四處拆毀建筑物的暗龍劃出琴音,但都是徒勞。
她們瞬間都被泯滅。
它們是無法直視的,因?yàn)閮H僅看它們一眼就會燃燒靈魂。它們會吞噬僅剩的軀體,撕扯感官,啃咬記憶,它們將銷毀曾經(jīng)存在的一切。
一名年幼的侍女移開她的眼睛,迫使自己只看地面和四處破碎的世界,而不去看那些會使她毀滅的惡魔,舍命狂奔。她的鬢發(fā)在空中散開,染血的簪子掉落在地上,發(fā)出的清脆的斷裂聲。她能看到四周,比她稍微年長的侍女們無聲地死去,眼瞳中倒映著她們最終看到的恐懼,古琴跌落,摔得粉碎。劍芒劃過,卻又消散,不復(fù)存在。長劍被折斷,隨著它的主人同赴黃泉。
直到。
她被一雙略有些冰涼的雙手拽到了柱子后面。
她幾乎什么都看不到,因?yàn)楸槐春蜏I水淹沒。
僅僅看到了,
一雙明亮的,
燦金色,
瞳眸。
“勿動。告訴吾,發(fā)生了什么?”
那聲音說,如天音閣中,最曼妙而神圣的琴聲。
那年幼的侍女轉(zhuǎn)過頭。
孩子,不,現(xiàn)在已經(jīng)是少年了,一身藍(lán)衣略有凌亂,染血的長發(fā)拂過他的臉龐。燦若星辰的金眸下就是那無法用語言形容的五官。斬情劍上黑血滴落,很明顯他剛剛斬殺了一個什么東西。這人……真的是過分英俊了……但,不知他斬殺的是那詭異的暗影還是恐怖的暗龍,侍女思索到。他是如何辦到的?
她忽然想起了什么。
那天夜里,她和幾個年長的侍女睡不著覺,便在月色下的小竹樓中歇息,幾個人胡扯了整整一個時辰,說誰誰誰想家啦,那誰誰誰昨天吃糯米餅拉肚子啦,又比如明天琴官們要考察誰誰誰啦,他們肯定躲不過去啦……
“喂,你們聽說過沒有,翼神冕下收徒弟啦!”
“不會吧,怎么可能嘛,翼神冕下一向獨(dú)來獨(dú)往,性格也有些古怪,不過,空術(shù)強(qiáng)大,琴技也是。誰能入了她的法眼,我倒想瞧瞧?!?p> “據(jù)說,是翼神冕下在兩萬年前的星海撿回來的一個像撿破爛的……“
那侍女還未說完,聽到“撲哧”一聲輕響。
“誰!”
一大群人急慌慌地站了起來,拿琴的拿琴,準(zhǔn)備空術(shù)的準(zhǔn)備空術(shù),拿燈的拿燈,掀桌的掀桌,叫人的叫人,鬧得不亦樂乎。
“吾講啊,吾是否是把汝保護(hù)的太過好了些?汝看,四萬年來,無人知曉汝的存在。且還有喚你為‘撿破爛’之人……”
星夜下,墨嵐出現(xiàn)在空中。
“翼翼翼神冕下??”
一幫侍女手忙腳亂地鋪?zhàn)雷拥匿佔(zhàn)雷?,熄滅空術(shù)的熄滅空術(shù),收琴的收琴,叫人的卻繼續(xù)叫人。
“那是緋辭師父的問題,不是弟子的。何況,有時,不被世人知曉,也,挺好的。”
聲音像清風(fēng)明月一樣,深入人心。
墨嵐驚訝地回頭看了一眼身后的少年,這可是她第一次聽到他用現(xiàn)言說話。原來這孩子言語雖說受她的影響,也是會用現(xiàn)言的,尚好尚好。
少年從月色中走出來,眉頭微皺,似乎有些不爽地看著墨嵐。但即使是如此,墨嵐也聽到了身后侍女群中傳來一陣不小的“哦”“啊”“這人……”“怎么能這好看……”的聲音。
墨嵐淺笑,看來,自己第一次看到這小子的時候做的斷言,沒有絲毫偏差啊。
少年右手持著斬情,身上像披著月華似的。一頭墨發(fā)也長長了不少,現(xiàn)在已經(jīng)垂肩了。孩童時柔嫩的臉龐在歲月和歷練的打磨下變得堅毅,讓他增添了一份,許多已經(jīng)超過三十萬歲的神明們都不曾擁有過的滄桑。
全知全能,無情無欲。
金眸燦若星辰,卻又深邃,幽暗,拒絕著任何信息的透露。
……
侍女回過神來。
一定是那位。
“救我!”
