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月九日,上午八點。宗政從李楷房間的地鋪上醒來。
記得昨晚,李楷拉著他問了一堆學(xué)術(shù)性問題,還闡述了很多奇葩的哲學(xué)理論。催眠效果著實一流。
宗政坐起身,見那床上早已沒了人影。睡得晚起得早,不容易啊。他邊想邊走出臥室,正巧聽見外頭人在對話,說的話題好像還關(guān)于自己?他不由地停住腳步,心跳也禁不住越跳越快……
「……還有聯(lián)系嗎?」
「怎么突然說起這事了?!?p> 「我就是不敢問他,所以才想問問你嘛?!?p> 「這根本就沒必要問。那人還能算是母親嗎?最好她能老死不相往來……」
「別胡說!我覺得,他雖然平時嘴上不說,可心里面還是很在乎的,我能感覺到……」
「在乎有用嗎?那種人和我們不一樣,她永遠都不會感覺得到,更不會……」
“砰”的一聲關(guān)門聲,打斷了母子二人的談話。
反應(yīng)過來時,宗政已經(jīng)背抵著門站在浴室里,他面無表情,唯有呼吸不再似往常那么沉穩(wěn)。
身后響起某人輕敲門板的聲音。
他沒有回應(yīng),而是打開水龍頭,徹徹底底洗了幾把臉后,才去將那門給打開。
「毛巾。」宗政平靜地說道。仍有些水順著發(fā)梢淌下額頭,他抬手將濕漉漉的額發(fā)朝后擼去,無言地接過毛巾。
「等你吃完早飯我們就回去。」李楷說完,識相地退出浴室,心里已經(jīng)清楚,他剛剛?cè)犚娏恕?p> 開車回去的一路上,無話。
宗政看似是一臉平靜地望著窗外,實則心思早已飛到了世界的盡頭,以至于連司機打開車窗吹亂了他的發(fā)型都沒有察覺。
當(dāng)李楷回到公寓,解鎖了1603的大門,又有一股萎靡之氣逼面而來!
此時的段封塵,已經(jīng)消沉到無法控制體內(nèi)肆意妄為的負能量;好歹他還沒喪失反應(yīng)能力,聽見有人回來便一臉頹喪地迎了出來,雖然那整張小臉上都實誠地寫著:我輸球了,我不開心。
李楷見狀,不動聲色地揚了揚嘴角。料定:一定是這位勇氣可嘉的少年自掘墳?zāi)拐荫R克單挑去了。
暫且不論他們之間孰強孰弱,單看二人那至少三十公分的身高差和不知道隔了幾條街的體格差,只要這中鋒不算太笨,那不論是哪一位大神后衛(wèi)的神級操作也都很難在一對一的情況下取勝。
「吃飯了沒?」李楷問道。
段封塵不知道聽沒聽見,他自帶喪氣地溜達了一圈,用鼻子沖著李楷「哼」了一聲,朝著那沙發(fā)走去。
宗政平躺在沙發(fā)上深沉地望著眼前這面淡藍色的天花板,看似在思考人生大事,實際上只是單純地在欣賞不存在的云彩……直到有一人出現(xiàn),由上而下地擋住了他的視線。
段封塵低著頭,對他說:「我想泡澡?!?p> 自己去……宗政在心里答道,他實在懶得開口,干脆閉眼不看他。
「你幫我放水?!顾终f。
「你自己不會放水么?」宗政氣得無法瞑目。
「不會。之前都是我哥幫我放的。」段封塵理不直氣也壯。
宗政只好坐起來,遲疑再三后,起身向他哥的房間走去。
「你怎么知道浴缸在我哥的房間?」
「之前看過一眼。我還知道他床頭的那顆仙人掌開了三朵花,哦,現(xiàn)在掉了一朵,變成兩朵了。」宗政說著,走進浴室擰開龍頭,段封塵就這么不聲不響地立在他身后。
時間一點也不尷尬地走過了一分半。
「您看這37度的水溫可……還行么……」
宗政回頭的時候段封塵剛好在脫衣服,這情形之前他已經(jīng)見過一次,可這一回卻有些觸目驚心。
此時段封塵的身上遍體鱗傷,那些深青的、發(fā)紫的瘀傷印在他肩部、背部、腹部顯得特別扎眼??伤救藚s像個沒事人一樣地走進浴缸坐下,還一臉人畜無害地看向宗政,問:「不能再加點熱水嗎?」
「不能?!棺谡碱^緊皺地說:「之前艾醫(yī)生說頭兩天冰敷,過兩天再熱敷,你沒聽見么?」
段封塵見他突然暴躁,深知是他對自己的關(guān)心,便準備老老實實地承認錯誤,不料那人卻將他到嘴邊的話給噎了回去。
「你把自己搞成這樣,要是被你哥看到了怎么辦?你讓他怎么想?」
「我……不要你管!」段封塵抓起浴缸里的水,朝他潑去……
