街上的聲音越來越近,最后似乎就在廟門口停住,一群人說著話走了進來,好像聽見有人說今晚就在這里過夜。
“哎,這里還有個老婆婆!”
一個漢子粗聲說。
解頤縮在火堆旁,垂著眼皮用余光看著走過來的一群人,他們大概有八、九個人左右,有男有女還有兩個孩子,身上都穿著破舊厚實的衣服,背著挎著包袱。
一個年紀有些長的漢子走過來蹲下對解頤說:“老人家,您怎么在這兒啊,您家人呢?”
解頤抬起頭,瞇著眼五官各自皺著,嘴唇包著牙床,下唇比上唇故意突出一塊,樣子完全就是一個老奶奶。
扮老扮丑是解頤的拿手絕活兒,就是化妝簡單,她也能用神情和五官的配合補足。她裝作一副老糊涂又說話不便的樣子,吐出幾句聽不清的話。
漢子身后的人已經(jīng)各自找地方安置東西,以火堆為中央坐下了。那個抱著孩子的婦人一邊從包袱里拿出干糧一邊說:“唉,肯定是逃難被拋下的老人,這個世道……”
年長的漢子也嘆了口氣,轉(zhuǎn)身問婦人要了塊面餅遞過來給殷謹,“給,老人家,吃點東西吧?!?p> 解頤睜大了點自己“老眼昏花”的眼睛,感激的接了過來,掰了塊面餅在嘴里團著,完全就是沒牙老太太吃東西的模樣。
進來的這些人又找了些柴禾把火添旺,一個漢子拿出一只彎月狀但是中間鼓兩頭尖的銅水壺,打開壺蓋用一個特制的夾子夾著在火上烤,水壺的壺口還有些冰碴子,顯然是里面已經(jīng)凍上了。
不一會兒水壺圓肚子里發(fā)出水煮沸的聲音,婦人從包袱里拿出一摞碗,眾人倒出熱水來喝,那年長的漢子也倒了一碗給解頤。還好解頤剛才戴上了手套,要不然手就暴露年齡了,她伸手接了過來,千恩萬謝的點頭哼哼了幾聲,慢慢捧著碗喝。
其他人也都拿出干硬的餅用熱水泡著吃,解頤一邊吃一邊打量這群人,因為天氣冷他們都穿的特別厚實,三個青壯漢子都帶著禿毛的耳罩,一個少年戴著小帽子不住的吸鼻子。那個年長一點的漢子應該是領頭的人,他說話的時候大家都恭順的聽著。那個婦人發(fā)髻上包著頭巾,抱著一個穿著紅棉襖的小姑娘,還有一個小臉凍得通紅的小男孩站在她邊上。他們中那個穿著翠色棉襖的年輕姑娘算是最亮眼的了,梳著油光的辮子,有幾分姿色,她從一坐定就把自己頭上那頂破氈帽給摘了下來,嫌棄的扔在一邊。
吃過飯,他們在商量著下一站目的地去哪里,說來說去好像已經(jīng)決定去一個叫安隆城的地方,那個年長的漢子——解頤聽別人都叫他馮叔,他說到了安隆城,憑他們的本事,肯定能安定下來混碗飯吃。其他人都不說話,婦人只是輕輕嘆了口氣,繼續(xù)拍著懷中的孩子,好像大家都不怎么樂觀但也不反對。
馮叔自己也嘆了口氣說:“就目前來看,鳳禾已滅了國,浦月也被靖國壓制著,其他國內(nèi)的海大都不產(chǎn)糧了,如今在靖國內(nèi)才是最安定的,安隆又是靖國的都城,再沒有比那里更安全又繁華的地方了,只要有人,只要不打仗,咱們就能掙到飯吃?!?p> “可是干爹,現(xiàn)在那么多的難民都想往靖國跑,聽說靖國收留難民有很多要求,安隆城就是靖國本國人也不能隨便出入,要憑什么文書文牒,我們怎么能進得去?”那個梳著大辮子的女子脆聲說。
漢子搓著自己粗糙的下巴說:“這個,自然要想辦法了,咱們只要想進,方法總是能有的。還是先進靖國再說,否則這一路萬一再遇上土匪毛賊什么的,我們這些家伙式和人可該怎么辦?”
梳著大辮子的年輕女子眼珠子轉(zhuǎn)了轉(zhuǎn),也不再說什么,似乎進城確實不算什么登天難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