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一世的蕭予宸,君子如玉,哪怕是沈瑜嫁入蕭府的那些年,也一直同她相敬如賓,說話行事從不逾矩半分。
沉默寡言、含蓄內(nèi)斂的蕭書生,絕不可能是面前這副開朗油滑的模樣。
所以,現(xiàn)在最讓沈瑜歇斯底里的問題,不再是這個人怎么會出現(xiàn)在這里,而是這個人怎么會變成了這樣!
沈瑜一時經(jīng)受不住沖擊,但又怕心情起伏過大再露出些什么端倪,惹太后擔(dān)心,就想著先回靜女宮......恩,靜一靜。
“太后,方才比試破了衣裙,未免失禮,沈瑜先回靜女宮去換身衣裳。”
蕭太后點了點頭,“時辰也不早了,今天你也累了,直接梳洗了歇下吧,不用再來慈恩宮陪哀家了?!?p> “對了,宮門也快要落鎖了,宸兒,你既尋到了書,這就帶玉兒回去吧,免得你們父親擔(dān)心?!痹咎髱捜缬窕卮榷鲗m,就是來跟等在這里的蕭予宸碰頭,好讓他們兄妹結(jié)伴回府。
“公主殿下,您好好考慮一下啊?!笔捰桢繁皇捜缬窭龃榷鲗m時,還不忘回頭叮囑,“在下不經(jīng)常出門,殿下不介意的話,書信聯(lián)系........”
話一出口,蕭如玉直接一把拉過依依不舍的白衣郎君,虎著臉往外走。
遠(yuǎn)遠(yuǎn)還能聽到蕭如玉數(shù)落自家哥哥的聲音,“沒人要養(yǎng)面首!你堂堂國公嫡子,自薦枕席,也忒不要臉了!”
“妹妹此言差矣,換作你是血氣方剛的郎君,驀然見了那般書中才有的佳人,也會失了理智的.......飛禽走獸見了心儀的同類,還知道叫喚兩聲呢?!笔捰桢分耦?,簡直匪夷所思。
“對,蕭予宸,你就是禽/獸,還是讀書讀傻了的那種!”蕭如玉狠狠罵道。
兄妹兩人,你一言我一語的嬉鬧著,消失在了夜色中。
沈瑜目瞪口呆,禽/獸這樣的字眼,到底是怎么跟蕭書生那樣光風(fēng)霽月的形象聯(lián)系起來的,而且看反應(yīng),太后和蕭如玉對蕭予宸的這般性情,似乎并不陌生。
那么,這樣一個性格迥然的蕭予宸,到底是哪里出了問題?
“瑜兒別見怪,哀家那侄兒,看著活蹦亂跳,其實自幼身體羸弱,很多御醫(yī)都瞧過,均言宸兒先天臟腑郁滯不調(diào),藥石作用有限,陽壽恐是有損,故而哀家和蕭國公對他多有溺愛,天長日久這性子難免被縱的有些油滑不羈?!闭f起這個侄兒,蕭太后言語之中是淡淡的憐惜和疼溺,“若非被這身子骨所累,以宸兒的才華和蕭府的助力,登閣入仕,定然也能有一番大丈夫作為.......”
沈瑜沉吟了片刻,想起蕭書生上一世雖然短暫、但卻絕非籍籍無名的一生,緩緩笑道,“失之東隅收之桑榆,蕭公子灑脫物外,或反而更能專心于自己喜歡的事情,今后能有所為亦不可知........”
蕭予宸當(dāng)然有所為了,料的不錯,現(xiàn)在的蕭書生已經(jīng)開始著手編撰《濟世全書》。
即便是對蕭予宸十分不喜的莫青弈登基之后,改換了朝廷,這部由蕭予宸生前提綱挈領(lǐng),去偽存真,精心構(gòu)建梳理脈絡(luò)之后基本成型的全書,再由其他學(xué)士大儒耗時十?dāng)?shù)年填補修攥的歷代學(xué)術(shù)結(jié)晶,也被武帝莫青弈奉為“萬書之書”,流芳后世。
并非只有封王拜相、權(quán)傾天下那種,才叫成功。
能在家人護(hù)佑之下,一輩子做自己喜歡的事情并且還造福了后世,蕭予宸的人生,又何嘗不是一種幸運。
蕭太后回頭看了看笑盈盈的少女,目光中贊許夾雜著痛惜,“還是瑜兒通透?!?p> 宸兒作態(tài)不羈,換作一般貴女早就對他生了偏見,而沈瑜不僅能夠不偏不倚,還能一語中的,真真是個七竅玲瓏的妙人。
但是,這樣一個妙人,怎的選夫婿的眼光就這般差呢!
真是天妒紅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