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章 代行者
“老師，您還記得巫術(shù)師的基礎(chǔ)理念嗎？”米茲沒有正面回答他。
見納爾不說話，他繼續(xù)說道:“神明施舍萬物魔力，而人類的欲望卻驅(qū)使他們探究魔力的本質(zhì)。巫術(shù)是禁忌的造物，而巫術(shù)師則是觸犯了禁忌的罪人。
仁慈的神明沒有對我們降下天罰，但卻立下了一條鐵則——等值交換?！?p> 米茲伸出一根手指:“對艾琳大人施下的詛咒只有作為施術(shù)者的我本人能破除。作為等值交換的條件，你必須保留我的一切?！?p> “你那么在乎自己的名利？”
“名聲和地位只是工具?！泵灼澓敛华q豫地否定，“為了我所追求的世界，現(xiàn)在還不能失去它。”
“...這種事你應(yīng)該去求國王陛下?！?p> “不，”米茲笑了，將左手伸出牢門:“作為拯救了大陸的勇者隊伍一員，老師您在公國的影響力遠勝陛下?！?p> “......”
納爾蒼老的面容中閃過痛苦之色，緩緩伸出右手。
砰
就在這時，禁閉室的鐵門從外部推開，渾身濕透的克麗絲沖進地牢。
當(dāng)她看到兩人即將握住的雙手時，臉色頓時沉下去:“納爾殿下，您這是什么意思？”
“如你所見。”米茲收回手，“只是師生之間的寒暄而已。”
克麗絲沒有理會，徑直走到納爾身前，靜靜地望著這位人類的英雄，說道:“我一直都非常崇敬您，希望你也不會做出讓國民失望的事。”
“...這是當(dāng)然的，王女殿下?！奔{爾沖著克麗絲微微欠身，拄著拐杖離開了禁閉室。
克麗絲狠狠地瞪了米茲一眼，跟在納爾后面，重重地砸上鐵門。
地牢重回黑暗，透過鐵窗照射的微光，米茲·肖爾露出了猙獰的笑容。
一絲漆黑的氣從他眉心滲出，漸漸凝成人形:“我感覺到了，主的仆從已經(jīng)降臨在這座枯城當(dāng)中?！?p> ......
......
斯德爾宅邸，仆從們目帶驚恐，燈火通明的大廳中，有一絲淡淡的血腥味彌漫。
伯爵時隔三天再次出現(xiàn)在眾人面前，就像換了個人似的。
陰鷙、怪異。
漢斯看著地上用獸血刻畫的圖案，對身邊的一名侍衛(wèi)吩咐道:“把諾爾叫來?！?p> “伯爵大人？”那名侍衛(wèi)滿腹狐疑，諾爾大人才蘇醒不久，身體虛弱，正是應(yīng)該靜養(yǎng)的時候。
“快去?！?p> “是?！?p> 見伯爵堅持，他也不好再說什么。
幾分鐘后，面色蒼白的諾爾在那名侍衛(wèi)的攙扶下來到大廳。
“站上去?！睗h斯指了指地上的圖案。
“這是...”諾爾微微一怔，但他向來對父親言聽計從，沒有猶豫，走到那個詭異的圖案中間。
漢斯見狀，陰測測的笑了笑，突然抽出劍，向著身邊的一名侍衛(wèi)斬去。
噗哧
鮮血四濺，那名侍衛(wèi)倒在地上不停的翻滾，發(fā)出痛苦的呻吟。
漢斯臉帶厭惡，一腳踢開他，從地上拾起那只斷臂，放在目瞪口呆的諾爾腳下。
“父、父親，您這是——”
“閉嘴!”
