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月份的杭州室外溫度達到了三十八度,小易派來的車正好最近空調(diào)出了故障,此刻坐在車里的盧西仿佛進了桑拿間,成了名副其實的蒸鹵雞。
她坎了把汗,幽怨地望著窗外。
此刻天上掛著一顆明晃晃的蛋黃,四周沒有一絲殘云,只有像是從動漫里流出來的海一般的澄藍,鋪滿了整個天際。
今天的天藍得很是透徹,卻是很少見的藍色,比孩童手中蠟筆的顏色再深些,像是被誰打破了次元壁,美得有些不真切。
車向高架行進,帶開窗戶借著極速的風,沒降下什么溫度,倒是把盧西額前碎發(fā)吹得凌亂了很多。
她回頭更加幽怨地看著小易,二十歲的少年,額頭密密麻麻的汗珠,止不住他一臉的興奮勁兒。
?。骸靶∫?,你幫我跟麗姐說,簽售會時間和果子的時間調(diào)調(diào)沒有。”
?。骸胺判陌杀R西姐,早就說啦!我還拜托果子姐,如果我們一時間回不來,讓她多拖延點兒時間?!?p> 不知道是不是錯覺,總覺得今天的小易特別的有激情,只是這份激情是對誰而起,呵!可想而知。
當鉆進這個悶熱的行走桑拿間后,盧西就開始后悔,早知道還是該讓他一個人去。
她素面朝天,臉干凈得堪比兜,不知道趕回去時還能不能化個妝了。
?。骸皩α吮R西姐,你今天跟Luy坐同一個航班,有沒有跟他說話?有沒有問他要簽名?”
盧西整個人攤倒在車門處,說話已經(jīng)沒了精神氣兒:“說了,有簽。”
?。骸罢鎳}!”坐在副駕駛上的小易,轉(zhuǎn)過來一臉果子同款星星眼看著她,“盧西姐,你把簽名給我吧!反正你也不混電競?cè)?。?p> 盧西白了他一眼:“我怎么不混,我玩兒手游的!”
…
小易忍住了想吐槽她的沖動,繼續(xù)星星眼:“那等會兒我?guī)湍闳ト∠渥影桑槺阄以傧騆uy要個簽名合照什么的,今天晚上發(fā)到朋友圈,讓他們羨慕羨慕我,好不好,盧西姐?!?p> 盧西“隨便”兩字梗在喉嚨沒來得及說出口,就因為車子突然一個急剎車,一下子撞到前排座位上。
?。骸鞍眩 ?p> 幸好座椅夠軟。
?。骸霸趺椿厥聝?!”
盧西抬頭,透過前排玻璃窗,看到前頭一排排的車已經(jīng)堵得水泄不通。
?。骸扒邦^堵車了?!?p> 要不要這么衰!
打開手機地圖,看到這條路前頭兩公里都被堵成了紅色,還是紅中帶黑那種紅…
盧西坐的車此刻正以十分鐘一米的速度向前邁著。
被蒸得一臉通紅得冒氣兒的盧西,印堂暗沉,也是紅中帶黑那種紅…
小易下車一趟,再回來的時候頗有些郁悶:“前頭都堵死了,大概是今天ACG比賽,很多人都趕著去看比賽吧,前頭哪個哥們兒開得太彪了,出了車禍才這么堵?!?p> :“要堵多久?!?p> 小易嘆了口氣:“看這架勢,一兩個小時能通就算不錯了?!?p> 小易郁悶,ACG的比賽注定與自己無緣了。
盧西更郁悶,今天可是自己第一次露面的簽售會阿…難不成在高架上給大家開直播?
盧西電話再次響起時,已經(jīng)臨近七點,是那個ACG的隊員,叫什么蔚藍的。
她接起電話,有些不好意思:“你好,那個,我這里堵車了,現(xiàn)在沒法兒趕過來,要不你把我得行李箱擱在個地方,我待會到了自己去取?!?p> 電話那頭,蔚藍聲音爽朗:“沒問題沒問題,我就擱在我們戰(zhàn)隊休息室,對了盧西小姐,我很喜歡”
蔚藍沒說完話,就聽到另一個男人催促他:“蔚藍,有完沒完,比賽不想比了是不是?!?p> 那男人奪過他電話對盧西道:“喂,你行李在ACG休息室,你把我的行李也放那兒就可以了。”
?。骸芭丁拧!?p> ?。骸班??!?p> 電話掛得很快,其實第一句的時候盧西就聽出了陸期言的聲音,不知道為什么,或許是沒休息好的緣故,他聲音有些低沉沙啞。
為什么注意到了這個,盧西回過神來,準備發(fā)條消息給果子,卻發(fā)現(xiàn)自己的手機剛好跳到到關機界面。
坐飛機前打了好幾把游戲,忘了沖電…該死!
