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
仿佛有光。
林玉的意識慢慢蘇醒，隱約聽到有人在輕輕地抿嘴哼唱，調(diào)子很熟悉，可他就是想不起來。
睜開眼睛，他看到了雪白的屋頂。密室中恐怖的一幕幕，皮皮倒下的身影，干澀的清晨味道，昏黃的路燈光，這些記憶洶涌如潮，沖刷著他的思緒。
不知不覺，淚流滿面。
“你醒了？”一個男人的聲音響起，聽著很輕柔。
林玉以為聲音的主人會是一個白凈的小帥哥，結(jié)果側(cè)頭看到了一個肌肉男，這人國字臉，下巴上胡子雜亂，肩膀?qū)掗?，坐在病床旁的小凳子上像個熊。
見林玉醒來，這位胡子哥拿出證件，翻開在林玉眼前一晃：“能不能說話，還是需要再休息一會兒？”
林玉怔了一下，一晃而過的證件上寫著的那個單位名字讓他有些緊張，心想：“怎么可能驚動這個單位？”
定了定心思，林玉回答：“可以?！?p> 胡子哥扶起林玉，遞過來一杯溫水，林玉注意到他虎口的老繭以及令人恐怖的小臂。
“你和你的兩個朋友身上的傷是怎么回事？”胡子哥說話的時候直直看著林玉眼睛，表情嚴(yán)肅。
林玉眼眶泛紅，想了想，準(zhǔn)備從頭說起，還沒張口，他腦海中突然響起一個聲音。
“嗯？又有人在抿嘴哼唱……”林玉悚然一驚。
胡子哥身后，本來在說話走動的護(hù)士、病人都站定不動，臉向著林玉，眼睛瞪得極大，眼角近乎撕裂。
胡子哥看到林玉表情驟變，噌得一聲，弓身半蹲，往后貼墻，右手摸到后腰，快速環(huán)視一周。
這些動作一氣呵成，攻守兼?zhèn)洹?p> 隨著胡子哥轉(zhuǎn)身，病房里剎那恢復(fù)原狀，護(hù)士，病人都一臉疑惑，看著這個像熊一樣的家伙。
“你干嘛？”有個小護(hù)士有點生氣，“別影響病人休息！”
胡子哥瞇了瞇眼睛，慢慢站起身，問林玉：“什么東西？”身上的肌肉依然緊繃，隨時可以爆發(fā)出驚人的力量。
林玉沒有回答，剛才胡子哥動的時候，異相瞬間消失……太像那些人的手段。
“這是警告？”林玉心中一動。
“什么東西？”胡子哥又問了一遍，已經(jīng)有些怒意。
“沒什么，”林玉回答道，同時心中琢磨著：“雖然胡子哥看起來撂倒十七八個人氣都不帶喘的，但這種詭異的事情，說了他能信嗎，況且剛才的情況，我或許根本沒機(jī)會說出來?！?p> 經(jīng)歷過密室的事情，林玉已經(jīng)稍微理解那些人的行事風(fēng)格，自然更加謹(jǐn)慎。
胡子哥俯視林玉：“你很聰明，記住，聰明人會在恰當(dāng)?shù)臅r候，做恰當(dāng)?shù)氖虑椤！?p> 林玉覺得胡子哥似乎感覺到了他被威脅，在暗示什么，他點了點頭。
胡子哥在林玉被子下偷偷塞進(jìn)一個紙條，轉(zhuǎn)身就走。
望著胡子哥壯碩的背影，林玉想起了胡子哥所在的單位有多神秘，一個問題脫口而出：“哥，這個世界上有秘密嗎？”
胡子哥腳步停頓了一下，沒有回應(yīng)，只是在關(guān)門的瞬間，深深地看了一眼林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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某處幽深的地底。
三個足球場大的空間，青石漫地，空曠陰森。
中間有一盞立式的不銹鋼燈，燈頭彎下來，散發(fā)柔和的光芒。
