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國的星辰(五)
三人吵吵鬧鬧著回到了住處,林小南本來毫無生氣的臉因著有陌生人的到來恢復了些許神采,她把洛星辰的藥遞過去,眼睛卻看著這個從未見過的人,“這位是?”
“哦,我叫陸飛舟,是玉靈山真人的三弟子。”
“原來如此,我早有耳聞,只是涉世未深,還未曾聽聞過陸公子的事跡,冬陽哥和姐姐也不肯告訴我,只說你是在外游歷?!?p> 陸飛舟也毫不客氣,大大咧咧地說:“沒什么沒什么,不過是南國的一個小將……”
“槳夫!他不過是一個小槳夫,給人劃船的!”不等陸飛舟說完,洛星辰藥也來不及喝完就插話。要是讓林小南知道陸飛舟是一個在戰(zhàn)場上收割無數(shù)生命的將軍,怕是直接會把人給轟出去。
陸飛舟被這一打斷弄得有點摸不著頭腦,不過這位南國公主看上去不像有惡意,便也順著她的話隱瞞了自己的身份?!皩?,趁著幫船家劃船渡河賺點小錢,順便游歷各地,我只是一個小槳夫而已?!?p> 林小南雖然覺得有點奇怪,卻也是信了,“聽著倒有點意思,能給我講講你經歷過的趣事嗎?我兩年前一直在鬼醫(yī)谷里待著,都沒見過什么世面,現(xiàn)在正在惡補呢!”
“好?。 标戯w舟滿口答應著。
這四個及其矛盾的人在一起,竟然相處得還算和諧。
天色已晚,桌上的飯菜都已經涼了,四人卻還沒等到冬陽和林清歌回來。林小南著急地在屋前走來走去,伸長脖子張望,終于讓她等到了一身傷的林清歌。
林小南沖過去扶起顫顫巍巍的林清歌,“姐!這是怎么了?!”
屋里的三人聽見聲音都趕了出來,陸飛舟激動得很,“怎么回事?冬陽哥呢?”
林清歌勉強支撐著,一說話眼淚就流了下來,“冬陽……冬陽被帶走了……”
“誰?!”陸飛舟怒吼著。
歐陽玉宇卻是最清醒的一個,“是黃濱海的人嗎?”
陸飛舟更是氣憤,“丞相?他逼走了師兄還不夠嗎?”
“小南,星辰,你們留在山上照顧清歌姐,我和陸飛舟去救冬陽哥回來?!?p> “我也要去?!币恢睕]有說話的洛星辰突然這樣說。
歐陽玉宇自然是不肯,洛星辰卻十分堅持,“我如果跟在你們后面下山,你們也不會發(fā)覺的。”
歐陽玉宇最終妥協(xié)了,將林清歌交給林小南照顧,三人拿著武器下了山。
到了山下,三人來到了林清歌說的地方,只見一地狼藉,可以看出當時打斗之激烈,卻沒有見到任何人。周圍的痕跡被清理的很干凈,似乎來人專門掩蓋了離去的方向。
洛星辰環(huán)顧四周,用腳輕輕試探著周圍的草叢,很快就發(fā)現(xiàn)了其中的玄機,“是死士營的手法,在這邊!”
