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生我未生
青涼鎮(zhèn),地處廣陵城以北與北金郡以南。環(huán)繞群山之中,人煙稀少,是不折不扣的山區(qū),按照當(dāng)?shù)厝说脑拋碇v,就是一鳥不拉屎的彈丸之地。
青涼山地大物博,在這縱橫兩千五百里的北陵山脈,占地四十里,是周邊鄉(xiāng)鎮(zhèn)當(dāng)中也算是“富饒”。
東面是一條依江畔,西面是青涼山,地勢猶如盆地,青涼鎮(zhèn)便隱藏自其中,鎮(zhèn)不大,才只有七個村落。不過人們早出晚歸,打魚耕作,日出而作,日做而息,倒是一片和睦融融的“假象”。
“給你五十塊,外加三條咸魚干離開我女兒!”
青涼山腳,一簡陋的竹林小屋,一大清早,一穿著蓑衣一副漁民打扮的漢子瘋狂的打砸著小屋的竹門。
門里一直沒動靜,也不知里面到底有沒有人。
“聽到?jīng)],蘇夏!我知道你在家,今天你不給我個說法,我就打爛你家的門!”
一十一歲左右的小娃娃正提筆沾朱砂在身上畫滿了細細密密的符文,最最關(guān)鍵的時候,門口陡然被漢子踹門而入,蘇夏一個不小心朱砂劃到了外頭,滿身符文因為過程一斷,前功盡棄!
蘇夏氣的小臉青一陣紫一陣,見到漢子手里提著三條破魚干就來羞辱他,一用力把手中毛筆都捏成了兩截。
“呀,正忙著呢!”漢子有些驚訝,蘇夏就是一年前被老蕭頭救上來的那個小孩,是這青涼鎮(zhèn)漁村的唯一一名前途無量的練炁士。
雖然小小年紀,可是在這一年里除了偷雞摸狗,調(diào)戲良家小娘子沒做過一件是人的事。
蘇夏強壓內(nèi)心的怒火,看著自家門被漢子踢壞,稚嫩的小臉透露著不符合這個年齡的銳利。
“栓叔,我和小翠是真心相愛的,你拿三條咸魚干來是什么意思,是嫌棄我窮嗎?”
“你個小王八你也知道!我女兒一個待字閨中的姑娘家家你一小娃娃整天不三不四的和我閨女混在一起,你讓她以后還怎么面對周邊的父老鄉(xiāng)親!你知道外面的人說我們家翠花是什么?”那漢子把五十塊錢和三條咸魚扔到了地上,看情緒很是激動的樣子。
“什么?”蘇夏有些好奇。
“是老牛吃嫩草啊!你個小王八犢子,還和我這兒裝瘋賣傻,我……我!”栓叔急了眼,四下里尋找有什么趁手的東西,可奈何蘇夏家徒四壁,窮的連根雞毛都沒有!
地上只有自己剛剛提來的三條咸魚,栓叔表面咋咋呼呼的,可是還真沒生蘇夏的氣。
蘇夏雖然是一個練炁士,可是才只有十一歲,雖然實際年齡不止那么點,可是一年前旅館一家的慘案歷歷在目。
這小娃娃起初被老蕭頭救起送往回春堂大家都沒過問這小子的身世沒想到還是一練炁士,十五那天有外來的近六名練炁士殺了旅館老板一家,整個旅館無一活口,栓叔趕到時只有贏青兒和李婉蓉兩人。
六名練炁士全被這小子所殺,嬴老板李婉蓉大清早最先發(fā)現(xiàn)的時候,就這小子一人倒在了血泊里,不過卻年輕了五六歲,不過一躍成了這小漁村的大英雄。
可沒成想竟是如此不堪,村里那家的漂亮姑娘都被這小子迷的神魂顛倒,無法自拔。
村里小伙那是一個怨聲載道,可是人家是練炁士,還會什么飛檐走壁的神功,硬是逮不到這小子。
“有錢了不起,你以為有錢就能夠買下全世界啊!”蘇夏眼里瞥了一眼地板上的那三條咸魚,肚子咕嚕嚕的在叫喚。
隔著一張不知哪里撿來破了一對角的木桌子朝栓叔宣泄著自己的不滿。
栓叔冷笑了一聲,道:“我每天出市一趟每月收入近五千塊,小翠一人做針線活都能自力更生,假如跟了你,你打算讓她養(yǎng)你一孩子嗎?”
蘇夏有些想狡辯。
“你再看看你呆的是什么破地方!你看看小翠住的那是什么?就你也想娶她過門,除非我哪天死嘍,否則你想都別想!”
栓叔氣急敗壞一把關(guān)上了被踹壞的門,蘇夏被嚇了一跳,眼里神色很是讓人心疼。
咸魚沾灰了……
蘇夏蹲下身,一塊一塊的撿著還沾有魚腥味的硬幣和那三條咸魚,拳頭捏的咔咔作響。
三十年河?xùn)|三十年河西,小翠你等我,我一定會……
咕嚕~
肚子發(fā)出抗議,江玄兒一口狠狠的咬在那咸死人的咸魚上!
