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了一個劉田年,蕭潯卻繼續(xù)抓著青州的案子不放,暗中讓白寒前去調(diào)查。姜玉河雖說不想與白寒杠上,但也不能讓韋忠就這么快的折了,留著他將來還有用。姜哲便執(zhí)意要去擋白寒一擋,姜玉河素來是都會縱容姜哲的一切的,只要姜哲要做,別說一個韋忠了,即使十個韋忠折了他也擔(dān)的起。
姜哲隨后便回了姜府,從容不迫,甚至臉上還帶著點點的笑意,怎么看都是一個純粹溫柔的人,與剛才的發(fā)瘋行徑大不相同。姜玉河看到姜哲立刻就放下手中的事,仿佛只要姜哲開心,他就一切都心滿意足。
姜玉河輕聲道“阿哲回來了,出去了一趟,心情怎么樣!”全然不關(guān)心姜哲到底攔沒攔的住白寒。
姜哲抬頭看著姜玉河,“還好,可白寒到底是個厲害的……”說完貌似有些自責(zé)的低下了頭,一雙手緊緊的攥著手中的扇子,仔細(xì)瞧去,扇骨都有些彎了。
姜玉河一直注意這姜哲的表情,看到姜哲略有自責(zé),“無妨,那韋忠也不是個傻的,剩下的他就讓他自己處理就好,你能拖住白寒一時已經(jīng)不錯了?!?p> “嗯……”
“好了,阿哲奔波了好幾天,想必應(yīng)該累了,先回去休息吧。”
姜哲微微行了一禮便轉(zhuǎn)身離去。姜玉河看著姜哲的背影,也沒了剛才溫柔耐心之態(tài)。
姜哲并非他的同胞兄弟,但對他來說卻不知何時變得比自己的命還要重要。姜哲是姜向群抬進(jìn)來的一位小妾尤氏所生,姜玉河小時候常常見到,那尤氏長的極為貌美,年輕窈窕,待姜向群細(xì)心溫柔,深受父親的喜愛,兩人頗有伉儷情深的樣子,更是為了她,一年多不曾理會過母親,那時候母親總是在他耳邊抱怨,但是快活的日子總歸是不長久的,尤氏生姜哲時便不幸離世了。姜玉河記得當(dāng)晚父親大發(fā)雷霆,差點打死好多人,抓了數(shù)不清的大夫讓他們將尤氏救回來,可人已經(jīng)死了,又怎能死而復(fù)生呢,便將氣撒到了剛出生的姜哲身上,如果不曾生育姜哲,尤氏便不會死了。
姜哲被丫鬟們小心翼翼的拼死護(hù)著,才活過了那個晚上,但是終究是個不招人待見的,磕磕碰碰的長大,自己甚至有時候都想不起來這府里的某一個角落還有一個弟弟。偶爾聽人說姜哲長的十分的“漂亮”,可不是弟弟嗎,怎么能用漂亮來形容呢,一時好奇便過去看看,那恐怕是姜玉河記得自己第一次去認(rèn)真的看看這個弟弟,那時候的姜哲只有八歲,確實是粉雕玉琢,雖然被下人照顧不周,穿的很差,衣服皺了,臉蛋上還沾了灰塵,但即使這樣也真的很好看,自己多看了兩眼便有些歡喜了。一時興起便姜手中的糕點給他吃了,沒想到從此就被纏上了。
“哥哥,……哥哥,哥哥你是對我最好的人了!”