一路上洛星辰沒有任何表情,就像往常執(zhí)行任務一樣,她身上有著與自身不符的冷靜和蓄勢待發(fā)。果然走了不久,他們就發(fā)現(xiàn)了后面沒有被人隱藏的痕跡。
洛星辰二話不說就往那走去,卻被歐陽玉宇一把拉住?!靶浅?,既然是死士營的人,你還是回山上去比較好,如果被他們發(fā)現(xiàn)了你的蹤跡……”
洛星辰看著歐陽玉宇,又看了看一旁著急的陸飛舟,說道,“阿宇,我想過了,上天讓我撿回一條命,不是讓我茍延饞喘的。如果只是遇見了你,我可以把這一切當成是生活給我的一個匆匆的驚喜。但是現(xiàn)在關系太復雜了,這里只有我是最清楚局勢的人?!?p> 洛星辰喊住了等不及要追過去的陸飛舟,語氣異常的認真,“陸將軍,那位高高在上的不過也只是一個被欲望操縱的傀儡罷了,真正控制著南軍政的,是黃丞相。死士營也從來不是為了保護皇上而行動的,所救之人,所殺之人,從來是因為黃丞相的利益。不止如此,死士也是戰(zhàn)場上的刺客,以命換命,若能擊潰敵方的首領,剩下的士兵也就難以逃脫。陸將軍,現(xiàn)在不是繼續(xù)愚忠的時候了,接受這個事實吧?!?p> 陸飛舟沉默不語,過了一會兒后,他淡淡地說,“先把師兄救回來吧!”
三人來到了關押冬陽的宅子,自然免不了一番激戰(zhàn)。受林小南的影響,歐陽玉宇以前從未殺過生,出手也不過是打成重傷??墒钱斅逍浅礁蓛衾涞卦谒媲皩㈤L劍刺入敵人的心臟時,歐陽玉宇受到了前所未有的沖擊。
被救出的冬陽有點神志不清,卻還說著,“星辰,讓星辰快跑!”
話音剛落,十幾條鎖鏈從四周飛出,一把將洛星辰的手腳捆住,正準備飛身離去的洛星辰被狠狠一拽,整個人摔倒了地上。
已經飛身到屋頂?shù)臍W陽玉宇轉瞬間又回到地面,一劍砍在鎖鏈上,反被“噔”的一聲震退了兩步。
黃濱海從死士身后踱步出來,笑得猖狂無比,“哈哈哈哈,你們怎么也想不到有這一天吧?冬陽大人,瘋人草的毒好不好受???這毒可是無藥可解,你就慢慢在失去理智殺盡親人的痛苦中死去吧!”
“你這老賊,把解藥交出來!”
“陸將軍,既然說是無藥可解,又怎么會有解藥呢?你們都別急,今晚,誰也走不了。”
洛星辰站起身,說道:“我跟你回去?!?p> “星辰!”歐陽玉宇握住鎖鏈,眼里滿是著急。
“黃丞相,沒有了我,你的計劃不好收尾吧?我跟你回去,放他們三個走吧。是這三個人重要,還是天下重要?”
黃濱海略一沉吟,居然點頭答應了,“好,先放著三只小老鼠回去也無所謂,我怎么知道你會不會跟著我的計劃走呢?這樣吧,如果你敢騙我,我就把你母親的尸體挖出來,暴曬七天再扔去喂狼!”
洛星辰握緊了拳頭,說道,“好!如你所愿!”
黃濱海一揮手,一個死士拿著手銬走了過來,洛星辰認命地伸出雙手。
那死士還未將手銬打開,一把快劍就劃破了他的喉嚨,鮮血噴涌而出,沾了歐陽玉宇一臉。他站到洛星辰身前,第一次殺人讓他的劍尖微微發(fā)顫,他的聲音卻無比堅定,“我不允許!”
“阿宇,這是最好的辦法。”
“這個辦法不在我的考慮范圍之內!”
洛星辰一把從身后抱住歐陽玉宇,也不顧鐵鏈磨得手疼,說話的聲音輕得只有兩個人之間能聽見,“阿宇,我會等你的,我等你結束之后的戰(zhàn)爭,我等你來救我。你現(xiàn)在要是不走,我就死在這里。”
歐陽玉宇驚訝于洛星辰的固執(zhí),手中握著的長劍緊了又緊。
“我不會有事的,相信我,我一直都會等你的?!?p> 歐陽玉宇最終長出了一口氣,說:“好,你等著我?!?p> 三人到了山下,發(fā)現(xiàn)確實沒有人跟著,陸飛舟背著冬陽,有些擔心地看著一言不發(fā)的歐陽玉宇。
“我不回去了?!睔W陽玉宇突然說。
“好。”
陸飛舟也沒說什么,背著冬陽就往山上趕,到了半路卻驚覺后面有人跟著。陸飛舟拔出腰間的長刀,卻發(fā)現(xiàn)上山的是歐陽玉宇,“你不是說不回來了嗎?”
