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邱雨呢?邱雨性格溫柔,又冷靜識大體,是個不可多見的好女人??墒牵R響覺得,自己在邱雨面前有時就像個小孩子一樣,而邱雨是老師,他有一種被她控制了的感覺。這種感覺可是不爽。
很快,短暫的假期就結(jié)束了。一切又回到了正軌。只不過,馬響平靜的生活已被打破,他不可能再像過去那樣,平心靜氣地過日子了。
米馨恨不能一天來電腦公司三趟,這大大影響了米米書店的生意。想買書的人一見書店大門緊閉,門上也沒有掛關(guān)門的告示,人家就會認(rèn)為這家書店倒閉了,下次就不會再來了。連書店的老顧客在碰了幾回壁之后,也以為米米書店是不打算繼續(xù)做生意了。
電腦公司的幾個人對于米馨的頻頻造訪心態(tài)各異。邱雨自然是不太舒服的。魏猴子在窺探到邱雨的心思后,就立場堅定地站到了邱雨一邊,對米馨也就越來越感到厭煩了。孫努本來是喜歡米馨的,每次見面都親熱地叫“馨姐、馨姐”。后來他瞧見了魏猴子的態(tài)度,他從來都是與魏猴子穿一條褲子的,所以漸漸地也就對米馨冷淡下來。這幾個人中,只有蔣無雙對米馨是始終如一的熱情,每次米馨來,人還在屋外,蔣無雙就高聲叫起來,“馬響,你女朋友來了,還不快出去迎接?!?p> 等米馨進(jìn)了屋,蔣無雙就趕緊從飲水機上接一杯開水遞到米馨手上,又問“冷不冷?”還笑著對馬響說:“馬響,把手里的活放一放,陪一陪米馨嘛!”所以米馨也最喜歡蔣無雙了。
馬響卻是煩惱的要命。幸而邱雨在二樓上辦公,兩個姑娘無需打照面。否則,馬響真是不能在這屋里立足了。
馬響說:“你不用照看書店嗎?”
米馨找借口道:“還在年節(jié)下,哪有什么人買書?”
馬響指著電腦說:“我這兒忙得很,可沒有時間陪你?!?p> 米馨一副乖乖女模樣,“不用你陪我,我陪著你就行了?!?p> 馬響無奈,只好抬出申強?!澳悴灰獊淼奶l繁了,我們申總已經(jīng)對我有意見了,你就不怕他炒了我?”
米馨一吐舌頭,也知道自己這樣做確實對馬響不好,便說:“好,那我回去了,晚上咱們看電影去?”
馬響只好說:“好。”他不敢不答應(yīng),若不答應(yīng),米馨就還會繼續(xù)呆在這兒,糾纏他半天。
這世上的事就是這樣,和男女關(guān)系有關(guān)的事情,就像長了腳似的,不知由何人領(lǐng)頭,就滿大街地跑起來。翡翠街是一條老街,住的大多數(shù)都是太原土著。如今這街上突然來了一位相貌賽過潘安的少年,且這少年因了和米米書店女老板的情事,被女老板的未婚夫——一位數(shù)學(xué)老師痛打了一頓。這是多么有滋有味的閑談話題啊,不迅速躥紅,那才叫怪。
如同一顆火星掉進(jìn)了汽油里,一眨眼就成了火海。這便是這件事情的傳播速度。馬響一下子出名了。他明顯感覺到,只要他出了電腦公司的門,一路上都會有眼睛沾在他的身上。而且從這些眼睛里射出來的光,多半都是不友好的。
馬響晚上去荼蘼菜館吃飯,汪旺財見四下里無人,悄聲問他:“兄弟,怎么回事?那書店女老板是怎么一回事?”汪旺財?shù)难劬锖σ?,顯然他認(rèn)為馬響原來也是個花心種。
若是別人問,馬響就干脆拒絕,“你從哪兒聽的謠言?”可是汪旺財關(guān)系與他非同一般,他還真不知道該怎樣跟他解釋這件事。只怕他會越解釋越說不清楚罷。馬響只好簡單明了地說:“被人打,那是真事。與那書店店主關(guān)系不正常,那純屬謠言。我倆之間什么事也沒有?!?p> 看來汪旺財是不大相信馬響的解釋。他笑著說:“都怪你長得太帥,我要是個女人,我也會喜歡你的。”
馬響苦笑,“你就別拿我開玩笑啦?!?p> “不過,”汪旺財告誡道,“這個女人呀,是一種看似簡單,實則十分難對付的動物,你可要把握好了?!彼f完朝馬響擠擠眼。那神情,就是認(rèn)定了馬響在腳踩兩只船。
馬響有些惱火,道:“你是不是認(rèn)為我是個花心男?”