夏日天黑得晚,七點一過,紅日西沉,霞光揉進云里,天色逐漸黑了起來。悶熱的車廂終于有了絲涼意,不知是因為天黑的緣故,還是因為堵死在高架上,心在簽售會的盧西心里拔涼的緣故。
killings 賽場那頭
ACG今天狀態(tài)不是很好,初賽對戰(zhàn)一個沒什么名氣的小隊伍,竟然沒有3:0的完全碾壓,而是讓人拖到了2:2。
比賽中,操控著鍵盤的陸期言臉色泛白,伸出舌頭舔了舔干澀的嘴唇,前頭幾天都沒有好好休息的他,剛才的比賽失誤了很多次。
第四場一結(jié)束,蔚藍趕緊湊過去問他:“言哥,怎么樣,你還行不行?”
陸期言沒多說什么,只輕微點了下頭。
一旦比賽前參合了家務事,他就開始有點魂不守舍,他最晚從BJ飛到杭州,就是因為一直守在奶奶住院的醫(yī)院,直到她醒來。
走之前,奶奶給了他一根紅繩,說是保平安用,他隨手放進兜里,走之前被家里的張阿姨系在了箱子上。
奶奶病重出院手術三天,他守了三天。
蔚藍皺眉與大原對視了一眼,有些心疼,生怕比賽中言哥就這樣因為心搏停止,就這樣背過去。
畢竟打游戲猝死的可能性還是很大的。
最后一場對勝局時,陸期言灌了杯苦咖啡,對著電腦高度集中,ACG終于找回了以往的默契,這一場倒是贏得很順利。
打完比賽,時間已經(jīng)到了九點半。
那頭堵著的盧西終于在最后一刻趕到了比賽現(xiàn)場,她與小易拉著陸期言的箱子進了場。
兜兜轉(zhuǎn)轉(zhuǎn)找到了ACG的休息室,她敲門,沒人應,擰門,打不開。
門鎖了。
?。骸澳阍谶@兒等著,我去賽場看看?!?p> 說完盧西奔向內(nèi)場。
卻發(fā)現(xiàn)比賽現(xiàn)場觀眾已經(jīng)散盡,整個塞場空空,唯一剩下的只有個打掃衛(wèi)生的婆婆。
比賽結(jié)束了,人都走完了。
那個婆婆看見了她,問她道:“妹妹,你是有東西拿掉了嗎?”
盧西搖頭:“沒有,請問您知道ACG他們還在這兒嗎?”
:“挨什么擠?”
…
?。骸熬褪莿偛旁谂_上打游戲那群不良少年!”
?。骸芭?,他們阿!他們十分鐘前就走了。”
果然是走了。
簽售會沒了,箱子也沒了。
盧西心中空落落的,滿心期望都因為那場該死的堵車破碎,看來出門忘看黃歷確實是個不好的習慣。
連掃垃圾的婆婆都走了,整個賽場的燈應聲而滅。
“啪嗒”一聲黑了下來,空曠的賽場寂靜無聲,盧西一時間不知道如何是好,她拖著疲乏的身子,隨便坐在了個后排的椅子上。心中悲憤,腦子空空,倒是因為內(nèi)場空調(diào)開的很足,才關不久,現(xiàn)在在這兒乘涼也覺得十分舒爽…
沉靜了兩分鐘,讓空調(diào)的余涼驅(qū)去她心頭燥熱。
外面的長廊突然亮起一個小燈,盧西聽見一串沉穩(wěn)的步子走進來,離自己越來越近
又是“啪嗒”一聲,她的頭頂也亮起一串小燈,她抬頭一看,正好剛開完燈的陸期言轉(zhuǎn)過身來,脫了隊服的他此刻只穿了件白色襯衣,衣袖被他向上挽上去兩三圈兒,露出淡麥色的手臂,一霎時的正經(jīng)讓他看上去像從偶像劇走出來的男主角。沉穩(wěn)理智中還帶著份小戾氣。
網(wǎng)上有個詞叫什么來著,形容此時此刻陸期言恰到好處。
雅痞。
他也看見了盧西,那雙桃花眼正正好的與她四目相對。
今時今地。
氣氛恰到好處。
直到陸期言說了句:“嚇死我了,我還以為我見著鬼了…”
此時此刻。
氣氛破碎得很是徹底。
?。骸瓣懫谘??!?p> :“嗯?!?p> 不管怎么說,見著陸期言就算是見著了自己的箱子,自己丟失的箱子失而復得,他看起來怎么都還算親切。
?。骸拔蚁渥幽兀俊?p> 他倒還先問起自己來。
?。骸靶菹⑹议T口,你們休息室鎖了,你不是走了嗎?怎么又回”
回來了沒說完,就見陸期言直接朝著休息室轉(zhuǎn)身而去。
…
盧西坐在原地反應了兩秒,他…就這樣走了?!
