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十一點多,丁巍去道明叔家里接俞老師回家。
不接不行,不但道明叔是麻壇高手,習美娟老師更是雀圣賭霸級的,打起牌來看似不溫不火,實則連消帶打攻防有度很有章法,不但俞老師,就是元泉也被這兩位行業(yè)前輩給好好地上了一課。
協(xié)會迎新的活動挺狠的。
俞老師猶自忿忿不服,說今兒坐的地方不對,又說元泉不會打給上家連續(xù)坐牌,巴拉巴拉的就是不認為自己技術(shù)差。
丁巍只管聽著,不敢犟嘴。
溫言勸著俞老師又喝了小半碗粥,俞老師看丁巍表情舒暢,轉(zhuǎn)移話題問起今天的事兒。
她在打麻將的時候,道明叔還有一句沒一句的說起丁巍今天在電影局投下的炸彈,才知曉今天的事遠遠不止是氣暈張顯明那么簡單。
丁巍見俞老師愿意聽,自然就撿好聽的給俞老師說上一些,左右不過也只是利益之爭而已。
末了,丁巍就問起俞老師接下來的工作。
俞老師去年拍完《浮屠》之后,接拍了《卡車上掉下的小提琴》,又主演了星爺?shù)摹豆Ψ蜃闱颉?,期間還客串了《樂與怒》。
以俞老師懶散恬淡的性子,也算是忙忙碌碌一年多了,她有意減少工作想休息一段時間,為此還推了兩部電視劇和幾個廣告代言。
“哎呀,你又找誰了?”
俞老師一聽丁巍的語氣,還以為跟接拍《功夫足球》一樣給她又找了活兒,自然有些不愿意,人家還沒休息好呢。
丁巍覺得還是稍稍上上心為好:“晚上不是跟田老師等人碰了個面嗎,我原準備請?zhí)锢蠋熥?zhèn)青年電影展的,結(jié)果沒說幾句,田老師就說起費牧導演的《小城之春》,我聽他的意思,有想重拍的意愿?!?p> 上個世紀四十年代費牧導演執(zhí)導了一部在當時看來略略有些激進的關(guān)于高門宅院內(nèi)女性受到封建禮教以及新思想萌芽沖擊后的感情生活的電影。
這部電影就是《小城之春》。
91年被選入電影學院教學電影,95年被評為華夏電影十大經(jīng)典之一。
陳爵士95年拍的電影《風月》以及王家偉拍的《巴爾扎克與小裁縫》都有這部電影的影子。
俞老師看過不知多少遍這部經(jīng)典,聽見田莊莊老師有心重拍也很驚訝:“翻拍還是重拍?這個難度很大吧,田老師……哎,他那個禁導期還沒到時間吧?”
俞老師想起田莊莊92年因為《藍風箏》被禁導十年,目前應該還在禁導期,不由得有些奇怪。
丁巍點頭:“對,所以如果一切順利的話,田老師希望在明年年底左右開拍。至于是翻拍還是重拍,他目前也拿不定主意……哎?”
他看著俞老師笑著問:“姐姐,你對周玉紋這個角色怎么看?”
