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哥,嘿嘿……額,嫂子好!”
丁巍提著兩瓶牛欄山一副新鮮的豬大腸敲開姜家的大門,結果略有尷尬。
丁巍打聽清楚了姜午拍完一部電視劇正好在家,又聽姜老爺子愛吃鹵煮,準備將姜家人一網(wǎng)打盡呢,沒想到姜午媳婦也跟著出來了。
姜午打著哈欠請丁巍進門,瞅了一眼丁巍手里的東西,嘴角抽抽黑著臉怒道:“我去,這也太……新鮮了,這么大的味兒!”
姜老爺子也不知道從什么時候吃上豬大腸的,到現(xiàn)在就成了獨一無二的口味了——蓋過京城老鹵煮的鹵大腸。
京城有些地道的吃食真的不是一般人能接受的,餿了的豆汁兒,焦了的老鹵煮等等。
丁巍嘿嘿一笑:“那啥,專門在街口的那家等的,多花了我三十塊錢呢……老爺子呢,遛鳥去了?別瞅了,就我一個,勞煩午哥給鹵了,等老爺子回來,咱爺幾個喝點兒……”
姜午媳婦兒叫宋燕,是個舞蹈老師,兩人高中開始早戀長達九年,直至姜午從電影學院畢業(yè),兩人正式結婚相愛至今。
姜午特別寵老婆,只要是不外出拍戲,基本上家里的所有活兒都是姜午包辦,包括洗衣做飯打掃衛(wèi)生之類的家務。
姜午極為嫌棄的接過帶著味兒的大腸,還護著自己媳婦兒離遠點兒,對丁巍這種惡客實在無奈至極:“你就跟姜小軍學好吧!”
姜小軍就是姜聞,姜午又叫姜小兵,哥倆其實不是一奶同胞,姜午是老爺子續(xù)弦所出。
但哥倆關系勝似一奶同胞的親兄弟。
丁巍哈哈一笑:“拉倒吧,哥們兒我還需要跟他學?”。
丁巍跟姜家人極為熟悉,也可能是因為眼緣秉性等等,姜家老爺子老太太也把丁巍當做至親晚輩來看。尤其是老太太,特別喜歡聽一聽丁巍家鄉(xiāng)的家長里短。
姜午捏著鼻子吸了兩口新鮮空氣,還準備說道說道丁巍的這種惡客上門的行為,老太太聞聲出來,樂淘淘的拉著丁巍進屋:“哎呀,我就說你有些日子沒來了,快進來快進來,我照著你說的做了個小老虎枕頭,就是猛地一瞧看著不是那么的得勁兒,你再給我看看……”
還轉頭吩咐姜午兩口子:“小兵你炒幾個菜,再到那家鹵肉面切些頭肉回來,小燕你把你爸的那罐茶拿出來,再把上回巍子拿來的那個酒溫一溫,一會兒再喊你爸回來……”
老太太是退休音樂教師,反正家里家外安排的有理有條的。
姜午隱晦的給丁巍一個眼神,笑呵呵的應下來,跟自己媳婦兒去廚房了。
姜老爺子自從退下來之后就有些……不務正業(yè)了,這是老太太說的。
但在丁巍看來,這老爺子脫下軍裝后才算是活的明白了,遛鳥閑逛走馬觀花,餓了就吃饞了就喝,生氣了就罵氣消了又是一慈眉善眼的老頭兒,不為生計發(fā)愁不愁兒女出息,活在當下,活成自己。
老頭兒是93年退下來的,前兩年確實有些不習慣,嫌棄沒有軍號喊他起床,嫌棄臥室里的床太軟,嫌棄家里連個寬敞的地方都沒有……
老太太也不慣他毛病,一天三頓飯按時按點,愛吃就吃,錯過飯點兒那就挨餓,天冷加衣天熱納涼,聽不聽全在你。
老頭兒被治住了,沒辦法,在部隊他是領導,回到家老太太才是掌柜的。
沒辦法,老頭兒就跟著鄰居大爺一起出門一起玩耍,漸漸地就成為他年輕時狠批過的京城老頑主了。
