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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答應(yīng)你!
與你一起,雙擊666?!?p> …………
……
第二天。
五月初八。
城西偏南一座荒山,一破亭。
“好累,瑾飴你簡直是駱駝的體力。我走不動了,一個中午時間,呼……”
“駱駝”指洋車夫。
小剜抱怨聲起,靠在破亭的支桿上,呼吸斷斷續(xù)續(xù),太久沒有鍛煉。人跟背后的支桿一樣,搖搖欲墜。又趕緊躲開,彎著身撐著膝蓋,體力不支。
要不是為了他,瑾飴也不會費(fèi)這么大功夫跑到這個偏僻地方。
小城的西邊,很荒涼。
越往東走,越能領(lǐng)悟繁華二字的含義。
差距鮮明。
城西是窮人住的,哪怕是極其重要的交通樞紐地段,也是如此。錢財(cái)從更西邊的城市送過來,還沒坐熱,就又上路,得把該送的糧食送去城東邊。
“你要找666,就得付出代價。休息好再出發(fā),說的那個古剎,只要繞過這片山就到了?!?p> 她可一點(diǎn)都不累。這天兒,晴朗又不見半片云,也不算多炎熱??傊?,非常適合遠(yuǎn)足。
之前也問了很多乞丐,都很好心的指路。目標(biāo)越來越近,繞過山頭就是。
小剜心底苦,忍不住訴說:“那我們直接走直線多好?干嘛繞城的邊境半圈?我被666帶出山頭時,一眼就看到了城區(qū)?!?p> “熟悉環(huán)境嘛,更重要的是……我娘住在這附近?!彼央p眼瞪大,望著那個方向,分不清是西是東。
太陽走的慢。
小剜聽聞她的解釋,抬頭看了看亭子頂?shù)钠贫础柟獯萄郏瑓s看不到太陽。不知西東、不知陰陽,會知何方?
“你娘真的住在這附近嗎?”
“什么意思?”
“沒什么,我歇夠了,走吧?!?p> 兩人離開。
瑾飴最后看了一眼。破亭附近是絕對的荒涼,甚至看不見一塊田地。這里表面上不會有人住,但地底下可不一定。
地底下,或是山洞中。
…………
……
拐過大古剎,憑著記憶與感覺,在這山脊小路上,緩緩向西邊走去。
過往的車馬迎面而來,載送著城里人需要的糧食。去年秋日的收成還不錯,比往年好上太多。
——可百姓依舊吃不飽飯。
富家人也好不到哪去。
金鈴兒的那一餐倒是挺豐盛的,大魚大肉都有,但享用美食的只有她一個。就算她要宴請的其他強(qiáng)敵都來了,也吃不完那一桌。
茶山上的大餅是廚余垃圾。
垃圾也好過沒有。
現(xiàn)在想想,書院食堂就是個空殼子,那晚太黑沒看清,其實(shí)食堂的砧(zhen)板和飯桶底下都是灰。當(dāng)時小剜沒有猜錯。
那瑾飴帶回來的饅頭是她買回來的嗎?
或許吧。
(饅頭還燙嘴哩,是買來的。可甜可糯了,加了糖后還挺舒心。)
瑾飴……
她就在前面走著,沒有走遠(yuǎn)。
山脊小路,風(fēng)起葉落,而瑾飴那發(fā)絲被打散。
?。ㄎ叶嘞M悴攀墙疴弮?,而不是那個把大魚大肉啃得稀巴爛的叛徒。反正誰也不知道我把瑾飴當(dāng)作金鈴兒,院長一問,我就說不知道。)
(嗯,或許行得通。)
“金……”
話到嘴邊,不出口。
?。ㄔ趺纯梢曰鞛橐徽?,瑾飴只是瑾飴。)
“小剜,有什么事嗎?”