丁巍也看過費牧導演的《小城之春》,這部片子不但是電影學院里的教學電影,也是很多影迷甚至導演心目中的神片之一,俞老師還專門讓丁巍從工作室那邊拷貝了錄像過來。
周玉紋則是電影中絕對的主角。
她是高門宅院內(nèi)恪守禮教與終日抱病的丈夫寡淡無味的生活著的年輕妻子,因為與丈夫關(guān)系冷淡生活無味,喜歡時常到城墻上走走,有時能在那里呆上一整天,但沒有人知道她在看什么,想什么。
從北方回來的丈夫的同學的到來,不但打破了這一家沉悶寡淡的宅院內(nèi)的生活,也敲開了了周玉紋心里壓抑已久的冰冷。
幾經(jīng)波折,一家人送走丈夫的同學,周玉紋和丈夫在城墻上看著那人的背影遠去,生活重新開始,亦或是接著沉悶。
導演留給了觀眾無限的遐想。
田莊莊導演因為《藍風箏》被禁,有了大把的空閑時間,于是他沉下心來從頭開始,看文獻看資料看電影做記錄,等到再次看到《小城之春》的時候,田莊莊覺得心里有一股火再也壓抑不住了,他想拍這樣一部電影。
可惜的是,有費牧珠玉在前,無論他寫出多么精彩的故事,設(shè)計多么優(yōu)美娟秀的鏡頭,他感覺還是差一絲,至于差的什么,他有時候說不上來,有時候卻覺得能說一大堆。
丁巍的青年電影展一出,田導覺得機會來了,他想翻拍這部電影,不敢說超過經(jīng)典,但也力求要拍出費牧導演的那種恪守與雋永。
丁巍找田莊莊,想讓他把青年電影展擔起來,畢竟田導不但資歷深,就是人脈關(guān)系也不差,五代六代導演都要給面子,京城電影制片廠、青年電影制片廠、電影學院等等,都是他的人脈自留地。
最重要的是,這人不像張顯明那般有私心。
田莊莊雖然驚訝,卻也覺得丁巍果真非比常人,不像大家所說的是個仗著金元實力準備另立山頭的座山雕,哪有只掏錢不為名不為利還把這等利器交給別人的座山雕?
那是田莊莊導演根本想象不到以后會有怎樣天翻地覆的巨大發(fā)展。
籃球飛人邁克爾喬丹當球員的時候,對聯(lián)盟老板說,你們是資本家是吸血鬼,當了球隊老板,他可就大罵球員,你們要的太多了。
丁巍大概就是這類人。
田導被丁巍的胸懷與大氣感動,決定趁著這一段還沒解禁的時間多跟優(yōu)秀的青年電影人交流,作為回報,丁巍主動提議,明年《小城之春》的投資與發(fā)行工作室這邊全權(quán)負責,要錢有錢要人有人,田導只負責拍好片子就行。
要說現(xiàn)在像俞老師這種女演員確實很難碰上適合的電影,沒看鞏酈為了突破都自降片酬拍了《漂亮媽媽》這種說不上多好但遠遠比不上她之前拍的電影了嗎?
再過幾年,俞老師就真的只能跟新生代的那幫女演員搶的頭破血流還不得結(jié)果,不得不轉(zhuǎn)型當導演自己來了。
丁巍認為收到自己的牽連,《浮屠》被禁,俞老師最有希望的一次拿獎沒了,他很希望《小城之春》里,俞老師能證明自己。
“唔,這確實是個很有深度的好角色,好吧,我就勉為其難試一試……”
這個角色確實很適合俞老師,費牧導演的那一版中周玉紋的扮演者一開始想找電影皇后阮玲玉的,可十幾年過去了,阮玲玉因為感情受挫外加吸食大煙把自己搞得人不人鬼不鬼的,早已不復那種風華絕代的優(yōu)雅與俏美了。
后來這個角色給了張弘眉導演,張弘眉因為個子嬌小,沒有表現(xiàn)出旗袍的韻味,稍有遺憾。
俞老師淡眉薄唇,個子高挑,相信穿上旗袍定能驚艷所有。
至于田壯壯愿不愿意用俞老師,俞老師相信丁巍會搞定的。
“嗯,還有兩個角色,是我們跟張顯明張園打賭的那個電影中的,一個是女主角,是一個懷孕后準備金盆洗手的女賊婆,另一個是女二,一個心思狠辣性格多變的女賊,算是個反派人物……”
俞老師若有所思:“就那個關(guān)于賊的主題的打賭?懷了孕的女賊婆,心思狠辣性格多變的女賊?哎,這兩個聽著都很有意思……男主角呢?你準備真讓關(guān)虎當導演?”
丁巍笑了笑,小聲的道:“嘿嘿,劇組里有姜聞,有田莊莊老師,我再找程耳等人,關(guān)虎不關(guān)虎的,又有什么關(guān)系?別笑,也別說出去啊……”
俞老師怔了怔,一想到這個龐大的導演陣容,就覺得丁巍……真是壞透了。
“你這不是耍賴皮嘛?賈樟可那邊還不得哭死?”俞老師都被丁巍的無恥氣樂了。
丁巍振振有詞:“這怎么是耍賴皮呢?姜聞是演員,田莊莊是演員,程耳是副導演,關(guān)虎才是正牌導演,這很正常啊!”
