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便那是我想要的??晌疫@樣算是什么呢?我心中有些不忿,說是什么最受寵愛的小公主,可如今看來,我的地位在這兩個人的面前根本不值一提。
我亦步亦趨的跟在那個紅色身影后面,踏出大殿的那一刻,我忽然覺得身上最后一絲的力氣也被抽了干凈。
我想要躲到一個沒有人的地方痛痛快快地哭上一場。
想問他一些不太明白的事情,可我?guī)锥葟埧冢舱f不出話來。
我要怎么開口呢?
他卻率先轉(zhuǎn)頭來同我微笑起來:“公主,日后你我二人便是要夫妻相稱了罷。臣定用十二分真心待你好,畢竟——臣南征北戰(zhàn)這么多年,都不過是為了娶你罷了,婚后你我兩個定琴瑟和諧,舉案齊眉。是嗎,公主?臣向來把你當成自己的小妹妹一樣,便是成了婚,臣也會把公主當成自己的妹妹來照顧?!币桓币驗樾脑高_成十分開心的樣子。說起他對婚后的構想來,也帶了幾分雀躍。
可我知道不是這樣的。
他面上含笑,眼中寒意卻幾乎將我整個人都冰封起來。
我嗤笑一聲:“將軍您又說笑了!先前在酋長哥哥面前說過一番醉話,現(xiàn)在又要在我面前來重復一次嗎?更何況若我真將你當我酋長哥哥,你配嗎?你當你是誰?”
或許是氣極,或許是不滿他在說這樣動聽的情話時臉上那漫不經(jīng)心的表情。
我是有施宮中最受寵愛的公主,地位僅次于酋長哥哥,實在是頭一回見一個男人如此將我作為公主的尊嚴輕易踐踏在地上,雖受了一段時間的冷落,雖然我心中對他有那么一些說不清道不明的情愫——可如此同我說話卻著實是犯了天大的忌諱。
“酋長哥哥何等身份,你又是何等身份?”剛說完卻突地想起來,若當初不是他讓了酋長之位,此刻我同哥哥早已化作一抔黃土,甚至尸骨無存,無論如何,我與酋長哥哥總歸是欠了他的。
于是便在后面又加上一句:“若說將你當成酋長哥哥也是可以的,可是……”我看一看他,咬著嘴唇,“可是作為一個哥哥來說,是決計不會想要娶自己妹妹為妻的?!?p> 他一愣,突地笑了。
“若公主殿下果真對臣無意,為何會在臣出征之前那樣對臣?”
那……那不過是因為他中了毒,我想驗證一番而已。那時的感覺……我想起來那個雪天,他的唇像花瓣一樣柔軟,帶著冷冽的香。
他又上前一步,將我逼得向后退一步。
“若公主殿下果真對臣無意,為甚會在腰間掛著臣的玉佩?”
“這是我撿到的?!蔽疫@樣同他說,心中卻慌亂到不行。這玉佩分明是那天夜里他受了傷掉落在我處的。
“若公主殿下果真對臣無意,為何那天夜里如此慌亂的為一個做那等不良之事的人尋藥來!”
我嘆一口氣,低了頭?!八K究是被我所傷,我不忍……”
“原來如此?!彼緬鞚M冰霜的臉此刻卻一點一點張開笑意,冰雪消融般,“臣倒是不知道公主殿下竟有這番慈悲心腸,便是月神也做不到吧?!?p> 我只覺得他笑容十分詭異,又向后退一步,卻剛好落在他正伸出來的胳膊里,被他用力一帶,臉便距離他不足一寸了。
我?guī)缀跄茉谶@雪地里聽見他的心跳聲。
“你干什么?”我舉手捶他一拳,卻被他順勢握住手,我想瞪他一眼,卻不及他高,若瞪了他他自然看不見,如此只能抬起頭來,卻不想正好落入一雙漆黑的眸子里,我竟在那里面看見了痛苦和掙扎的痕跡。
我一愣,他身上的冷香便頃刻襲來了,在夢中曾經(jīng)千回百轉(zhuǎn)的香和與想象中別無二致的柔軟都紛紛落在了我的四周。
右手中緊緊捏著的玉佩“啪”的掉了地,伴隨著它的,是我腦子里突然斷掉的一根弦。
不知道是從哪個地方開始,冰冷的身子一寸一寸的暖和起來,暖暖的,一點點蔓延到四肢百骸。不知道是什么時候開始,我隨他的呼吸而呼吸,隨他的動作而動作。
但我卻不曾想到在這一刻他竟將我松開,那雙原如一潭死水的眼睛忽然地變得十分清澈明亮,將我的樣子直照進他的眼底。
我一點力氣也沒有了,只能勉強地掛在他身上,然后一點點的滑下去——直到倒在雪地里,阿秋早就退開,現(xiàn)下連一個扶我的人也沒有。
我便不再做掙扎,也不想著起來,就躺在雪地里看他?!皩④娺@是做甚……”
“若公主果真對臣無意,現(xiàn)下便不該是這樣的情形。”他居高臨下的看著我,哪還有剛才的半分情迷?
“若公主果真有那所謂堪比月神的慈悲心腸,怎么能使計將臣之所愛設計到了您兄長的手上去!”
于是我的心仿佛被人撒了一捧雪,冷得我如一條瀕死的魚,我長大了嘴巴,可是,一句話也說不出來了。
他果真是知道了——
知道完全是我將蘇夏設計到酋長哥哥的手里,害他亂了心智,失了愛人。卻不待我回過神來,他又將一個威力巨大的霹靂甩在我身上。
“然則公主殿下單單算錯兩件事?!彼ζ饋?,朝我伸出手,“一是臣從未愛過蘇夏,二是——二是公主殿下送我的藥,我一粒也沒有吞下去。”
我不知道該說什么了,似乎在這個時候說任何話出來也是無力的。
“如此,公主是否失望了呢?”
“你為什么不吃?”那藥是蘇夏給的,正是解他身上靡荼之毒。若他不吃……他不吃,他會死的!
“公主殿下您給說說,若一個善武的人原本好生生的活著,又為了部落創(chuàng)下不世之功,是否該死?”
這自然是說的他自己了。如果我認為他該死的話,哪里會冒著毀了自己清譽的風險去給他送藥?
“自是,自是不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