她顫聲道。
少年眉頭微皺,轉(zhuǎn)身從柱子后瞥了一眼。
一條碩大無比的暗龍正在逼近。
它的每一步,都顫動著靈魂。
每一次利爪的拍下,都有生命的隕落。
“師父在何處?”他輕聲問道。手中斬情已經(jīng)開始蓄力,鋒利的劍芒被燦金色點(diǎn)染。
“去邊疆作戰(zhàn)了……”她抽噎道,“北疆告急……混沌之神……”
少年的眉頭越皺越緊。
“明白了,多謝姑娘告知?!?p> 那頭碩大的暗龍恰好走到柱子邊,正好奇地向這邊打量,看還有沒有什么可以吃的。
而那燦金色的斬情,便是它看到的最后一個東西。
城門外。
“混沌小賊!放了我的徒弟!”
那六雙白金色的翅膀在墨嵐身后拍打,平時都是平和溫柔,經(jīng)不起一絲波瀾??墒沁@次,那碩大無比的翅膀憤怒地錘擊著空間,宣示著它主人的怒火。金色的光輝在蒼穹間閃爍,翅膀的拍打劃動了氣流,甚至在空中凝聚成許多個氣旋,散播著光與火,那些暗龍和魔影都無法近她身分毫。
“我以為你說過再不使用現(xiàn)言。看來,也不過如此啊,翼神的諾言?!?p> 一身黑衣的男子站在翼神宮上方的空域,如履平地,如臨實(shí)物。他已經(jīng)將空間化為了實(shí)物,能夠?qū)⑵渫媾诠烧浦g。
男子身上的黑衣似乎很單薄,在初春時節(jié)的微風(fēng)下鼓動,或者是因?yàn)樗簧礓h芒畢露的氣勢。墨發(fā)飛揚(yáng),纏繞著他的手臂。只是他身上的陰氣很重,英俊的臉旁卻被黑色的霧氣遮住了。
他看上去很年輕,也許二十多萬歲的樣子。
“閉嘴!我徒弟!交出來!”
墨嵐知道,以那少年的實(shí)力,是不會讓他那么輕易地被抓走的。
只是,
她不敢賭。
少年以長生殿高級空術(shù)學(xué)院客卿的身份在長生殿的朝堂上出現(xiàn),膽識卓絕,全知全能,千里之外運(yùn)籌帷幄。戰(zhàn)場上,千軍萬馬他如入無人之境,一代戰(zhàn)神。
可若是他這一閉關(guān)閉傻了怎么辦?
似乎感覺到了她在想些什么,黑衣男子笑了笑。
他自然沒有去抓她的徒弟,自有他的手下去收拾那小子。不過是騙一騙她,說她徒弟被他的爪牙們囚禁在翼神宮里罷了。嘖嘖嘖,看看,急成這樣??磥碚娴氖撬苤匾暤纳衩鲄取D凶酉胫妓髌鹱约簬装偃f年生命中最重要的神明是誰,想了半天一個都沒想出來。正思索到底是自己要求太高了呢還是那些神明太冷淡了呢還是自己魅力太大……
而此時,翼神宮中傳來一聲凄厲的慘叫。墨嵐一驚,同時也把無限走神兒中的混沌之神華泠涯的思維拉了回來。
“徒,徒,徒弟?”墨嵐顫聲道。
“澈兒?”墨嵐又道。
她眼睜睜看著翼神宮下方的地基塌陷了一半,傳出陣陣轟鳴聲。她仿佛看到了人間煉獄重現(xiàn)人間,想象著她的徒兒在廢墟中奔走尋找生還者,卻不甚被那些惡魂勾去了心臟。
“藍(lán)澈?。〔唬?!”
墨嵐的聲音響徹了整個空間。她化身黑暗的救贖,天使的憤怒,威力恐怖的空術(shù)雨點(diǎn)一樣砸到黑衣男子的身上,可惜,并沒有重創(chuàng)他。
她盤坐在虛空之上,橫放一把琴,七弦因?yàn)樗膫春蛻嵟潉泳o繃,仿佛隨時會斷掉。搓音,劃音,搖指,盡管那是首古典美雅的夾雜著攻擊空術(shù)的曲子,但也硬生生被她彈成了一曲戰(zhàn)歌。
她的臉色變得蒼白起來,眼里滿是猙獰和憤怒。
“華泠崖,汝敢傷我徒兒?!”
