蔡木水被將了一軍,有些尷尬。他忙解釋,“其實,我也是不相信那些話的。就算馬響貪圖你的錢,你也不是那種糊涂人?!?p> 聽蔡木水如此貶低馬響,王紡紡冷笑道:“你是覺得,只要是想和我好的男人,都是在貪圖我的錢,對嗎?”
蔡木水不幸又掉進了自己放好的甕中,不禁有些惱羞成怒。他沒想到,士別三日,王紡紡的唇舌已是這般鋒利。他只好站起來,打算離去。卻又心有不甘。又回過頭來乞求王紡紡道:“紡紡,你幫幫我,好嗎?我現(xiàn)在真的是窮途末路了。我想把公司重新開起來,只有你能幫我。就算看在咱倆過去的情分上,你也該幫幫我啊?!?p> 王紡紡不禁悲從中來。自己當(dāng)初真是瞎了眼,竟相信了這樣一個男人。難怪琪琪那樣的不喜歡他,看來,小孩子的眼睛是有神性的。此刻的蔡木水,充分暴露出了他那無恥嘴臉,他分明是把自己當(dāng)成了他的提款機、搖錢樹。蔡木水在王紡紡心中最后殘留的一點好印象,也完全的消失了。
蔡木水知道王紡紡是個心軟的人,本來想著,自己一番苦求,一定會讓她動了惻隱之心。沒想到,王紡紡竟是如此絕情,沒有給他一分錢的幫助。他心中不由升起一股恨意。
百般乞求無用,蔡木水只好告辭下樓。
他沒有立刻離去,而是進了服裝店。此時正有顧客在買衣服,馬響招呼著客人,看見蔡木水進來,便只是微微點了點頭。
蔡木水覺得自己受到了冷遇,不由更是憤怒。他環(huán)視著服裝店里琳瑯滿目的漂亮衣服,心想:這兩人開這么個小店,不用到處去與人談生意,不用應(yīng)付那些煩人的應(yīng)酬,清清靜靜,日子倒是過得逍遙自在。記得當(dāng)初,王紡紡也曾對他說過想開一家服裝店的事,而自己則認(rèn)為,只開一家服裝店太小氣,不肯做這樣的小生意?,F(xiàn)在,竟是眼前這個小男人完成了王紡紡的心愿。蔡木水不由對馬響是又恨又妒。
蔡木水萬分失意地站了會兒,沒有人理他,他又覺得尷尬,只好恨恨地出門而去。
王紡紡和馬響都以為,蔡木水不會再來了。但是,過了兩天,蔡木水又來了。
這回,他的樣子更加不堪。那臉上的胡子依舊沒刮,長得更長了。身上穿的衣服還是上次那件,估計這兩天也沒有換過。他進到服裝店里,沒有看到王紡紡,就直接上了二樓。
王紡紡正在做飯。她還是很熱情地接待了他。給他泡了一壺茶,又拿了一包煙放在他面前。
蔡木水就像在自家一樣,毫不客氣。他端起茶杯,新泡的茶散發(fā)著香氣,他貪婪地吸聞著。茶燙,他在手里倒換著,放下了,拿起煙盒動作熟練地撕開,從里邊抽出一支來點上,狠狠地吸了一口。
王紡紡的菜還沒有炒完,她希望這個人快點離開。王紡紡說:“你來,有什么事嗎?”
蔡木水又狠狠吸了一口,香煙上那截紅柱迅速地延伸著。蔡木水說:“紡紡,你就幫我一把吧!我實在沒辦法了。”
王紡紡很是無奈,道:“我不是說過嗎,我現(xiàn)在幫不了你?!?p> 蔡木水臉上現(xiàn)出一種無賴的笑?!澳阃跫徏徔墒窃狸柍抢镉忻母黄?,你可別說沒錢的話?!?p> 王紡紡有些氣惱,“你覺得,我有錢沒錢和你有關(guān)系嗎?”
蔡木水又現(xiàn)出那副可憐相來?!凹徏?,你怎么能說這種絕情的話呢?我們好歹也是夫妻一場。你明明有這個能力幫我,為什么就這么狠心呢?難道你愿意看著我這個樣子?”