冷漠的男人?!
還好沒冷漠到走之前把燈給關了…
原來ACG的隊員都還沒走,外面ACG的專車停在路邊,專程在等盧西送箱子來。
她一路小跑跟在陸期言后頭,在陸期言打開休息室時,趕緊鉆進去擁抱自己可愛的小皮箱。
拿著箱子出來的時候,還看見小易涕淚橫流地抱著陸期言說著:“Luy,你是我的偶像啊,我喜歡你很久了,你是我們電競?cè)旱尿湴?!你打的比賽我都看了,特別是你前段時間在國外打的那幾場,你簡直是我們中國的驕傲!Luy哥,可不可以跟我合個照,簽個名也行,好不好?”
陸期言臉色有些不好,被他死死抱著,脫不開身來,斬釘截鐵地答了句:“不好。”
?。骸癓uy哥,就拍一張嘛!我是你的超級大粉絲阿!”
…
:“Luy哥!要不你給我簽名吧,就簽在我的體恤上。”
…
陸期言把求救的目光投向拿著行李箱正準備往外邁著步子的盧西。
盧西朝他甜甜一笑,然后看向小易說:“小易,你下班兒了,想干什么就干什么,我就先走一步啦?!?p> 任由小易貼在陸期言身上,盧西扭頭就走,姿勢比剛才的陸期言更加瀟灑。
剛踏出賽場,ACG的專車中就鉆下了幾個少年圍上盧西。
蔚藍跑得最快:“盧西小姐姐!”
這三個少年中,那個看起來最歡快的笑起來一口大白牙,很是陽光。
中間那個人高馬大,長得壯實。相比起來壯實旁邊那個小少年身板就小了很多,不過他眼睛還是很大的。
想來,就是ACG的其他隊員了吧。
?。骸拔沂莿偛鸥愦螂娫挼模阌洸挥浀?,我叫蔚藍?!?p> 那個大白牙原來就是蔚藍。
盧西點頭,客氣地道了聲你好。
:“盧西,我們兩個都是你的書迷,我們都看你小說的,對不對,大原?!?p> 那個壯實附和地點頭,見著女生有些羞怯,不會講話。
盧西繼續(xù)客氣地道了聲“謝謝”。
就聽見那個還沒長開的少年,操著口不太熟練的中文,問了她一句:“盧西,你是我期言哥的女朋友嗎?”
什么…
?。骸安皇前??!?p> 哇哇繼續(xù)眨著他那對燈泡樣的大眼睛:“那你的內(nèi)衣為什么會在期言哥的箱子里?”
大原一把捂住他的嘴,卻還是捂晚了一步,他額頭冒汗,真不知道哇哇是真的沒弄明白這件事還是純屬故意。
盧西臉上紅白翻飛,還好因為天色昏黑,讓他們看不清楚。
這…怎么解釋…他們居然看到了她箱子的內(nèi)衣…
靠!
都怪該死的陸期言!
遲疑間,有個救命的聲音從身后打破了這個尷尬的氛圍。
?。骸罢驹谶@兒干嘛,不累啊?今晚想加練?”
陸期言終于甩開了小易,往這邊走來,路過盧西,并沒有看她一眼,說完這句話就直接鉆進了車里。
大佬一發(fā)威,今晚就不能睡了。
撤,得趕緊撤!
大原把哇哇綁上車,撤之前,只有蔚藍露著他的大白牙與盧西道了聲再見。
車開始行駛,后排車窗被搖下來,那個少年伸出整個頭吼了句:“盧西姐姐,你是期言哥女朋友中最漂亮的一個?!?p> 然后可憐的哇哇又被一只大手扯了回去。
獨留拖著小皮箱的盧西,在風中更加凌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