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斌卻懶得繞彎子,直接開門見山道:“縣尊,在下隨從被貴衙官差給抓了,在下想問一下,我那隨從到底犯了何事?”
黃少秋愣了一下,疑惑道:“竟然還有此事,不知儒林郎的隨從叫什么名字,本官讓人查一下?!?p> 張斌耐住性子,沉聲道:“在下的隨從叫張虎頭?!?p> “儒林郎稍安勿躁,若真抓錯了人,本官肯定會給儒林郎一個交待?!秉S少秋點了點頭,一臉誠懇的說道。
“那就多謝縣尊了?!比舨皇窃缇涂闯龃耸迈柢E,張斌這一刻還真被這黃少秋精湛演技給騙了。
黃少秋喝道:“來人,去看看今天抓的人有沒有叫虎頭的。”
門口一名官差答應(yīng)一聲,看了一眼張斌,快步離去。
這官差去了之后,黃少秋便和張斌閑聊,說的當然都是廢話。
過了一會兒,還不見官差回話,張斌皺眉道:“縣尊,你這官差怎么還沒有回來?”
黃少秋一臉歉意道:“儒林郎稍安勿躁,這監(jiān)牢有些深,牢房一個個問過去,的確要耗費不少時間?!?p> 縣衙抓了什么人,肯定會有相關(guān)登記,怎么可能需要到監(jiān)牢里面一個個去查探。
“這黃少秋在拖延時間?!睆埍笸蝗桓械接行┎话?。
“黃縣令,本官懷疑你們縣牢中窩藏西賊密諜,現(xiàn)在要去查探,黃縣令最好不要阻攔,否則本官懷疑你與西賊有勾結(jié)?!睆埍笾苯诱玖似饋?,手中拿出了他安撫司守闕主事的令牌。
黃少秋盯著令牌看了一眼,他不用去懷疑真假,因為張斌除非瘋了,否則怎么敢冒充安撫司的官。
但同時他又心知肚明,對方就是想見到那個叫虎頭的憨貨,不過他剛才裝了半天傻,這種事情卻是不便挑明。
而且此子在大順城立下那般大的功勞,來到京城之后又在短短時間內(nèi)被天子信任,采納其招標之法,做出這般大的事情,果然是名不虛傳,做事這般老辣不說,單是這行事果斷便不是這個年齡的尋常小子所擁有的。
而且他深知安撫司是宰相韓琦執(zhí)掌,這張斌竟然是安撫司的守闕主事,看來已經(jīng)不聲不響的成為了韓琦的人,雖然眼下王安石正得天子寵信,但若是以為這樣就可以得罪宰相韓琦,那就真成蠢貨了。
心思電轉(zhuǎn),黃少秋決定不能與張斌撕破臉皮,并且暗自算了算時間,想著也應(yīng)該差不多了,所以他笑著抱拳道:“閣下既然是安撫司的守闕主事,那便請隨本官去監(jiān)牢查一下吧!”
……
……
張斌催促著黃少秋來到下到監(jiān)牢口時,碰到了牢頭,手上拿著招供疊文。
牢頭向黃少秋一禮,道:“啟稟縣尊,下午抓的那名殺官賊人已經(jīng)招了?!?p> 張斌臉色一變,一把奪過牢頭手上招供疊文,快速看了一遍之后,臉色變得凝重和陰沉起來。
按照這招供疊文所說,虎頭承認自己殺了太史居丞麻彬瑞,而且上面還有虎頭簽字畫押。
虎頭雖然有些癡傻,但從小跟著張斌一起讀書,是認得一些字的,自己的名字也會寫的,張斌一眼便看出,這的確是虎頭的筆跡。
……
虎頭的確是殺人了。
今天招標會,張斌考慮到虎頭幫不上忙,而他自身安全問題不用擔心,便讓虎頭看守家里。
到中午的時候,出去賣菜的丫鬟哭哭啼啼的跑來找虎頭,說宅子門口有一張惡狗,不敢出去。
這丫鬟是蘇過送給張斌四位侍女之一,眼下充當著廚娘的職司。
虎頭一聽惡狗擋道,便提了個棍子出去了。
出去一看,還真有一條大黑狗在宅子外面守著。
一只狗而已,虎頭自然不怕的,他提著棍子就上去了,黑狗感受到了虎頭的厲害,夾著尾巴就跑,虎頭就追。
追到一個巷子口,虎頭看見黑狗停下了,一棍子便砸了下去。
說來也奇怪,明明是一只黑狗,不知怎么的,砸下去之后就變成了一個穿著黑袍的人,而且正好打在了那人腦袋上,當場就給砸死了。
而好巧不巧的,不遠處就有幾個人看見了這一幕。
接下來的事情就簡單了,有人報官,祥符縣衙派官差也抓人。
虎頭雖然厲害,但稀里糊涂殺了人,而且聽路人說是個官人,也是傻眼了,惶恐中也不反抗,就被官差給抓走了。
府中丫鬟嚇得趕緊跑到招標的糧行的行會處找張斌,但張斌在里面負責招標,門都封死了,只找到了在外面等著的李四娃等人。
……
……
“人呢!我要見他?!睆埍竽樕惓ky看,若是虎頭自己都認罪了,這件事情處理起來便太棘手了。
牢頭看了一眼縣尊,后者喝道:“看啥看,張官人問話呢!趕緊回話?!?p> 牢頭連忙對張斌道:“回稟張官人,貴隨從認罪之后,因為所殺之人是官人,所以按照規(guī)矩我們給開封府上報,但就在剛才,刑部來人,已經(jīng)將貴隨從提走了?!?p> 張斌臉色再變,不等他說話,突然另一邊有官人帶著一隊官差跑了過來,隨行的還有蘇過。
蘇過給那官人說了一句話,那官人沖張斌點了點頭,便對黃少秋道:“黃縣令,在下奉命來提嫌疑犯張虎頭?!?p> 黃少秋抱拳笑道:“原來是馬兄,那張虎頭已經(jīng)認罪,被刑部來人提走了?!?p> 那官人眼睛一瞇,驚問道:“刑部為何直接從你們縣衙提犯人,就算他們要提人,也必須經(jīng)過我們開封府。”
黃少秋笑著說道:“馬兄,這個在下就不知道了,你得去問刑部的人。”
………
………
張斌臉色鐵青回到了家,這件事很麻煩,很棘手。
而且絕不是意外,而是一個陰謀。
當然不是沖著虎頭的陰謀,而是沖著他來的。
是司馬光?
還是王雱?
亦或是自己推出的招標法擋了某些人的財路,所以想要報復(fù)他,阻止他。
欠債還錢,殺人償命!
這是任何一個民族,一個國家都遵守的最基本的法律,而且虎頭殺的還不是普通人,而是一名文官。
雖然麻彬瑞只有從八品,其實也是個小人物,但是他所代表的階級卻主宰著整個大宋,是大宋最為尊貴的那些人。
當然,最主要的是虎頭已經(jīng)痛快招供了,已經(jīng)承認自己殺了麻彬瑞,他還怎么救,即使是天子出面救虎頭,面對大宋律法和文官的反應(yīng),都會極為謹慎,甚至還會有些麻煩。
張斌若是任由虎頭去死,這件事情自然不會引火燒身。
可是,這怎么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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