他可不認為張顯明就此一蹶不振張園也撒手不管了:“再說,那邊也可以請人啊,他們那么多導演,隨便來幾個都比這邊的陣容龐大,那還有什么好說的?”
“唉,你就自找苦吃吧!虧你還是電影學院的呢,你這樣下去怎么還有臉認?我都不好意思在學校里了……”說起這個,俞老師還是覺得丁巍做的太過分了。
丁巍臉皮厚無所謂:“清除了害群之馬,行業(yè)才會健康發(fā)展,我就不相信電影學院能把我怎么著?我不但給他們找了事業(yè)門路,還給他們投資,以后還有發(fā)行上映,我就不信這幫人看不到好處?”
俞老師搖搖頭,這種事兒她現(xiàn)在也只能順嘴一說,也懶得理會,學校里自然沒有人找她的麻煩。
“方敏那邊怎么樣?”
俞老師在接受《大眾電影》采訪的時候,丁巍跟方敏聊了半個多小時,方敏被丁巍說的灰溜溜的跑去工作室那邊了。
丁巍給俞老師放了洗澡水,試了試水溫覺得合適了,還準備自己也脫了試一試這個大浴缸呢,被俞老師推了出來,只得站在門口撇嘴:“慢慢來吧,反正我覺得傻不拉幾的不太精明的亞子……哎,真不用我?我可以給你搓背……”
“咣”,一只拖鞋砸在門上。
丁巍嘿嘿一笑,站在門口自顧自的道:“姐姐,給你買輛車吧,你找時間好好學一學……”
俞老師有本,但開車的技術(shù)……一言難盡。
“我不學,有那時間還不如打幾圈兒的……”
相比開車這種沒什么用處的技能,俞老師更像努力提升她的麻將技術(shù)。
“老姜要借車去雪區(qū),你說借還是不借?”
“不借,讓他滾!”俞老師很霸氣。
“就大前天晚上的那個,我感覺姜聞發(fā)春了,說是要兩人開車去雪區(qū)洗滌心靈朝圣去來……”
盥洗室的門唰一下被拉開,俞老師一臉的驚訝:“???真的?哎呀,你怎么沒讓我下去好好看看呢……”
“哎哎哎,走光了走光了……”
俞老師很有風情的白了丁巍一眼:“討厭!就罰你站在門口說,不準進來?。 ?p> 不進去是傻子!
……
“哎,你說姜聞一個胡子拉碴的離婚男人,怎么會那么浪漫呢?”
俞老師對丁巍使手段打消了她想去雪區(qū)旅游的心思一直念念不忘,她甚至認為,每個人都應該去那里拜神山轉(zhuǎn)佛經(jīng)凈化心靈,讓浮躁歸于淡然。
丁巍覺得常年生活或者奔波在雪區(qū)的討生活的人才不會這么想,都是吃飽了撐的。
“雪區(qū)有什么意思?有本事去南極???那一望無際的冰川,絢麗多彩的極夜,觸手可及的星空,還有成群結(jié)隊的企鵝……”丁巍順嘴禿嚕。
俞老師猛地興奮起來:“好啊好啊,我們?nèi)ツ蠘O……”
“呼……呼……”
“姐姐,我睡著了。”
俞老師:啊……
她使出張牙舞爪拳和一頓亂踢腳使勁兒打了丁巍一頓,丁巍像是極度困睡中被吵醒的樣子:“???地震了嗎?姐姐,你趕緊跑,別管我……”
“你去死!”
俞老師掀開被子憤怒下床,霸氣決絕的道:“結(jié)婚之前要是去不了南極,我要你好看!”
丁巍真想給自己兩個大嘴巴,又怕疼就沒敢,見俞老師拉亮臺燈一副挑燈熬夜的架勢:“你干什么去???”
“這是一個即將嫁做他人妻的女人的愿望,還是有可能實現(xiàn)不了的愿望,難道不應該記下來?”
“啪!”
俞老師轉(zhuǎn)頭:“你干什么?”
丁巍捂著半邊臉眼淚都出來了:“我臉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