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待的日子是難熬的,解頤在山中這座小院子里住了半個多月后,終于體會到了什么是真正的折磨。這里荒蕪的簡直讓人發(fā)傻,偏她心里還裝著一堆事.要是有人說兩句或是做點什么還能開闊一下心胸轉(zhuǎn)移一下注意力,可是在這里,屋外的風(fēng)雪吹得人根本出不了門,只能在房里胡思亂想。
她晚上睡不著,白天隱隱的心慌。更讓她不安的是,唐密在總共來了兩次信后就斷了音信。
解頤擔(dān)心唐密是出事了,他的上一封信就說了紀譽因為找不到太后對搜尋的官員大發(fā)脾氣,親自趕到了福茵山,還就地發(fā)落了許多人,一些官員被下了獄。這讓解頤既內(nèi)疚又擔(dān)心唐密會不會也受牽連被關(guān)了起來,不然怎么會斷了信?
解頤去找那個車夫詢問唐密到底要他們在這里等多久,車夫也有些沒底的表示唐密當(dāng)時說最多不過一個月,一個月后就會派人來接他們一起走。
解頤聽后心里更擔(dān)心,唐密既然這么說了一個月,以他的性格就肯定不會真讓他們等一個月,肯定會提前接他們走的,可現(xiàn)在一個月的期限馬上就要到了。
解頤在這里又等了一陣子,一個月后,唐密依舊是沒有消息。
解頤實在是焦心到?jīng)]辦法,她試著去跟車夫商量,可是車夫還是那么沉默,每天除了關(guān)心自己的馬似乎根本不愿意和人交談。時間長了解頤也知道了車夫這么不愛說話的一個原因,他結(jié)巴,而且似乎很以此為恥,每當(dāng)說話多而顯出結(jié)巴時,他的臉就通紅,而后口氣也變得惡劣。
跟一個脾氣這么古怪的車夫在一起住也是折磨,解頤一天試著向他建議提前出發(fā),因為糧食和草料越來越少,這么等下去出去的機會只會越來越小,可是車夫下不了決心,而且可能是等了太久他也不安起來,每當(dāng)解頤說太多而他嘴和腦子跟不上的時候,他的神情就不耐起來,有時干脆粗魯?shù)拇驍嘟忸U然后去馬棚待著。
時間一天天的過去,一個半月后唐密還是沒有消息,也沒有人來接他們,車夫比以前更沉默了,他不愿跟解頤說話,也不能下決心離開。而且更雪上加霜的是,有一匹馬病了。
馬病了后車夫整個人變得更加不安和暴躁,解頤跟他說他們必須馬上離開這里,這里沒有獸醫(yī)和藥物,馬只有出去才有救。而車夫聽的時候突然站起來朝解頤揮舞著手上的馬鞭,結(jié)結(jié)巴巴口齒不清地呼號一陣,那些零碎的話拼起來是說解頤沒有人性,馬都這樣了怎么能上路?
揮舞鞭子的時候他的眼神十分可怕,解頤愣住了,然后立刻不再說話躲了出去,怕他這樣下去會傷害自己。
車夫那天情緒失控后,晚上解頤睡覺的時候不斷的回想車夫那可怕的樣子,她越發(fā)覺得,不能這樣下去了??墒撬约涸趺措x開這里呢?在這山里,她連往哪里走都不知道。解頤推開窗戶看向黑沉沉的夜空,突然有了主意。
第二天早上,解頤主動的做了飯給車夫送去,表現(xiàn)的十分順從,那個車夫仍舊是沒有看她一眼,而且偶爾眼神掃到她的時候,眼中帶著仇恨,似乎是怪解頤把他和馬陷到了這個境地。
解頤走出馬棚回到廚房,她把剩余的干糧和肉干分成了兩份,給自己灌了滿滿一水壺的姜湯。是的,她已經(jīng)準備自己走了。也許她走了車夫才會下定決心離開這里,好歹他還有匹馬。
等到晚上,一切準備妥當(dāng)?shù)慕忸U看星星出來后,悄悄的出了房門,很輕易的走到院門前打開門走了出去,然后腳步越來越快的朝著星星指引的方向走,她之前出去散步的時候觀察過山下的景象,有一次傍晚隱約看見過東南方向有炊煙,雖然不是十分清楚,可這個時候也不能再猶豫了,越來越少的干糧,隨時可能瘋掉的車夫,這地方再待下去就是一個噩夢,她必須得立刻離開。
山上的積雪太深了,根本就沒有路,解頤出來的時候在靴子上綁了一塊皮子防水,可是走起來還是很艱難,月光照在雪地上倒是不愁看不清路,只是偶爾被一大塊烏云遮住的時候,解頤會驚恐的停下,手扶住旁邊的樹來度過這短暫又難熬的黑暗。
走到實在沒了力氣,她感覺自己已經(jīng)翻過了一個山頭,抬頭看了看要消失的月亮,黎明前的黑暗已經(jīng)要來了。她加快了腳步,掀開一點披風(fēng)的帽子四處焦急的尋找,總算在月亮隱沒之前找到了一個山洞。
解頤立刻走過去,山洞并不深,正是她所想要的,如果太深她還要擔(dān)心有沒有野獸隱藏。她搬來些雪中的枯枝放在山洞里,然后用積雪拍出一堵?lián)躏L(fēng)的墻在洞口。等一切做好,這才轉(zhuǎn)回身從背上取下包袱,從里面拿出火石來打著火,自己帶有一小包木炭,點著后把枯枝烤干架上去,火燃起來的時候解頤終于舒了口氣,終于明白火種就是希望這句話了。
把肉條烤了烤就著燒熱的姜湯吃下,感覺肚子里暖了起來,解頤把面具收好,她臨出來時戴了面具,面具里還襯了棉布,正好也有擋寒的作用,不然這么冷可能就要凍臉了。解頤把手和靴子烤了烤,然后抱著膝守著火堆小睡了一會兒,整個山里靜的連一點響聲也無,她睡得很熟。
等第二天的太陽照進來的時候,解頤看著防風(fēng)墻露出的那點日光,感覺一陣心安,到底是天亮了心里踏實?;鸲岩呀?jīng)差不多熄滅,還有點零星的火星。解頤重新帶上自己的包袱,整頓停當(dāng)把墻推倒走出去,看向山下的時候她心里一陣激動,到底是賭贏了。
晚上的時候看不見,可這時候已經(jīng)能看到這座山下確實有幾個小屋,雖然隔得很遠,但在這寥落的地方,也算是一個小村落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