就這樣,當(dāng)宗政走出房間的時候,除了一身的喪之外還沾了一身的濕……
在外發(fā)消息的李楷得知真相后嘲諷了他:「你這小腦瓜里只知道他哥,對他本人一點也不上心,換成是誰都不會高興的。唉,這情商真是白瞎了我們塵塵對你的好感度……」
「你情商高,你去啊?!?p> 「我還要去球館一趟,晚上回來再說。」李楷留下一個暗示的眼神,便出去了。
被數(shù)落后的宗政雖是心有不甘,但不得不承認其說得在理。他自省片刻后,從冰箱里找出一些冰塊,返回浴室。
他把親手包好的冰袋遞給段封塵,后者不計前嫌地接了過去。
「還疼嗎?」
他清楚地見他想要搖頭,但最后卻點了點頭。
「說真的,你以后別再打架了?!棺谡嫘膶嵰獾卣f道:「那天看你打架我特別擔(dān)心……我們都希望你,能愛惜自己的身體?!?p> 「別人打你,難道不還手嗎?」
「嗯……我們可以盡量避免被別人打?!?p> 這回段封塵好像認同了宗政的說法,他楞楞地看著他,顫栗著開口道:「我、好像、快、凍、死了……」
「那還在里面干嘛?快出來啊!」
待段封塵系好浴衣,瑟瑟發(fā)抖地站在那,嘴唇凍得發(fā)紫。
「你給我做飯吧,我去被子里等……」
「你不怕吃死的話我可以做?!?p> 「沒事。是熱的就行!」
這之后。
段封塵表示對宗政做的那些不明物體的味道永生難忘。直到兩天后在餐桌邊回想起來,還是一樣覺得生無可戀。
「能不能不要在吃飯的時候提到它?」段封塵小聲地抗議道。
「誰叫你要讓他進廚房?!估羁χ氏伦炖锏娘?,他好像還沒吃過宗政牌暗黑料理?!概?,還有他上次洗的那些碗全讓我扔了,一股漂白粉味,是想毒死我們嗎?」
「……那是我洗的?!苟畏鈮m小聲坦白。
……
一周之后的下午。
段封塵丟下宗政正宗獨自看家,自己領(lǐng)著李楷、齊遇一起,溜進了東升大學(xué)的籃球館里。
「社長好!」
球館里的幾名學(xué)生見到來人后,齊聲喊道。
球館里除了幾位住校的籃球社學(xué)生外,還多了一位美貌的校醫(yī)和一男的。
「來吧,開始吧?!挂亮喫股钋械赝羁?p> 原來,他們之前私底下約好,要來場一對一的單挑。
李楷默默環(huán)視了一圈,提議:「不如我們打比賽吧?!?p> 「什么意思?」伊力不懂。
「好歹用的是人家籃球社的場地,都不帶人家玩,是不是不太好?」李楷說著,向段社長拋去一個眼神。
「嗯嗯。說得沒錯!」段封塵連忙點頭。
李楷微笑著繼續(xù)道:「那……齊遇,還有那邊三個,跟我們來三對三?!?p> 「我呢!」段封塵趕緊用手指了指自己。
「社長你就、當(dāng)裁判吧!」
段社長瞬間失去了色彩。
齊遇和籃球社另外三名學(xué)生:史蒂芬、貝爾、張明進行了猜拳。結(jié)果齊遇和史蒂芬被分到了伊力的隊伍。
接下來便是正式的三對三比賽了。
「隊長過來猜硬幣?!苟畏鈮m冷酷地說,掏出一枚硬幣。
「我選人頭?!挂亮苹恍?。
「李楷隊先發(fā)球,這硬幣上沒有人頭?!苟畏鈮m無情地說。
于是比賽就這樣開始了。
李楷持球?qū)ι弦亮喫?,二人四目相對。面對緊盯,李楷遲遲沒有推進動作,反而向后退了一步,企圖用一個假動作晃過再進行突破;伊力沒有上當(dāng),進一步緊逼,不料李楷突然拔地而起,強行投出一個三分!
籃球應(yīng)聲入網(wǎng),場上場下皆發(fā)出了驚嘆的呼聲,連裁判也禁不住為他鼓掌。
「呵呵,我這是跟我們社長學(xué)的。」李楷謙虛道,說到社長時還望了段封塵一眼,后者不好意思地低下頭,心里已經(jīng)要飄。
攻守雙方互換。伊力亞斯一個甩手就將球穩(wěn)穩(wěn)傳到齊遇手中,后者三兩步直攻對手空虛的內(nèi)線,起跳一個雙手掛扣直搗籃筐!李楷隊還因此被判了一個阻擋犯規(guī),齊遇二加一。瞬間追平比分。
「你……」李楷語塞地拍了拍不惜犯規(guī)也勇于抵抗的張明的肩膀,「干得不錯啊,張三?!?p> 「我叫張明?!?p> 球權(quán)又到李楷手中,這次他刻意不看對方的雙眼,一手于背后淡定地運球,目光在兩位隊友之間徘徊不定。
荼蕭榮
本章已修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