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曉芹瞇縫著麥稈眼,瞧見了坐在老支書身邊蔫頭耷腦的張有糧,又看看破天荒沒有穿裙子的張桂仙,總覺得七月里的陽光似乎連后背的流汗都照不透。
不行,不能等了,還是自己跑去喊人吧。
張曉芹弓著背,也不管她爺爺張老貴還在啞著嗓子嘶吼“俺兒子是烈士”,也沒去看馬干事皺緊的眉頭,一門心思想要在大伙的眼皮下,逃走喊救兵。
“張曉芹同志,你想要去哪里?”高主任的大嗓門一出身,張曉芹頓時腿就軟了一下,“大隊里會議還沒結(jié)束,你這種自由散漫的行為,最好馬上停止!”
馬干事轉(zhuǎn)頭朝高主任看了一眼,沒明白平日里雖然嚴肅卻也不會和一個姑娘過不去的高主任,怎么就一眼盯上了那個小眼睛的姑娘。
“我、我——”張曉芹支支吾吾半天,也想不出什么好借口,在高主任瞪視下,只好又坐下,心里卻不停盤算著,待會老支書若是宣布什么對自己不利的決定,自己該如何辯解。
劉家村知青集體戶里面所有的知青早已到齊了,齊刷刷一排白色的確良襯衫和軍綠色的長褲,個個英姿颯爽的端坐著,張曉芹不知為何,她對接下來老支書的宣布的事情,心里很是抵觸。
原本她認為,再如何的被批評處罰,只要爺爺?shù)侥莻€大首長那里訴苦一番,總能翻盤過來,她只要今日臉皮厚一些,對于她的處罰決定只當沒有聽見就行。
可在這一群男知青面前,張曉芹竟然覺得接下來的決定,會讓自己無地自容。
她低垂著頭,心里不停轉(zhuǎn)著念頭,接下來的事情,她該如何圓過去,至少在一群知青面前,不要太丟臉。
老支書清清嗓子。
“田大丫兩次差點丟了性命,都是她婆婆王桂花以她死了張青柏就能娶城里姑娘、能讓她兒子張衛(wèi)民過上城里人的好日子為借口,第一次是主動跳進河里尋死,第二次是她被逼喝了王桂花的一碗加了毒藥的水。
幸好,田大丫第一次被張見昀和鄉(xiāng)親們合力救起,控水后活命。第二次,又被張見昀和鄉(xiāng)親們發(fā)現(xiàn),催吐后及時送往醫(yī)院才又救回來。
其中,張見昀同志秉承父親醫(yī)術(shù),在救治中起了主要作用,同時,鄉(xiāng)親們無論是及時發(fā)現(xiàn)還是協(xié)助救人,甚至是與懷著不可告人的目的、想要中止急救甚至迫害張見昀同志的犯罪份子展開英勇斗爭,對都田大丫兩次性命的挽回起了至關重要的作用。
俺參與了縣里組織上的嚴密偵查與各項調(diào)查,現(xiàn)在,將縣里再三審核過后上報至省里的調(diào)查結(jié)果,告知俺們大隊?!?p> 張曉芹心里咚咚的狂跳起來,直覺接下來的結(jié)果,對自己也許非常不利。
“六爺爺,我、我想上個茅房——”張曉芹聲音有些猶豫,但還是說了,雖然當著眾人說想要上茅房,似乎是一件有些尷尬的事,但她也不管那么多了。
“哼!”高主任重重冷哼一聲,“想要上茅房,可以,稻場邊上就有一個,大家伙等等著,限你十分鐘,馬上回來。還有,這位大嬸,你跟著她同去,免得給她跑了!”
馬干事看著高主任黝黑臉龐上不可抑止的憤怒,心里更是疑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