蘇夏在身上畫好了符文,斜背著一把與自己身材極為不搭配的霸下橫刀,來到了村市集的胭脂鋪。
嬴青兒的店里生意永遠都那么火爆,門檻絡(luò)繹不絕的外來姑娘,有些還是北金郡聞名而來的千斤。
蘇夏看到那些肥婆在那里對著鏡子搔首弄姿,肚里剛用咸魚過粥喝的那么一點稀水,差一點全吐出來。
千金,千斤,
還真特喵的是千斤!
那些死肥婆擋視線
蘇夏根本看不到柜臺,不過因為才十歲的身體,倒是能游刃有余從這些女孩子身邊硬擠過去。
揩油,抱歉,她江玄兒,不,蘇夏眼里只有小翠,這些個胭脂俗粉他看都不會多看一眼。
不過霸下橫刀有些咯的慌,眾人都暗罵道哪來的臭小鬼,那么不長眼,提著刀敢來嬴老板的店里,都想看這小鬼頭的笑話。
“咯咯咯,你說,這小子這樣出現(xiàn)在嬴老板面前會不會是嬴老板的私生子啊……”
一姑娘手持著團扇捂嘴,對旁人竊竊私語。
“這小子經(jīng)常來問嬴老板借錢,聽說叫什么蘇夏,是個不知名的野種,借了錢從來就沒有還過,嬴老板老大不小了,你說還可能真是……”
“啊呦,你說話口無遮攔的,當(dāng)心被嬴老板轟出去……”
眾人聞言紛紛一笑~
村里的婦女都很愛嚼舌根,這些嬴老板也聽過,所以蘇夏在胭脂鋪里打雜,就是因為這個原因,獨自一人離開了胭脂鋪,窩在那山腳下的小竹屋里。
嬴青兒很心疼,一開始總是會給這小子生活費,生怕蘇夏餓著凍著。
自從蘇夏管自己叫第一聲師父,嬴青兒便當(dāng)蘇夏是自己人。
這一年里比起那動不動拿蘇夏出氣的蘇可人要好的多。
嬴青兒和蘇可人不是同一路妖,蘇可人是狐貍,而嬴青兒則更偏向于人……
蘇夏討厭蘇可人,卻喜歡嬴青兒。
因為嬴青兒還教蘇夏很多做人做事的道理,一開始蘇夏很乖。
可因為離開了胭脂鋪,不久后就為了一個叫小翠的女人染上一身賭癮!
這讓嬴青兒始料未及
所以從那以后,嬴青兒就再也沒管過蘇夏的死活。
“師父……”
蘇夏拉了拉嬴青兒的衣角。
“賭癮又來了?”嬴青兒說話很冰冷,猶如刀子句句插在蘇夏的心窩。
蘇夏最近食量不知道為什么越來越大,經(jīng)常吃一頓餓一頓的,平日里實在餓的不行就靠練功來抵消這種饑餓感。
“我,我知道錯了,我不應(yīng)該貪心,不應(yīng)該不勞而獲,可小翠都快嫁人了,我沒有錢我就沒辦法讓她和我在一起……”
“師父,我餓,我真的不會再去賭了………”蘇夏眼眶濕潤,希望嬴青兒相信自己。
這種話嬴青兒聽了又不下十遍,這次嬴青兒鐵了心要讓蘇夏吃點苦頭。
“想要錢啊,肚子餓對嗎?”
嬴青兒背對著眾人朝蘇夏露了露尖牙,嚇得蘇夏一屁股坐到了地上。
嬴青兒手伸向蘇夏的脖子,蘇夏趕緊沖開人群,沒命的往外面跑。
蘇夏一激動,肚子里那一點稀粥不頂用,肚子很快又會餓的,蘇夏離開了胭脂鋪。
又是四處問周邊的鋪子招不招伙計,自己吃的少,什么都愿意干的,可別人看他十歲,想都沒想都讓他一邊玩去。
練炁士被窮到快餓死,蘇夏也是千古第一人,要不怎么說是青涼山第一練炁士呢。
文不如李婉蓉,武也不如李婉蓉。
不過論窮,倒是窮的一清二白。
按理說有這一身本事怎么干也不至于餓成這樣,可青涼鎮(zhèn)練炁士根本不敢來就是因為這兒就算是龍來了得盤著,是虎來了也得乖乖守這兒的規(guī)矩,萬一讓嬴青兒蘇可人知道了,非打斷他的腿不可。
蘇可人不定食的吸自己的血,這無異于雪上加霜,蘇夏真的沒辦法,打也打不過。蘇夏路過小翠家,看了里頭一眼,張燈結(jié)彩的像是有人上門來求親,蘇夏氣不打一出來。
想要沖進去質(zhì)問小翠為什么這樣對自己,可是蘇夏猶豫了,躊躇了好久好久,終究沒敢進去。
……
“君生我未生,我生君已老……”
“君恨我生遲,我恨君生早……”
蘇夏哽咽,在小翠屋一側(cè)沒人的地方念著念著突然哭了出來,抱頭痛哭。
小翠是他見過最最善良的女孩子,她說她希望自己的意中人能夠帶著她仗劍游遍九州中原,蘇夏說好,一輩子都會守護她。
小翠那時候聽到自己這樣說,很開心,那種笑容陽春白雪,就像是冬日里帶來的驕陽。
只不過……
只不過……
小翠騙自己,小翠!
蘇夏終于忍不住沖進去只想見小翠一面,他想聽小翠的心里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