燈下一個披頭散發(fā)的老者陷進(jìn)沙發(fā)里，拿著一個平板電腦在看電子書，不時用手指滑動翻頁。
穿著西裝的清瘦老人如沙般聚合，現(xiàn)出身形，屈膝跪地，鄭重行了一個揖禮，與現(xiàn)代社會的禮節(jié)格外不同。
“告訴過你們，在這里，不用再遵這些禮了。”沙發(fā)里的老者擺擺手，目光并沒有從平板電腦上挪開。
“地祖，事情出了差池?！?p> “噢？”
“大涵靈璧原來在這一代已經(jīng)天人合一，三目君的人，控幻時失手了?！?p> 地祖終于把目光移開屏幕，靜靜看著面前匍匐之人。
“當(dāng)時三目君立刻執(zhí)行次計劃，改了格局，我的人介入，布了剎獸?！?p> “林玉的體質(zhì)非常特殊，與大涵靈璧突然合聲，剎獸不敵，我執(zhí)行三計劃，施大夢黃粱，林玉……拒絕加入?！?p> “噢，林玉死了么？”地祖聲音平靜。
“因為倉促變局，出大夢后……”
“林玉，死了么？”
“沒，沒有?！?p> “那你，為什么還活著呢？”
徹骨的凌寒剎那浸透了清瘦老人的心神，他的聲音猛地拔高，顫抖著，恐懼著：“地祖，地祖尊上，我有新的計劃?！?p> 地祖緩緩站起，空氣中響起無數(shù)細(xì)密，嘈雜，絕望的哀嚎。
“你的計劃，最好足夠有趣?！?p> ——————————
胡子哥走后，換了一個年輕的警官，告訴林玉先好好養(yǎng)傷，好了以后三個人及時去做個筆錄，說明一下情況。
這倒也是常規(guī)流程，可林玉注意到，警官說的是，三個人。
“明明是四個人，難道……皮皮的尸體不見了？”林玉心中一個接一個的問題，隨便敷衍了幾句，陷入了思考。
過了沒一會兒，林玉的爹媽趕來，拎著他逼問了半天，他也沒法交代為什么會跑到生態(tài)城的爛尾別墅里和朋友一起跳樓。
最后二老沒別的辦法，只好安頓林玉這次可得在醫(yī)院踏實待著，而且必須立刻馬上給腦子做個核磁。
等結(jié)果出來，證明林玉的腦瓜子沒啥毛病后，二老才放心，允許他去找胖子和苗，并且語重心長的告訴林玉，那兩個人最好也給腦子做個CT。
這個醫(yī)院并不大，問了護(hù)士，走沒幾步，林玉在一間病房窗戶里看到了胖子和苗。
苗臉上纏著紗布，只留著一只眼睛，身上也裹著很多紗布，尤其右手，裹成了叮當(dāng)貓的手，胳膊還打著石膏，這會兒靠在病床上，用左手玩兒手機(jī)。
胖子身上也到處裹著紗布，不過臉上沒有，貼了幾個創(chuàng)可貼，把床頭柜拽到床邊，正吃泡面，面前一堆零碎，什么雞爪，火腿，涼菜，辣條，非常講究。
林玉又想到了皮皮，吸了吸鼻子，抬抬手，卻沒有推門進(jìn)去。
“現(xiàn)在的狀況，或許都是我害的，皮皮的事后面怎么處理，再有什么危險，應(yīng)該都由我承擔(dān)。”想著這些，他捏了捏手中的紙條，那是胡子哥塞給他的，上面是一串電話和一個地址。
轉(zhuǎn)身離開，林玉漫步走出住院部，抬頭看了看陽光，恍如隔世。
旁邊有個人也穿著病號服，點著根煙，看了看林玉，拔出一根：“哥們兒，來一根？”
林玉默默接過，點著后拍了拍那人的手，深吸了一口，有些眩暈。
“哎，你說說這世道，難啊，”那人不知想起了什么，嘆口氣。
林玉吐出煙，點了點頭：“嗯?！?p> “哎，哥們兒，話說回來，其實難的也不是世道，難的是選擇?！?p> 那人又吸了一大口，把煙按滅，沖林玉笑了笑：“選擇對了，路就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