瑾飴回頭。今天的衣服,是兩人最初相見時那身學(xué)生裝——藍(lán)襖黑裙,不是陰丹士林旗袍,料子有些年份了。她并沒有像往常一樣捆灰頭巾。同時,手里提著一個長方形盒子,那是什么,不必多說。
——遠(yuǎn)程武器,威名內(nèi)斂其中。
一發(fā),說再見。
小剜被問話,自然要回答:“你出遠(yuǎn)門時,都穿這身衣服嗎?”
“噢,這個呀——我娘的舊衣服,她怎么打扮,我就跟著做。本該無時無刻如此的,但爹卻不允許。在他眼中,我永遠(yuǎn)是孩子?!?p> 西邊來的鄉(xiāng)巴佬,有一股從古傳下的紳士風(fēng)度,好一個外來者。
她穿這身衣服更好看——小剜是這樣覺得的,畢竟學(xué)生時代最為難得,青春中定下三觀,不知不覺向中二的自己道一個生命離別。體驗(yàn)著又失去著,遠(yuǎn)去的不止有童年回憶,還有對未來壯麗的期盼——情深不壽,慧極必傷。
愿你無時無刻保持此狀態(tài),愿你壽可比山河,一念通萬古,無需攀龍附鳳,自成一格。
“還有什么問的嗎?”瑾飴沒再往那邊走一步,而是接著問。
離前幾天來時的路不遠(yuǎn)了,那下面就是乞丐們的地盤。這個時候,最好停下腳步,多思考思考有沒有更好的方法帶走666。恰好,小剜手里還有一瓶之前致金鈴兒昏睡的糖丸。本打算還回去,卻不知道藍(lán)衣男下落,同樣也跟金鈴兒斷了關(guān)系。
小剜伸手比劃,道:“先不要下去,我這里有這個?;蛟S可以不用打草驚蛇,你說呢?畢竟拿武器威脅他們,誰知道他們會不會暗中設(shè)陷阱?”
昨天為了把瑾飴哄過來當(dāng)幫手,費(fèi)了不少功夫。
還有今早去翻找武器,也是相當(dāng)?shù)穆闊?。不是玩具,備有真家伙?p> 小剜當(dāng)然知道報仇可能性——非常迷茫!但他不可能早早說明情況,面對幾十個乞丐,兩人是斗不過的。
好在瑾飴已經(jīng)被忽悠過來,不會輕易打退堂鼓?,F(xiàn)在,才是真正規(guī)劃報仇方案的時候。
卻也是這種時候,瑾飴扭扭捏捏,有話要說。欲言又止,最終還是把該說的給吐露出來。
“我覺得,我們可以去找找我娘。對不起小剜,我們過幾日再來尋仇敵好嗎?不是我害怕,而是我想去見見我娘。告訴她,她愛的人快不行了。”
這么突然?
偏偏這個時候。
小剜陷入思索,左右為難。
瑾飴還在祈求,或者說——偏執(zhí):“我知道打亂你目的不太方便,可是我也觸景生情,陪我去找……要不你先在這,哦!你可以去那座古剎歇著,住幾天。這是十個銅板,都拿著。你身上沒袋子,存鞋里……”
臨別囑咐。
雙手捧著銅板,塞在他手中。
而他只能接著,面對突然的轉(zhuǎn)折,沉默應(yīng)對。要不然,還能干嘛?道別?
瑾飴把手中長盒子也準(zhǔn)備給他,卻又擔(dān)心著。抱個這玩意兒,住古剎?不怕被人發(fā)現(xiàn)轟出去嗎?
她沒有拿出去,而是幫盒子拴上一條繩,背在后面。
“等我回來,明天這個時候、這個地點(diǎn)碰面。最遲后天!不見不散?!?p> 言盡于此。
久站在那兒,靜靜等候他的看法。
可申小剜的一句話能夠留下她嗎?不能,留下的是人,心不知飛向何處,這樣的狀態(tài)如何辦好事?
小剜:“早去早回,別耽擱?!?p> 也只能這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