對于丁巍發(fā)來的客串邀請,老頭兒喝一口酒就應下來:“嘿,我就說他姜小軍能有現(xiàn)在這份能耐,后天占一半,可遺傳自他老子我的天賦還是占一半的,對吧?拍他那個《鬼子》的時候,我說我去,臭小字竟然說我不行……”
老爺子呷一口酒,就開始罵罵咧咧,主要是翻舊賬,翻姜聞的舊賬。
籌拍《鬼子來了》時,姜聞跟編劇攢本子的時候跟老爺子取過經(jīng),老爺子對癱在炕上舞者煙袋鍋子怒罵“逑日的,都是沒卵子的”的瘋七爺很感興趣,拐彎抹角的跟姜聞提出,他想演一演,還提出一些奇思妙想,瘋七爺臨死前高呼殺殺殺之類的。
戲霸姜聞最受不了的就是這種外行來指手畫腳,黑著臉轉身就走,經(jīng)也不取了。
丁巍尷笑,沒敢吭聲。
他原準備也跟姜聞一樣,找從志軍老爺子呢,結果拖姜聞問話才得知老爺子最近身體不好,他兒子兒媳不讓老爺子接戲。
丁巍就開始一個一個的扒拉自己認識的老頭兒,就剩下姜老爺子和正在《笑傲》劇組飾演衡山莫大的劉仲元老爺子了。
現(xiàn)在田莊莊催得緊,只能找姜老爺子臨時充場面了。
反正,丁巍隱約聽過姜老爺子在姜聞的哪部電影里有過出鏡表演,想來大差不差還是有的。
趁著老爺子還在緬懷他在三八線上如何如何英勇的時候,丁巍給姜午遞個眼神,哥倆一前一后出門放水抽煙。
“午哥,還得你再幫個忙……”丁巍殷勤的給姜午點上煙:“俞老師最近兩天狀態(tài)不成,田導和關虎都有些上火,這才臨時調整了拍攝計劃,需要您來救個場……”
姜午翻著白眼也罵罵咧咧的:“噢,合著就你疼你對象,我們爺倆就隨便欺負?”
丁巍被逗笑了,連連告饒:“哪能???這不時間緊張嘛……”
他把姜午拿捏得死死的,知道這是一個真正的演員,有職業(yè)素養(yǎng)的那種,連說帶笑還激將:“原本我?guī)煾竿扑]了人藝的何兵何老師,一開始說好的嘛,倆劫犯,我?guī)煾缚痛粋€,關虎和田導又說要個身板兒壯一點兒的,跟我?guī)煾敢袑Ρ确床?,后來我?guī)煾赣滞扑]了范圍老師,對,就那個范老師,我這不想著角色跟你還算契合……”
丁巍說著說著瞭一下眼皮:“實在抽不出時間就算了,讓我?guī)煾嘎?lián)系范老師也是一樣的……”
姜午怔怔的瞪著丁巍不說話了。
好半晌推一下丁巍怒道:“你就欺負我吧,跟姜小軍一個俅貨!”
丁巍嘿嘿一笑:“那啥,我就當你答應了,明天早上五點,我過來接你和老爺子……”
姜午揚揚手:“紅包可不能??!”
看,加錢無處不在??!
丁巍暗樂,真神仙陣容啊,這么多的明星大腕兒要是還帶不動票房,那,那就真是盜版太猖狂了。
這個年代盜版確實很猖獗,《英雄》國內(nèi)票房一點三億,就這還是二張和總局以及院線各方人馬防控抓緊下了大力氣才有的,二張派專人甚至親自押送拷貝到院線,嚴防死守時刻盯著拷貝,累的要死要活才湊了一點三億。
盡管手段不成熟成本太高,但丁巍還是覺得能治一治的。
回到電影學院這邊,俞老師還在刻苦用功,在桌子上寫了兩三張了,瞥一眼進屋的丁巍,皺了皺眉,側著身子不讓丁巍瞧,還推開。
好吧,俞老師自覺有些臉紅,三年前丁巍還要她一遍一遍的教,現(xiàn)在田莊莊老師竟然讓她問一問丁巍應該怎樣表現(xiàn)王麗的復雜心理。
俞老師這薄臉皮,怎能受得了這個侮辱?
