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就坐在我的對面,那雙淺灰色的眸子緊緊盯著我,似要化成一道雷重重劈到我頭上。
我只聽見我的聲音在這樣低迷的環(huán)境似還帶著淡淡笑意:“若這當真是大王您的想法,妺喜唯有從命?!?p> 其實死并不可怕。
于我而言,死不過是另一種方式的輪回。若當真能死了,便是讓我重新活一遭,最好是從嬰兒開始,這樣,也能讓我能夠多幾年無憂無慮的日子。而不是如今這樣活在自己從來都不想要的生活里。
更不用活在這樣的一個壓抑到?jīng)]有自己的世界里。
他對我是什么?
不過是“寵”,對我好。
我所處的世界迷霧重重,我看不見自己的未來。
他對我真的是好嗎?而我圖的又是什么?
曾經(jīng)不知道在哪里看到過一句話:圖男人,圖他什么都好,唯一不能的,便是這個所謂的“好”。
若圖的是其它的東西,都是已存在不能改變的。而這個所謂的“對你好”卻十分飄渺。
他今日可以對我好,明日便可以對其他的人比對我更好。再說,這種所謂的好又是從哪里來?他待我好也不過是因為我如今還有一張能看得過去的臉罷了。他如今能夠花那么多心思立我為后,可若是哪一日我青春不再,容顏老去,他如今待我的這一切便會被他輕易地收回去,也可能會轉(zhuǎn)頭就被他將這樣的好轉(zhuǎn)手送給別人。
甚至,根本等不到我老去的那一天。
而我又在圖謀些什么呢?是這身居高位卻如履薄冰的滔天權(quán)勢?還是這整個大夏的寶藏?
可是,我真的需要這些東西嗎?我獲得這些東西所要付出的代價是我的自由,我的……心。
自由,那是一個多么美好的詞。我緊緊閉上眼睛,呼吸似乎也突然開始顫抖起來。他將一切那么強硬地塞到我手里,可是,他卻從來都沒有問過我這些東西究竟是不是我想要的。
他從來都沒有站在我的立場上想過,說到底,他所賜予我的一切,也不過是他的“自以為”罷了。至于我,卻從來都沒有過拒絕的權(quán)利。
可是我還得活著,背負著我全族人的命好好活著。
或許我所圖的正是這個,而他可以給我。
如此說來,我同他之間,至多不過是一場交易罷了。我以自己的身體換取我全族的平安,也算是值得了。
都道伴君如伴虎,我卻不得不在這頭巨獸的身邊步步為營。我在心中想清楚這一切,便愈發(fā)覺得自己夠悲哀。
脖子驀地被一只大掌掐住,抬頭對上他的眼。
“妺喜,”他說,“你的命在孤家手里,除了孤,誰也不能拿走,包括你自己!”
在……他手里嗎?
從脖子傳來的疼痛和呼吸困難幾乎要讓我窒息,手上卻似有淺淺冰涼一縱即逝。
“咳咳……你……”
他驀地放了手。
我跌在地上,大聲的咳嗽起來。夏王在我身邊重重哼了聲,再也不看我,抬腿便出去了。
阿秋不知從何處跑來,帶著滿臉淚水跪在我面前。
“公主……”
她的手是顫抖的,也是冰涼的。那么柔嫩的手掌貼在我被扼住過的脖子上,柔軟舒適的幾乎要讓人嘆息出聲來。
而后我快速的清醒過來。朝她伸出手:“給我吧?!?p> 阿秋渾身一震,一只手快速地縮到背后:“公主,這怎么可以……”
那張梨花帶雨的臉上的表情逼真到我?guī)缀跻嘈潘娴氖窃跒槲抑肓???晌已矍帮w快閃過她曾經(jīng)也背叛過我,心里便涼了幾分。開口時的聲音隱隱帶著冷笑。
“何必要做出這樣一幅假惺惺的樣子。”
她悲傷的表情停頓了一秒,下一刻,她已撲到我的腳邊來?!肮鳎v使奴婢曾經(jīng)對不起您過,可奴婢眼里現(xiàn)在只有您!如今您和奴婢在大夏,自比不上往日,公主,您也只有奴婢了?。 ?p> 只有她?心里某個柔軟的地方仿佛是被什么東西狠狠的撞擊了一下。我嘆息著扶她起來,“說的對啊,我也只有你了?!?p> 所以,把東西給我。
她低了頭,很不情愿的將手里一直捏著的東西放在我面前。
我看著那枚散發(fā)著馥郁香味的紅色藥丸,心道這真是一個好東西。
到了半夜,肚子便疼起來,一陣賽過一陣,渾身上下的經(jīng)脈似乎被一只看不見的大手給抓住擰成了團。冷汗一陣一陣的流下來,我只覺得難受萬分。纏著被子在身上又覺得熱,掀開了,又覺得實在是冷。
“公主……”
阿秋一直守著我,此刻見我在床上扭成一團,跪下來抓住了我的手,緊緊握住,聲音里已然帶上了哭腔。
“奴婢求您了,”她在床邊磕著頭,手還是緊緊抓著我,“宣大夫來吧,求您了!”
“不……”我翻了一個身,還是覺得渾身難受,“只要疼過這陣就好了。”
她也知道其中利害關系,自不敢自作主張去請大夫,只好緊緊抓住我的手不放開,就這樣跪在我床邊。
也不知是疼了多久,我覺得每一刻都像是過了一年,小腹里有什么冰涼的液體在流動著,然后漸漸歸于沉寂。
再醒過來天還是黑的,阿秋仍然緊緊抓著我的手,卻早已睡著了。我輕輕動了動,她立刻醒過來,耳朵幾乎要貼在我的嘴上:“公主?”
我朝她露出個虛弱的笑容來?!皫讜r了?還好他沒有過來?!?p> 她自然明白我指的是誰,苦笑了一下:“聽說,大王今晚去了其他地方歇下了?!?p> 她說的十分難為情。
真是難為她了。
在我這么難受的情況下還記得去幫我打聽情況,還對我露出那種表情……
“別這么可憐兮兮的看著我,”夜明珠發(fā)著淡淡的光,卻足夠讓我看清楚她的表情?!澳阒赖?,我不在乎?!?p> 那個男人我實在沒興趣他歇在哪里,只要不是在我這里。
我想了一下,這個男人看起來每天都有各色美人環(huán)繞,晚上卻是個個都在等著他的召幸,說起來,這夏王宮那么多的美人,就他一個男人,怎么伺候得過來?
也不知到底是他幸了她們還是她們在挨個排隊幸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