汪旺財忙舉手作否定狀?!安皇?,不是。我還不了解你嗎,你馬響可是個負(fù)責(zé)任的人。再說了,你這么帥,多幾個女孩子追求,實屬正常啊。她們上趕著喜歡你,你也沒辦法,對不對?我的意思是說,在米馨和邱雨之間,你得盡快做出個選擇。一旦你做了選擇,那個被選掉的,不就死心了嗎?慢慢的,也就不會有閑話了?!?p> 馬響知道這個誠實的福建人是為他好,便道:“我知道你是關(guān)心我,放心,你只會聽到流言,而不會看到我做壞事。”
申強也聽到了流言。他把馬響叫到辦公室里,關(guān)上門,問:“馬響啊,我就直說了啊,外面都在傳言說你亂搞男女關(guān)系,還搶了人家的未婚妻,這是不是真的?”
馬響深覺無奈。“申總,他們說的都不是事實?!?p> “可是——,你跟那個叫米馨的姑娘,的確關(guān)系很好,是不是?”申強追問。
馬響遲疑了一下?!拔覀兊拇_是朋友。但是,我們之間是清白的?!?p> 申強的臉上露出了笑意?!榜R響啊,我呢,也不是一個老古董,也是打年輕時候過來的。這個做人哪,”他的臉色突然嚴(yán)肅起來,“最重要的是四個字,堂堂正正,要對得起自己的良心。當(dāng)然哪,你還年輕,犯些錯誤也是在所難免的。不過,最重要的,是要意識到自己的錯誤,并立即改正。你說我說的對不對?”
馬響茫然地點點頭。
“我說明確一點吧,你要是喜歡哪個女孩子,你就要一心一意對她好,不能做腳踏兩只船的事。我的電腦公司雖然不是什么大公司,但也在這翡翠街做了幾十年了,我把公司的信譽、名譽看得比什么都重,比掙錢都重,你明白嗎?”
馬響只覺如芒刺在背,坐也坐不穩(wěn)了。
馬響走出申強的辦公室,邱雨在椅子上轉(zhuǎn)過身來,看著他。她的眼神很復(fù)雜,有疑問,有焦慮,有關(guān)切,還有幽怨。她小聲問:“申總說什么呢?”
馬響苦笑一下,沒有回答她,轉(zhuǎn)身輕輕下樓去。那一刻,馬響覺得,自己又要離開了。
說心里話,近來,他越來越喜歡過安定的生活,不想再到處走,到處躲了??墒牵纳顬槭裁纯偸呛土餮悦摬涣烁上的??
下樓,坐到自己的電腦前,馬響知道其余的三個人都在看他。蔣無雙是冷冷地瞥了他一眼,臉上露出了似有若無的微笑。自從馬響與邱雨關(guān)系親密以來,蔣無雙就沒給過馬響好臉色。魏猴子的目光是肆無忌憚的,他認(rèn)定了馬響就是在做腳踏兩只船的事。因此他十分不滿,每每米馨來過之后,他都是要與馬響嗆兩句的。只有孫努對馬響的態(tài)度還是老樣,依然“響哥、響哥”叫得很甜。
馬響心中煩惱,實在不能靜下心來做事。干脆,他關(guān)了電腦,站起身來,推開門就往外走。
蔣無雙叫道:“馬響,你到哪里去?還沒下班呢!你的事做完了沒有?”