王紡紡從沙發(fā)上站了起來。她沒想到,這蔡木水還是個無賴。王紡紡壓制著內(nèi)心的怒氣,好言相勸?!澳舅?,雖說你公司倒閉了,可是你還有雙手呀,你還年輕,身體健康,不管到哪里找一份工作,總是能養(yǎng)活你自己的吧?!?p> 蔡木水的頭晃了晃,似乎覺得王紡紡簡直一點也不理解他。“紡紡,我到底也是開過公司的人,這生意圈里的好多老板都是我的熟人。要是讓他們看見我在某個建筑工地,或者什么工廠打工,你叫我臉面往哪里擱?!?p> 王紡紡簡直好笑。蔡木水都混到這份上了,居然還在想著自己的臉面。這人是不是無可救藥了?
“你就那么在意當(dāng)不當(dāng)老板嗎?”王紡紡問。
蔡木水說:“開公司,當(dāng)老板,我才能實現(xiàn)我的人生價值,你懂嗎?我好不容易當(dāng)了老板,怎么可能又回去當(dāng)打工仔呢?”
“就算是你要當(dāng)老板,也要先從打工開始呀。等你積攢了錢,不就可以開公司了嗎?”王紡紡說。
蔡木水搖頭?!白屛以購拇蚬ぷ懈善?,一點一點的積攢,那要攢到何年何月才能攢夠開公司的錢?你不是不知道,我現(xiàn)在已經(jīng)身無分文了。只要你肯幫我,贊助我一筆錢。等我東山再起,我會很快地還給你的?;蛘吣蔷退闶悄阍诠纠锏墓煞?,你將來就坐在屋里數(shù)錢,好不好?”蔡木水的眼睛里又放出光來。
王紡紡搖著頭,嘆了口氣。她覺得對這個人已經(jīng)無話可說了。
見王紡紡搖頭,蔡木水眼睛里的光瞬間消失。他有些惡狠狠地問:“你還是不肯幫我?”
王紡紡瞥見了他眼里一閃而過的兇光,心中不由一緊,她謹(jǐn)慎答道:“不是我不幫你,實在是手頭緊得很。開這個服裝店,前期投入花了太多錢,我們的衣服又進得貴,賣的又便宜?,F(xiàn)在生意不好做呀?!彼龀鲆桓笨鄲老鄟?。
蔡木水果然將信將疑。他沉默了半晌,道:“既然你也困難,我就不勉強你了,只是,我現(xiàn)在連房租都拿不出來了,再不給錢,我就要被掃地出門了。不如,你幫我把房租交了吧!”
這個男人還真是無恥,居然毫不臉紅地開口要了。王紡紡思忖,今天若是一分錢不給他,只怕他不會走。不如出點血,打發(fā)他走算了。便問:“房租是多少?”
蔡木水說:“六千?!?p> 王紡紡眉頭微皺,說:“你是說一年的?”
蔡木水笑道:“我現(xiàn)在手頭太緊,你不如好事做到底,先幫我交一年的。等我掙了錢,馬上就還你。”
王紡紡說:“我手里只有三千塊錢,你要是不嫌少,就先拿去交房租。多的,我實在也沒有了。”
蔡木水道:“那就先給我三千吧。不夠的,我再想辦法。”說著站了起來。
王紡紡說:“我勸你還是趕緊先找一份正經(jīng)工作要緊。別一天到晚只想著當(dāng)老板。憑自己的雙手吃飯,當(dāng)打工仔也不丟人?!?p> 蔡木水點點頭。
王紡紡進到房間里,一會兒出來,手里拿著一疊紅色大鈔。
蔡木水一手接過錢,竟是喜笑顏開??吹竭@情形,王紡紡心中一冷,暗道不好??峙逻@三千塊錢是再也回不來了。當(dāng)然,她也沒指望他會還錢。
蔡木水走后,王紡紡暗自傷心了好久。畢竟這是她曾經(jīng)傾心相托的男人,世事無常,竟淪落到這份田地。說實話,她是有能力幫他再建一個公司??墒?,有了馬響之后,她不想再與他有任何的瓜葛。而且,王紡紡也認(rèn)為,蔡木水的想法從根本上就是錯誤的。一個大男人,怎么可以一心指望著女人的錢,而自己不去努力奮斗呢?
