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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山一夢歸故里

第二章:夜宿南靖府(上)

江山一夢歸故里 且與 2056 2019-09-19 19:54:07

  樓靜女踏入府邸,這座府邸,說是當初皇帝說賜予南疆女君的府邸,還不如說是軟禁的府邸,府邸內(nèi)沒有鮮花的種植,只有那些個破土而出的青草,春天樹枝和青草帶著一些綠色,府邸還有些味道,這一入了秋冬,滿園凋零,孤寂的很。

  府邸很大,居住的人不過歌書、蘇嬤嬤、春竹、燕卿四人,前院內(nèi)滿是雜草叢生,走廊的的梁柱上爬滿著蜘蛛網(wǎng),地上隨處可見蟑螂、老鼠、蜘蛛亂跑的畫面,繞過前堂,進入后院,首先看見的是一個池塘,池塘內(nèi),池水早就干涸了,池塘內(nèi)空空如也,觸目可見的就是池底的污泥,面前的臨水軒,屋檐已經(jīng)破敗了,屋頂上還經(jīng)常有松動的瓦片掉落,這荒園、廢池、破敗的屋檐,要是在午夜前來拜訪,在遠遠地瞧著,那屋檐下掛著通紅的燈籠,恍若置身于聊齋小說中所述的,住著鬼魅的陰宅。

  臨水軒,就是他們?nèi)缃褡〉牡胤健?p>  臨水軒分樓上樓下兩層,樓下住的是仆人,一人一間,寬敞有余,樓上住著燕卿,也就是南疆的女君。

  早晨的時候,蘇嬤嬤眼見滿園厚厚的積雪,這天氣冷的可怕,想著這天氣最適合做口暖湯吃了,就拿著府邸的銀錢,上街買了幾斤好炭、一些牛羊肉,花了一上午的時間做了一鍋的好湯,此時正是中午,他們幾個人原是都在燕卿的屋子里,一起圍坐著吃著那一鍋好湯,燃著的炭盆就放在飯桌的近處,屋內(nèi)暖烘烘的。

  趕上樓靜女和芭蕉的到訪,蘇嬤嬤又去廚房給他們拿了一套吃飯的碗筷,熱情地招待著他們?nèi)胱?p>  樓靜女也不拿外,吃的很是開心。

  南疆北疆都有食辣的習慣,蘇嬤嬤年輕的時候,是御前的看茶大宮女,不僅泡的一手好茶,更是做的一手好湯好飯,這暖鍋的湯底,應該是用了牛骨或者豬骨熬成的湯做高湯,搭配濃郁的番茄濃湯和辣椒的香辣,這酸辣沖擊著味蕾,冬天喝上這一口湯,全身的寒氣就算散去了一大半。

  樓靜女不住地夸獎蘇嬤嬤道:“嬤嬤這手藝,真是好?!?p>  燕卿頭也不抬的,無意間說道:“嬤嬤這手藝可算不上最好的,從前我姐姐宮里有個尤物,真是秀色可餐,是個長得哪哪都好看的人物,做的是一手飯菜,他要在宮里說自己做飯第二,沒人敢說自己第一,連著那些誰也不服誰的老御廚,都自愧的要說甘拜下風四個字?!?p>  樓靜女從暖湯里撈了一塊番茄卷著牛肉,塞進嘴里:“額……從沒聽你說過這人啊?!?p>  燕卿吃飯的動作一頓,眼里有些難過的神情,最近不知道怎么老是想到這個人:“不提也罷,狼心狗肺的東西而已。”

  樓靜女一愣,從沒聽燕卿嘴里,評論誰用上狼心狗肺四個字,想來也是有一段曲折故事,樓靜女見燕卿不說,自己也不在深入打探,繼續(xù)吃著鍋內(nèi)的食物,燕卿給樓靜女夾了一筷子的娃娃菜,那娃娃菜已經(jīng)煮的軟爛,吸飽了湯汁,吃在嘴里很是滋味。

  樓靜女以為燕卿不說了,燕卿卻接著往下說:“姐姐給他取了個好聽的名字,叫朝慕,兩情若是長久時,又豈在朝潮暮暮之意,南疆末年,他刺殺姐姐失敗,被囚禁在天牢,我若后來知道,他真的就是細作了,我絕不放他活著離開,我放他活著離開……后來,我就看著北疆和中原聯(lián)軍攻打南疆,我的族人,葬生在火海里,他們撕心裂肺的哭喊,撕心裂肺的求饒……”一滴淚,落在燕卿的碗里,暈開了一陣漣漪。

  樓靜女放下筷碗,拿著自己的手帕來給她擦淚,抱著她說道:“乖咯,不說了,咋們不說了,不回憶了,阿卿現(xiàn)在在北疆,有我樓家保護著,我們以后會是很好地知己,會是很好地姐妹,會說一輩子說不完的貼心話,拉鉤鉤。”

  燕卿抬著濕漉漉的眼睛,輕輕地抬手,勾了勾樓靜女的手指頭,樓靜女給燕卿擦干了眼淚,才又抬起碗筷,繼續(xù)吃喝,樓靜女吃的很是開心。

  芭蕉有些格格不入,吃得很少。

  燕卿收起了悲傷,就是平日所見的那副輕松樣,剛才樓靜女入門的時候,帶了好些東西,沉甸甸的“你說你來都來了,還帶著些個做啥子?!保鋵嵮嗲溥@里啥也不缺,但也不能給他人看著感覺她過得很好,越是過得凄涼,北疆越是覺得她無害,無翻身的可能,越是對她看守的戒備放松,這樣,燕卿才能方便的自有出入,做自己想做的事情。