馬響懶得理她,頭也不回就走到街上去了。近段時間,蔣無雙總是安排他做最多的事。本來他們各有分工,蔣無雙卻總是把該自己做的事讓馬響來做。馬響不想與她計較,只要有時間,他也就替她做了,并無異議。此刻,他就是出來散散心,她又能怎樣?她難道還好意思說他是個不做事的懶漢嗎?
沒走兩步,米馨的電話就打過來了。馬響看了看手機上的那個名字,在心里嘆了一口氣。誰說喜歡一個人就會永遠(yuǎn)喜歡呢?地球無時無刻不在轉(zhuǎn)動,這個世界也無時無刻不在變化。人呢?也一樣,也是會變的。人的情感也是會變的。沒有什么東西是永恒的。
馬響摁斷了電話。這好像是第一回他拒接米馨的電話呢。果然,手機就此沉默了許久。
馬響在街上漫無目的地走著。路邊的大樹已悄悄綻出了許多嫩芽,風(fēng)吹在臉上已帶了些溫柔的意思。春天就要來了。馬響深深地呼吸了一口清冽的空氣,覺得心里舒服了一些。
這時,馬響突然發(fā)現(xiàn)有兩個人正鬼鬼祟祟地看他??磿r,卻不認(rèn)識那兩個。只是,這兩人的身形卻是有些熟悉。馬響一愣之下,猛然醒悟,也許,這兩個人正是那天晚上襲擊他的人??此麄兊臉幼?,眼神里含著警惕,還有一絲恐懼。在太原城,誰還會用這種表情來看他呢?
心念一動,馬響決定不動聲色地靠近這兩人,他要跟蹤他們,看他們落腳何處,到底是不是那晚上襲擊他的人。
那倆家伙哪里知道馬響已盯上了他們。在認(rèn)出馬響后,他們竊笑了一陣,便急急忙忙地離開了,絲毫沒有發(fā)現(xiàn),馬響已跟在了他們的身后。
這兩個打手離開了翡翠街,拐進(jìn)了另一條稍窄些的街道,走了約五十米,就離開了主干道,走入一條巷子里。這巷子邊就是一個居民小區(qū),從樓房外形看,這個居民小區(qū)屬于太原城里老舊小區(qū)之一。兩人在一個門洞前停下來,按了按門鈴。一會兒,有人似乎在問“來者何人”之類的話,兩人說了,門卻沒有開。于是,兩人中的一個拿起了手機,打起電話來。
馬響見兩人在樓道門前站了好半天,看樣子甚是不耐煩。馬響也等的有些不耐煩了。就在這時,鐵門“吱呀”一聲開了,一個男子走了出來。他先是很警惕地左右看了看,然后才與兩人說話。
那不是邊志趣,又是誰。
馬響心里急起來,報不報警呢?本來,他已經(jīng)不想再提這件事了??墒?,犯罪分子就在眼前,這可是絕好的報仇機會,因此他猶豫起來。心里猶豫著,手中卻不由自主地?fù)芡?10報警電話。
那兩個打手好像在和邊志趣爭吵。邊志趣推搡著他們,接著又是拱手作揖,那兩個打手才很不情愿地離開了。邊志趣返身進(jìn)了樓道,關(guān)上了鐵門。
警察這次到的很快,邊志趣關(guān)上鐵門不久,他們就到了。
警察順利地找到了邊志趣。由于他拒不承認(rèn),拒不合作,警察便調(diào)取了小區(qū)的監(jiān)控,清清楚楚地看到了剛才馬響目睹的一切。
馬響回到電腦公司,邱雨迎上來問:“你到哪里去了?蔣無雙跟申總告狀了,說你擅離職守?!?p> 馬響笑道:“她是不是還說我無組織無紀(jì)律?”
邱雨驚奇道:“你怎么知道?”
馬響笑而不語,沉默了一會兒,馬響神情復(fù)雜地看著邱雨,道:“邱雨,我可能——要離開太原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