“嗯,我知道了,你別一直跟著我……”
姜哲還是邁著小腿一跑一跑的跟在姜玉河身后,姜玉河不讓他跟了,他便小臉通紅,眼淚在眼眶中打轉(zhuǎn)“哥哥,你也不喜歡阿哲,是嗎,這里的人都不喜歡阿哲,我?guī)缀鯊膩頉]見過父親呢,父親好嗎……”
姜玉河心里一震,到底還是個小自己許多的孩子啊,單純可愛,只覺得自己給他吃的就對他好了,每天到處對人說“我只喜歡哥哥,只喜歡他一個人”,想到此處,姜玉河也沒那么煩他跟著自己了,父親不疼他,可自己也是一個哥哥啊。從此他便經(jīng)常將姜哲帶在身邊,教他讀書寫字,學(xué)習(xí)陣法,他的小阿哲也是越長越好看,性子也是極其的乖巧溫柔,有時候他也分不清楚到底是弟弟還是妹妹了,可若真要是個妹妹,他一定會更加疼到骨子里的吧,小心的呵護(hù)著。
可一切好像都是有變故的,自己帶了姜哲五年,已經(jīng)將他視為最親的人了,他的阿哲除了他的話誰也不聽的。自己若是有事,就讓他自己待在府里,他就乖乖在家里等著自己回來,每每見到自己都開心的跑過來“哥哥,你去了好久呢,阿哲很想很想你呢。”
可某一個下午,自己回來卻沒見到阿哲,以為他貪玩出去了,可過了好久他都沒回來,問了府中得好多下人,都說沒見到。他心下一慌便出府到處去找,也不知道從什么時候開始,他就真的像一個妹妹一樣,自己特別害怕他出事,找了好久好久,終于在一條破敗的巷子里找到了他的阿哲,是,他找到他的阿哲了,可他寧愿那不是他的阿哲。
當(dāng)他看到姜哲蜷縮在巷子里時,看到眼前惡心的種種,他瘋了,他站在原地,他不敢過去,他整個人都在抖,劇烈的抖,那一刻腿不是他的了,他怎么用力都使不上勁,眼淚不受控制的往下掉,當(dāng)他拖著沉重得步子走到阿哲身邊時,那時候的姜哲一點呼吸都聽不到,只能看到他微微顫抖的肩膀,姜哲渾身都是血,沒一處完好的地方,衣服碎成了渣散落在各處,巷子里散發(fā)著令人作嘔的不明所以得味道。
姜玉河慢慢的伸出手“阿……阿……阿……哲,哥哥來了,沒事……沒事……沒事啊”他小心的把姜哲抱在懷里,不敢去看姜哲此時的臉,他在抖,懷里的姜哲也在抖,他要瘋了,真的瘋了。
姜玉河忘了自己是怎樣在渾渾噩噩的情況下小心翼翼的將姜哲帶回去得,小心翼翼的給他洗漱,洗了一遍又一遍,水里和著他的淚水,而姜哲從回來就一直是面無表情,沒說過一句話,動過一下,就任由他照顧著。
他后來發(fā)怒,打傷了好幾個人,府中的下人才說是自己的母親來過,告訴姜哲去那里等他。怪不得,他的阿哲只聽他的話啊,又怎么會一個人出府,原來是去等自己,他那個時候該是多么開心的去等自己了呢。姜玉河不敢想,他控制不住自己不停顫抖的手,是他的母親啊,不是別人害了他的阿哲。
姜哲從回來就沒說過一句話,他甚至沒讓任何一個人接近他,就自己一個人照顧他,給他說很多好玩的事,想讓他笑,可姜哲都沒有。他想到姜哲從沒好好看過父親,便去找姜向群“爹,你去看看阿哲吧,他很想你去看他的,一定……”
誰知他還沒說完,姜向群就大發(fā)雷霆,手里的杯子迎頭就砸了過來,姜玉河躲了一下才只是打在了肩膀上,但還是很疼很疼。他不明白父親為什么生氣,只是聽到他厲聲的說“看什么看,他死了才好,要不是他,尤兒怎么會死。生的刻薄,克死了他的娘親,難不成還想要克死我不成嗎。知道的說我生了個帶把的,不知道的,還以為我生了個婊子呢……”
姜玉河不可置信的瞪大了眼睛,他吼道“爹,那是你的孩子啊,阿哲還那么小,為什么什么罪都要他來受,為什么……為什么你連看他一眼都不愿,你知道他受了什么罪嗎……”
“我管他,別說受罪了,死在外面不干凈嗎,你還撿回來干什么,你也不怕惡心?。 ?p> 姜玉河徹底聽不下去了,父親知道,母親做的事,他怕了,這么薄涼,這么冷??伤帜苋绾?,他只能回去抱著他的阿哲,他怕他的阿哲和他一樣冷,那一段時間,姜玉河覺得他流盡了一生中所有的眼淚。這種薄情的親情,他的阿哲沒有,他更是不想要了。
可是,也是從那個時候起,他再也沒聽到過他的阿哲,叫他一聲“哥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