  昨夜的她,是醉臥酒樓,一擲千金,只為美人指下那一曲美妙的樂曲,喝的是珍藏的女兒紅,吃的是全城最有名大廚做的醬牛肉,身上穿的是珍貴布料做的衣裳,今兒白天的她,換了身縫縫補補再又縫縫補補的舊衣裳,素顏的臉蛋,就像那雞蛋的蛋白一樣,彈嫩光澤,頭發(fā)也是隨意的盤在腦后,發(fā)絲上戴的那只木簪。

  這只木簪,是歌書親手做給她的,她日日帶著,上哪哪帶著,人家問她,一個堂堂的女君為何帶這么寒酸的東西,她一直沒覺得那么寒酸,樂呵呵的給人家說:“這是我家公子給我做的小玩意,我喜歡極了,我日日戴著,公子見了,心底里開心?!?p>  這一年兩年下來,誰都知道,南境府的女君,有個得寵的心上人,曾經(jīng)侍奉她姐姐的男寵歌書。

  加上燕卿與二皇子王湘有些曖昧,這大街小巷,大到茶樓說書的,小到巷子里流傳的,都是關于他們?nèi)齻€人的三角戀故事,總之是版本不同,聽來肝腸寸斷、感人肺腑的情感小故事。

  樓靜女想著燕卿與歌書的種種,又有些耳朵根子發(fā)紅了,樓靜女是從心底關心照顧燕卿的,說的話也貼心:“我猜到二皇子肯定也給你準備了,但二皇子是二皇子的,我是我的,都是一份心意。”樓靜女與她是多年的舊友,樓家軍是負責把手這座府邸的主要軍隊,一年二年過去,樓靜女身為樓家軍的小姐,自然與燕卿也有些相熟,三年四年下來,燕卿那悲慘的身世,對于不諳世事的樓靜女來說,是值得可憐和同情的。

  樓靜女看著這座府邸雖然破爛,燕卿住的這間布置雖然簡單,但細細看著那些個窗戶,也是有人精心修理過了,前幾年,年年冬天下了雪來探望燕卿,十次有九次生了風寒,臥床不起,今年門窗都修護好了,被褥也有人替她早些置辦了,這精神和起色也好了許多。

  樓靜女知道是二皇子做的。

  這位二皇子,他是皇后娘娘嫡子,未來是北疆的儲君,燕卿只是一個亡國戴罪之人,別說皇后娘娘容不下燕卿這顆雜草,就是二皇子的正妃也不會給燕卿,這個進門的機會,樓靜女是心疼燕卿,花費了這些年,等一個可能永遠也等不到的人,其實有些勸解之詞,說了也不上千百遍了,都成陳詞濫調(diào)了,還是不忍心地在勸道“二皇子好是好,從小佛法和國法雙修,一雙眼中,滿是天下蒼生、黎民百姓,但你不要忘記了你的身份,為他虛耗歲月,不值得啊,?!?p>  “他待我好,我心底里知足?!毖嗲渲罉庆o女是心疼她,可她要的從來不是心疼二字,在她看來,會不會嫁娶是一回事,他對她好是另一回事,這樣戴罪的人,哪里敢奢求那么好的如意郎君,他是她的神佛,是她的信仰,是她只能卑微抬起頭去敬仰的人,哪敢奢求啊。

  午后,撤了午膳,樓靜女與燕卿坐在一處,他們的面前放著一個炭盆,蘇嬤嬤替她們二人準備了暖手的爐子,握著手中暖手的爐子,說著體己的話,外頭的風雪越來越大,這里溫暖依舊。

  芭蕉坐在外間,不時出門看著外頭的風雪,她有幾次想進里間催促樓靜女該回家了,可聽著房內(nèi)的歡聲笑語,也就作罷了。

  這一作罷,外頭的風雪可不作罷了,風兒越刮越猛,雪越飄越大,樓靜女看著窗外的風雪,干脆就在南境府用了晚膳,燕卿差遣春竹,陪同芭蕉,先回樓府告知主母,今兒風雪大,路上不安全,樓五小姐就住在南境府,其實每年樓靜女都會偷偷溜出家門,在南境府小住幾日,一開始主母是不高興的,可無奈樓大人沒那么多的門戶之見,對此等事情從不加以管教,主母才松了口,只命她別去人家家中添亂。

  晚間,樓家的大人和主母坐在主堂內(nèi),等待著樓靜女的歸來,等到夜有些深了,才看見家門口兩個人影,一個是春竹,一個是芭蕉。

  “奴婢春竹請大人、主母安。”

  樓大人一見來人是春竹,就猜到自家的五姑娘又偷偷去了南境府,他無奈的嘆了一聲,從前不加以管教,只是念她年幼,對那南境府的女君又有幾分姐妹情,樓大人也不想。教養(yǎng)出的女兒太過有門戶之見、脾氣大的不可一世,就教了她一些眾生平等的大道理,加之她從小骨子里就有些武將的豪爽之氣,入了樓靜女眼的人沒幾個,偏就與南境府那位投緣。

  偶爾偷偷地留宿在南境府,與女君一個被窩,說這姐妹之間的體己話,可如今啊,看來是要教樓靜女一些避嫌的道理了。

  樓大人心中不悅,臉上卻也沒表現(xiàn)出來,還堆著笑意:“春竹姑娘,麻煩你走一趟了,替我轉告女君,就說只要女君不嫌棄樓家五小姐,愛住幾日就住幾日,高興就好?!?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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