哼!堅決,打死也不問。
“哎,那個,你說,王麗究竟看沒看到王薄跟女賊葉子打情罵俏?”
踟躇半晌,丁巍在床上都要等的睡著了,才傳來俞老師期期艾艾的問話。
“嘿嘿……”
丁巍還準備口花花一番,氣不打一處來的俞老師隨手給一掌就給鎮(zhèn)壓了。
“咳咳咳……怎么就打情罵俏了,王薄不但是個孤狼,還是個情場浪子,他對待任何長得漂亮的女性都會習慣性的調笑……”
俞老師瞪眼:“這還不叫打情罵俏,那叫什么?君子守正?”
丁巍嘴犟:“你這是強詞奪理,王薄可能是情場浪子,但從王麗告訴他有孕在身后,王薄無論是從心態(tài)還是行動上都有了改觀,他愛王麗,他想陪著王麗,陪著那個未出世的孩子……他早就瞧出小葉是個賊,他想通過小葉打探甚至告誡震懾黎叔團伙的人,傻根兒有他罩了……”
俞老師心里認同丁巍的說辭,但就是不爽丁巍的語氣和態(tài)度,氣的揉揉腦袋,表演了一番俞老師打虎。
效果還挺好,反正俞老師覺得丁巍被她說服了。
一夜有話也不敢寫,如此到早上,公母倆跟地下接頭似的接了馮源征老師,又接了姜午父子倆,直奔通州劇組。
“田老師,關導,幸不辱命,人來了?!?p> 田莊莊有些發(fā)愣:“這位是?”
實在是姜老爺子派頭太足,下車就嚷嚷著導演編劇呢,快來給講講,咱老頭兒不怕累不怕苦更不怕死。
丁巍給做了介紹,姜老爺子路上就聽過丁巍說起過田莊莊,倒是對田莊莊的遭遇有些理解和同情,笑著握了握手,改拍拍田莊莊的肩膀:“都過去了,大踏步的向前走就行?!?p> 弄得田莊莊更懵了。
就是對老頭兒能否演出那種顫顫巍巍老而不死是為賊的感覺持有懷疑。
好在姜老爺子盡管氣勢十足,到底上了年紀身體單薄了,化了妝換了服裝,半張著嘴走上幾步,還真有些蹣跚煢煢的意思。
一切準備就緒,開始試拍,丁巍知道,名場面要來了。
相比較自帶喜感的范圍,姜午略有劣勢。
姜午之前所有的表演都是求真務誠,但在這個劫匪的表演上,田莊莊和關虎確要求的是蠢中帶憨,憨里透傻,還要帶些荒誕。
這一版的《天下無賊》完全當?shù)闷鹕裣申嚾?,可能較原版只有目前的導演關虎比不上幾年后的馮導,但在演員表演上肯定勝出。
保國叔,田莊莊,丁巍,馮源征等等,這幫人完全可以給京城大影節(jié)最佳男演員姜午上一課了。
“嘖,要不你穿長風衣,我穿個雨衣,這樣看起來既土又傻,也有反差……”
這是馮源征老師看了姜午的妝容后提出的建議。
“有些刻意,用力過猛了……跟馮老師不在一個節(jié)奏里!”
這是田莊莊看著監(jiān)視器里姜午的表現(xiàn),略有不滿的說道。
誰讓身為女主的同為電影學院出身的演員表現(xiàn)不好呢,田老師感覺在戲劇學院代表保國叔以及海外留學派代表馮老師面前有些丟人,于是決定嚴厲一些。
“流于表面了,這個口音和語氣有些僵化,身體動作也沒有表現(xiàn)出來……”
保國叔真心沒有看電影學院的笑話的心思,完全是憑借著多年的經(jīng)驗提出的問題。
丁巍說不上滿意又說不上不滿意,隱約還是能瞧見姜午在《洗澡》里扮演的二明的影子,這個結巴學的還是很到位的。
姜午揉揉臉舉手:“對不起對不起,我調整一下……”
在邊上也瞪著雙眼看著的的姜老爺子嘶呼嘶呼的抽氣:“嘶,哎,不應該啊,老大老二長得跟雙胞胎似的,怎么老大那么二,這小子這么槌?”
好吧,這才是個狼滅,吐槽自己兒子那是真的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