漢斯深吸一口氣，雙手合十。
剎那間，大廳內(nèi)刮起一陣陰風(fēng)，一個漆黑色的人影浮現(xiàn)在伯爵身后，張開尖銳的雙爪，向著諾爾的方向緩緩靠近。
“自然精靈？”
在場某些精通魔法的侍衛(wèi)心中嘀咕，他們從伯爵身后的那道黑影上感知到了極為濃郁的魔力。
“伯爵大人什么時候與自然精靈契約了？魔力如此強大，恐怕是高等精靈。”
諾爾也嚇了一跳，不可思議地望著狂風(fēng)中心的父親。
不過他也沒時間驚嘆了，黑影在接觸地面上的圖案后化作粘稠的液體，卷起那條斷肢，猛然竄向諾爾纏著紗布的右肩。
滋滋滋
紗布登時融化，那股黑濁的液體仿佛活過來一般，將斷臂與諾爾的軀體吞沒，最后化作一團球形的繭。
“啊啊啊啊啊啊”
黑繭當(dāng)中，傳出凄厲的慘叫聲，令在場的眾人不由得渾身發(fā)顫。
只有漢斯例外。
這個伯爵大人此時臉上露出了猙獰的笑容，一步一步走到黑繭面前，探出手，抵在堅硬的外殼上。
咔
一道細小的裂縫出現(xiàn)。
咔咔咔
緊接著無數(shù)道密密麻麻的裂縫覆蓋黑繭全身，里面的慘叫聲驟然停滯，空氣中彌漫著令人窒息的寂靜。
“出來吧，我親愛的諾爾?！?p> 伴隨著漢斯的聲音落下，黑繭顫抖不止，下一秒，野獸般的嚎鳴響徹大廳。
“吼!”
黑曜石般的利爪撕裂繭殼，一個渾身纏著漆黑鎧甲般的野獸破繭而出。
之所以叫它野獸，是因為此時那個全身被鎧甲覆蓋的異物已然沒了人形。
鎧甲頭部閃爍出紅芒，細長的脖子扭曲成一個詭異的角度，死死地盯著大廳中的那群侍衛(wèi)。
“嘶......”
一滴渾濁的黑液從它的嘴角滴落。
“啊啊!”
“不要過來!”
“誰來救救我!”
雷雨交加的夜空下，撕心裂肺的慘叫聲伴隨著啃食聲出現(xiàn)，不絕于耳。
漢斯站在染滿鮮血的大廳之中，激動得渾身發(fā)顫。
美麗、多么美麗的畫面!
他以前怎么就沒有發(fā)現(xiàn)，人類臨死之前的聲音竟然會如此動聽，人類軀體被撕裂時的畫面竟然會如此華麗。
“啪、啪、啪...”
一直被黑暗遮蔽的角落響起掌聲，黑袍人緩緩走到漢斯身前:“伯爵大人，看來您也找到了屬于自己的志趣?！?p> “代行者大人。”漢斯欠身。
“吼!”
就在這時，啃食著碎肉的鎧甲發(fā)現(xiàn)了黑袍人，咆哮一聲沖向?qū)Ψ健?p> 砰
爆炸的巨浪沖飛了鎧甲，遮擋面部的衣袍隨風(fēng)揭開，露出了里面的面孔——
金色豎瞳、臉上堅硬的鱗片在黑暗中閃著青光。
龍人族。
除此之外，這張臉的主人還有一個身份。
魔族十二將——代表【暴戾】的伊芙，同時也是奧爾修斯公國最大的敵人，令無數(shù)奧爾修斯人痛恨的魔頭。
不過真正的伊芙早在百年前就已經(jīng)被勇者殺掉，如今占據(jù)這個身體的不是本人，而是漢斯口中的那個古神代行者。
“吼...”
方才的爆炸將鎧甲的四肢炸毀，只剩下頭部扔在死死地瞪著代行者，嘴里發(fā)出示威的低吼。
“低賤之物?！币淋诫p唇緊閉，聲音自她體內(nèi)傳出，漢斯連忙雙手合十，只見鎧甲目中紅光消散，轉(zhuǎn)眼間就化為死物。
“沒有下次了...”代行者見狀，冷哼一聲，“三日之后，儀式召開，務(wù)必將米茲·肖爾帶出，他也是喚醒古神大人的重要棋子?！?p>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