蔡木水走后幾天,花朵又給馬響打來電話,約他出去玩。馬響自然是以照顧生意為由,拒絕了?;ǘ湓陔娫捓镎f:“你還這么年輕,就一天到晚困在那個該死的服裝店里,你就不想出來透透氣嗎?你知不知道岳陽城的人在怎么說你,說你是被王紡紡包養(yǎng)的一只金絲雀,哎呀,那話要多難聽有多難聽,我都說不出口。你還心甘情愿地為她辛苦掙錢。誰不說你傻呀。你到現(xiàn)在弄到她的錢了沒?我看八成是沒有。你這是何苦呢?過正常人的日子不好么?”
馬響聽得血直往頭上涌。他說:“花朵,你相信那些人的話嗎?照顧服裝店是我的工作,我要靠這份工作來維持生活,哪個又不是成天在工作呢?我怎么就成了被包養(yǎng)的了……”他說不下去了,猛得摁斷了手機。
馬響只覺得心在胸腔里亂跳,一陣的意亂情迷。這時候,又有顧客上門。馬響且強壓下心里的亂。
等顧客走后,馬響頹然坐在那把小轉(zhuǎn)椅上。小皮轉(zhuǎn)椅轉(zhuǎn)動不停,猶如馬響紛亂不已的思緒。他本不是個在意流言的人,可近來,他覺得自己越來越在意了。和王紡紡在一起的時光平靜而又快樂,他很滿足??墒撬幌肼牭侥切┝餮??;ǘ湔f的話,他相信是真的。自從上次卷閘門寫字事件之后,整個岳陽城都知道了他和王紡紡的事。他很不幸的,成了一座城市茶余飯后的談資。
王紡紡對待他的態(tài)度,也確實有些令他費解。他們共同生活了這些日子,王紡紡卻從來也沒有跟他提過兩人結(jié)婚的事。當(dāng)然,他自己也沒有提過。王紡紡雖然大他十歲,但那又怎么樣呢?這樣的老妻少夫,他們也不是第一對。
這一天余下的時光,馬響都是悶悶的,心里頭像堵了一大團愁云慘霧,無法排遣。到了吃晚飯的時間,因店里客人還多,王紡紡便把晚飯端了下來。她照顧著客人,讓馬響先吃飯。
吃飯的時候,馬響發(fā)現(xiàn)王紡紡也是神情懶懶的,不大輕松的樣子。
這一天,與往常一樣地過去了。只是在馬響上床睡覺之前,又接到花朵的電話?;ǘ湓陔娫捓镉质悄菢拥呐d奮,告訴馬響她和朋友們今天玩得有多嗨,都玩了些什么。馬響本已平復(fù)下去的那種失落感,又被她勾了起來。王紡紡看了看他,沒說話。這一夜他們像老夫老妻那樣,平靜地躺在床上,各自睡各自的。
這一晚的夢里,馬響居然夢到了包頭的那個小女孩其其格。他已經(jīng)許久沒有想起過包頭的那些人和事了。在夢里,他和她各自騎著一匹高頭大馬在草原上奔馳著,快得如兩道閃電一樣。馬響一直跑,一直跑,一直往前,后來,他突然回過頭來,驚奇地發(fā)現(xiàn)其其格不見了,先前還看得見的芙蓉,還有其其格的母親烏娜,都不見了。只有他一個人在縱馬奔馳,只有草原上呼嘯而過的風(fēng)與他形影不離。跑著跑著,那匹馬突然輕飄飄地飛了起來,像脫離了地球引力一樣,一陣失重感傳遍馬響全身。馬響不由出了一身冷汗。他猛然從夢中醒來,果然,身上已是冷汗?jié)裢杆隆?p> 王紡紡依舊在身邊安靜地躺著,呼吸均勻,睡態(tài)安詳。室內(nèi)還是那樣的安寧。馬響在黑暗中睜著眼睛,努力回憶著夢中的內(nèi)容。還好,夢未走遠,他還可以回憶起那一點一滴的細節(jié)。其其格好像變得強壯了,也許她的身體已經(jīng)完全康復(fù)。芙蓉與烏娜的樣子模模糊糊的,可以斷定她們是在笑著,應(yīng)該很開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