琴音劃破了天空,撕裂了空間,粉碎一切黑暗與虛妄,結(jié)束了彷徨與動蕩,將暗影和暗龍以及一切都盡數(shù)絞殺,傳出陣陣慘叫和悲鳴。
敢傷我徒兒的一切,無論是誰,都該在我的憤怒中消亡。
那黑衣男子也只能勉強(qiáng)抵擋住。
“不愧是翼神?!彼溃ㄈプ旖堑孽r血。
接著,新的琴音加了進(jìn)來。
和墨嵐彈的是同一個曲子,但是整體高了一個聲部,更加高昂,清亮。
骨節(jié)分明的手指滑動著琴弦,分明稚嫩的指尖卻已經(jīng)結(jié)滿了繭。
少年抬眸,手指在琴弦上游走,琴上刻著衣卿二字。
“師父。”
聲音清冷,也微微有些中氣不足。
墨嵐抬起頭,鳳眸中滿是震驚,不可思議,和欣喜。
她蒼白的臉恢復(fù)了血色。
男子稍有些訝然地看著眼前的少年,這一刻,是一雙曠世宿敵的初見。也是華泠涯第一次見到對自己最重要的神明。他們的生命自此將會與彼此糾纏不休,直到彼此生命的終結(jié)。你將會是我的原罪亦是我的救贖。你是光明亦是黑暗,而我則是良善亦是邪惡。你為和平而生,而我由戰(zhàn)爭與黑暗孕育。你同我一樣繁雜而純粹。
【遺香】
“緋辭師父?!?p> 少年似乎又長大了一些,他身上披著白色的鎧甲,似乎馬上就要上戰(zhàn)場,而有一場大戰(zhàn)正在等待著他。看不清他的容貌,因?yàn)楸灰粋€斗笠垂下的輕紗遮住了,但此時,仍能感到他的氣質(zhì),仿佛比上一次更加明顯而我清冷出塵了些。
他跪坐在一個軟墊上,正對著一個輕紗隔縵的床榻。
前幾天,師父的摯友時間之神花諾病危,和空間之神,秩序之神一同把自己的徒弟托付給了師父,然而師父在為空間之神和秩序之神護(hù)法的時候因?yàn)槟昀象w衰……想到這里他不禁嘆了口氣,劍眉皺得更緊了。墨嵐也再也經(jīng)受不起大量空術(shù)的釋放,同時身受重傷。
他加強(qiáng)了手中結(jié)界術(shù)和治愈術(shù)的加持,抬頭看了看自己的師父,見她仍然昏迷不醒,便又低下了頭,看著手中軍中的文書和戰(zhàn)報。
自從上次入侵翼神宮后,華泠崖開始大舉入侵善神的領(lǐng)域。
真是苦了師父了。
“咳咳”
藍(lán)澈,或者說,藍(lán)衣卿,藍(lán)離幽,得名于他那名震天下的衣卿琴,隨即站起身,輕輕掀開幔帳,將手伸進(jìn)自己領(lǐng)口中,掏出了一個護(hù)身符,道聲:“失禮了?!陛p輕把護(hù)身符放在他那日漸憔悴的師父胸前,很快,墨嵐那令人痛心的咳嗽聲漸漸平息了。
墨嵐睜開雙眸,虛弱地看到自己徒弟將手抽回。
“是否要上戰(zhàn)場了,離幽?汝可別給吾死在那兒,也別找什么爛理由。唔,藍(lán)離幽,爛理由?!?p> 藍(lán)澈斗笠下的眼神柔和了一下。
“澈,時候到了,你需要點(diǎn)兵了?!?p> 一個身影閃了進(jìn)來,身著火紅色的鎧甲,正是炎鬼。
藍(lán)澈走出幔帳,他眼中原本的柔和也不復(fù)存在。
取締它的,是剛強(qiáng)與堅毅。
他沒有回頭。
他知道自己將要面對什么。
只是,他不知道,這將是他最后一次見到自己的師父,活著的樣子。
之后,圣戰(zhàn)。
烽煙四起,烈火滔天。
這一仗,打了一萬年。
凱旋之后,他看到的,是哭泣著的眾神,和他師父的遺像。
萬千世界首次看見三界戰(zhàn)神剛毅的臉龐上劃過清淚。
但無論如何,
那抹身影已經(jīng)不再,只有留下的淡淡清香,如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