“不急在這一時,得先幫忙把冬陽哥和清歌姐的傷處理了。陸飛舟,我的計劃雖然還未成形,但與你有關,我希望你能……”
“好!”
陸飛舟同樣沒說什么,將刀收回刀鞘,重重地拍了拍歐陽玉宇的肩膀。
這年冬天,北國將軍劉木到塞外迎娶南國的公主——洛星辰。
洛星辰披著蓋頭,站在塞外的冷風中,手里緊握著袖中的短刀。
劉木是北國最強的戰(zhàn)力,若是在這里被她以命換命,接下來爆發(fā)的戰(zhàn)爭中,北國將打得十分艱難。在黃濱海的計劃中,北國被攻破是指日可待的。
洛星辰等著對面的城池打開城門,等著對面的軍隊緩緩走來。大半年了,她被軟禁在死士營里,苦練刺殺之術,沒有半點其他的消息。她想問問這位北國的劉木將軍,歐陽玉宇怎么樣了,他回國了嗎?他過得還好嗎?他……還記得一個叫洛星辰的女子嗎?
頭腦中一片凌亂,洛星辰眼眶中蓄著淚,一切心意都融入短刀里,在那一觸即發(fā)的刺殺里,她將短刀偏了三分。
亂了,一切都亂了。
北國的軍隊勉強將自家將軍帶回到城里,而洛星辰也因為沒有將目標一招斃命而挨了黃濱海狠狠的一個巴掌。被沒收所有武器關了起來的洛星辰,將一塊石頭磨得尖銳無比,眼里閃爍著無盡的殺意?!包S丞相,一切,才剛剛開始。”
悄無聲息地離開牢房,洛星辰用手中的尖石解決了門口松懈的兵卒,撿起了兩把長刀,偷偷地摸進了黃濱海的房間。還沒等洛星辰動手,十幾個死士突然從暗處走了出來,黃濱海掀開被子,原來并沒有睡著。
“親愛的公主殿下,你的那點心思我看不出來嗎?將她帶回去,我要讓她嘗嘗生不如死的滋味!”
南北二國的戰(zhàn)爭,整整打了兩年,劉木最終還是被死士營刺殺了,而南國也損失了一員大將——背叛了的陸飛舟。
北國的太子親自領兵,南國的請降書看都沒看一眼就燒掉了。他一路攻到了南國的國都,冷眼看著南國的皇帝跪在他面前,脫去龍袍,摘去皇冠,拜倒在地上。
歐陽玉宇坐在龍椅上,翹著二郎腿,說道:“我可以饒你狗命,只要你拿兩樣東西來換。黃濱海的命,還有你們南國的星辰!”
從此這片大陸上再無南國,只有西域的一眾小國,和統(tǒng)一了東邊的辰國。
辰國的太子妃也是一個傳奇。
傳言她曾是戰(zhàn)敗國的一個無名的公主,憑借著狐貍般的美貌將太子殿下迷得神魂顛倒;傳言她訓練有素,曾是奪人性命的修羅,卻被太子殿下的誠心所感動,放下屠刀,轉身為妃;傳言她有一雙美麗的眼睛,卻失去了焦距,世界對她而言只剩下黑暗,而太子殿下卻堅持每年都陪她去各地游歷,聽草原的風聲,聽竹林里的絲竹聲,聽大江流水的澎湃之聲……
螢火蟲飛不動
《南國的星辰》結束了。還記得第一個故事里救下冬琳的那對夫婦嗎?下一個是關于他們的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