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
漆黑的大廳,已經(jīng)滅了燈。
現(xiàn)在是亥時,即晚上九點至十一點。
今中午還真是詼諧,公鴨嗓漢子讓眾人拿出裝飾品。小剜卻拿出幾顆糖果,最后被眾人分了去。
這年頭,有糖吃就不錯了。糖,也很貴,但不至于貴得離譜。
下午對大廳進行了徹底掃除,明個兒還得去樓上進行一番裝飾。公鴨嗓人挺好,不會像強敵那般無情,晚上沒有讓他們九個人繼續(xù)忙。畢竟,都是帶點殘疾的,小剜的傷也不支持他行使劇烈家務(wù)。
——
大晚上,睡不著。
一樓大廳主要是客人休息的地方,其他八個人也不知道睡著沒有。
小剜靜聲去后面解手,卻總覺得有人在看著自己。
呲……
“嘿,上來!”
果真有人,小剜剛準(zhǔn)備回去,卻聽見小妹在呼喊。
原以為是幻覺,沒想到房檐上真的是她,旁邊點了支蠟燭。她要小剜上房?可兩手鏈子還沒解開,根本沒有辦法爬上去。
“來,把手給我?!?p> 小妹伸出手,懸在那兒。
小剜大腦停止思考,卻不假思索地握緊她的手——身比心老實。
費好大功夫,才爬上來。
(我為啥這么聽話?)
小剜面無多少表情,閉嘴看著她,多多少少有些困,本來打算回去就休息,但既然上來了,就多聊會兒。
他不開口,等她說。
雨在今下午也已經(jīng)停止,此時房檐上還有水。剛才要不是有一堆干柴墊腳,還爬不上來咧。小妹倒是靈活,今天早上輕而易舉就跳上來。她不愧是被藍衣男看中的人,有潛伏的本事。
后天,就要面對任務(wù)目標(biāo)。
只是出于私心,小剜可能無法完成這個任務(wù)了。對不起,白阿東,小剜也有要守護的人與物。
“大家”、“小家”、“親人”、“路人”、“敵人”,依次往下,重要程度遞減。敵人也有醒悟的時候嘛,也是守護的對象。凡事做得太絕,會后悔的。
…………
……
就一直僵持著,兩個人都不說話,看天空。
直到不知多久之后,小妹細聲發(fā)問:“你的手好點了吧?我?guī)砹怂{衣叔叔那兒拿的藥,幫你抹,行嗎?”
無事獻殷勤……
小剜需要藥,卻不知道她為什么這么好。
問:“我不值得這么關(guān)注吧?”
小妹答:“有沒有一個人,如湖中落石、高山枯草;似吹雨細風(fēng),飄搖塵世動人煙;又同我一樣歡樂、同我一樣悲苦?”
她用一長串比喻,要表達什么?又道:
“我們都是一條線上的螞蚱,后天你有事,我也很難辦嘢。拿來吧,我?guī)湍隳ǎ阋膊槐負?dān)心,只是普通草藥,我吃給你看?!?p> 扭開,舔了舔瓶蓋。
看她這樣,小剜無話。
把手伸過去,他這幾天都沒解開過包紗布。
小妹很細心,而小剜反復(fù)琢磨她所說的那一番話——“有沒有一個人,如……”
很平常的表白情話開頭。
不過她應(yīng)該沒別的意思吧。
落石枯草細風(fēng)?這就是她對小剜的評價嗎?還是她的主觀臆斷?同苦同悲同歡樂,這話說的倒是還不錯,同一個世界,不同靈魂,卻感同身受,搖撼身心。
“謝謝……你……小妹?!?p> 老師總是說,“謝謝”后面加個“你”字,更尊重人。
其實,把名字也加上才最為珍貴,不廉價!
小剜是真心感謝??梢仓皇歉兄x罷了,不多想。
“這……究竟是誰對你下狠手?我不敢看,還是你抹吧?!毙∶孟訔壍厮﹂_他的手,并把藥瓶遞過來。
小剜也是第一次檢查傷口。
很嚇人!借著火光,只見一片暗黃。無法形容的傷,怪不得她不敢碰。
小剜開始搽藥,小妹一旁鼓勵:“會好的。今后想辦法找到害你那人,狠狠地教訓(xùn)教訓(xùn)。放心,你要是打不過他,我支援保護?!?p> “那你也打不過呢?”不知為何,小剜就想“杠一杠”,挫她銳氣。
小妹不可能回答。發(fā)現(xiàn)他涂抹完畢后,把瓶蓋旋上,告別:“我走了。拽緊我的手,送你下去。”
…………
……
回到大廳,綁好紗布,小剜倒頭睡去。夜長夢多,祝自己好眠。
——
醒來后,有點落枕。
公鴨嗓大清早便招呼著眾人繼續(xù)裝飾:清掉蜘蛛網(wǎng)、除去墻角灰,寶瓶玉樽不要打碎,碎一賠十,不支持討價還價。
眾人忙里忙外。本以為馬上就能收拾好,或許還有幾小時的休息時間。
就在這時,她來了——
大門進來幾個強敵;最后走來的那個女子,她就是金鈴兒?看這身打扮:
強敵的裝束,綠油油不太自然,倒是人模走狗樣。濃妝艷抹,面色紅白遮瑕疵,出門總要狠打扮。眼神不屑、蔑視一切,雖然姿容絕代,但只會令人厭惡。
怎么說呢?空有一身皮囊,缺乏人味。年紀(jì)輕輕卻生長著肉眼可見的零碎幾撮白發(fā)。搞不清其陰陽,別別扭扭、吊人胃口又?jǐn)∪伺d致。
就那樣帶著恨意與一眾強敵,君臨此地。她不是善類,如果她真是金鈴兒的話,該怎么面對?
小剜瞅了瞅,又聽見身邊一個在這兒工作很久的人偷偷說道:“就是她,明天的慶祝,就是為她準(zhǔn)備的?!?p> 事已至此。
這任務(wù)對象,小剜救不了??粗k吧,慶典明天才正式舉辦,見機行事。
那金鈴兒一進來,就找到公鴨嗓,在他面前杵著東張西望。這是在審視典禮的準(zhǔn)備工作。
公鴨嗓應(yīng)付道:“金大人。歡迎歡迎,快來,都過來給大人磕頭請安?!?p> 磕頭還不至于,一邊布置的人都過來鞠躬。那金鈴兒就這樣看著,也不阻止、不給面子,高傲的頭毫不在意。
終于她開了口:
“我就是過來看看布置的怎么樣,有沒有哪里不合我口味。門口少說也得蹲個霸氣點的獅子,室內(nèi)最好要亮堂堂的,還有……”
一個勁說一長串,眾人退在一邊只能站著聽她吩咐、由她差遣,不可以動分毫,不敢竊竊私語。就好像那女子眼里圈養(yǎng)著無數(shù)頭獅子:張開嘴巴展?jié)M口獠牙、亮出爪子露鋼利刺刃。
誰人斗得了開口獅呢?
沒有人。
獵“獅”人還在伺機尋找機會。究竟是救,還是把她推入陷阱。不過很快,“獅子”走了。她離開后,只留下一大堆需要滿足的條件與需求,眾人心里不悅,卻沒有辦法。
這就是,金鈴兒嗎?
她才十八,竟有此等兇惡樣。果然,不該留著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