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早上七點半。
孟時被鬧鐘吵醒了。
鬧鈴聲是《記憶中腐爛的故里》,曲調(diào)蒼涼,大早上的糊了孟時一臉西北風沙,真是提神醒腦。
孟時閉著眼睛,這次他從樓三的破嗓子里聽出了那么點信天游的滋味。
樓三這人大抵是孤獨的,沒什么朋友。
雖然孟時沒見過樓三,雖然樓三是搞樂隊的,但不知道為什么孟時就是這么想。
起床把大褲衩和背心套上,伸了一個大大的懶腰,打開房門,穿過走廊,走到前面的房間,開始敲門。
陳竹峰開了一間小小的紡織廠。
前年的時候,織錦提花布突然火爆,于是作為紡織業(yè)大縣的陽江范圍內(nèi),家庭式的作坊如雨后春筍一樣冒了出來。
陳竹峰從泥瓦匠到開出租,又轉(zhuǎn)行開了小作坊。
到了今年,織錦的熱度褪去,大部分的作坊拿不到訂單,又都偃旗息鼓了。
不過,陳竹峰善于交際的性格和開出租認識的那一點人脈,在今年的逆勢中,作坊的規(guī)模反而還壯大了一些。
從一開始的三臺機器,擴展到了現(xiàn)在的十幾臺。
勉勉強強的可以被稱為一個小廠了。
工廠越小,需要親力親為的事情就越多。
所以,昨晚陳竹峰就帶著琳姐還有橋連夜回去了。
而魚一個人被留了下來。
孟時敲門。
房間里面的魚哼哼了兩聲,然后是氣鼓鼓的聲音傳來:“干嘛哦?!?p> “起床干活?!?p> 老宅的修繕工程已經(jīng)結(jié)束了,但房間里面的防塵薄膜還沒扯掉,扯掉之后還需要花時間清掃。
這活本來是大嬸和二嬸去做,但被孟時攬了下來。
魚暑假結(jié)束才上初中,但現(xiàn)在的狀態(tài)已經(jīng)大學生同步接軌了——晚上不睡,早上不起,一天到晚不出門,就拿個手機在那里看。
這樣下去是不行的。
魚本來就不想起床,聽到孟時讓她干活,就更不想起了,于是干脆扯過被子蒙住頭,開始裝死魚。
孟時又敲了幾下門,見她不答應,說道:“給你五分鐘,再不起,看我揍不揍你。”
“你不能隨便進我的房間!”
“我是你舅舅?!?p> 魚氣惱的在床上翻滾了兩下,然后把枕頭狠狠的扔到門上。
她知道這個舅舅不慣著她。
只能不情不愿的在規(guī)定的時間里,起床打開了房門。
隨著她開門,一股冷氣涌了出來。
這丫頭開了一夜的空調(diào)。
孟時下意識的想要念叨兩句,但開空調(diào)蓋棉被這事他自己也喜歡做,好像沒什么資格說她。
看她把頭發(fā)睡的亂糟糟,孟時伸手去撥弄了兩下。
她好像從小到大就沒留過長頭發(fā)。
魚哼了一聲,脖子往后縮,伸手去擋孟時的手。
丫頭現(xiàn)在對他很不滿,鬧別扭。
孟時用“小魚你變了!”的眼神看她。
魚嫌棄的用“我一點都不想看到你!”回敬。
兩個人互不退讓的對視了幾秒,然后在門口扭打在一起。
最終她的腦袋被孟時夾在胳膊肘里,咿咿呀呀的被拖著去刷牙洗臉了。
兩人吃完早餐。
魚不情不愿的拿大掃把,走在去老宅的路上。
走著,走著,她似乎想到了什么。
伸手拽了拽孟時的衣角,問道:“小舅,你拍的視頻有人看嗎?!?p> 孟時對于自己當UP主的事情一直開誠布公,魚自然也知道。
“沒人看?!?p> 孟時很干脆的回答。
雖然這幾天拍的這些老宅修繕的素材,還沒有開始剪。
但播放量會怎么樣,孟時心里是有數(shù)的。
這種淡的跟水一樣的日常,本來能吸引的人很少,更別說,他準備把這幾天所有的素材剪成一期。
在孟時的預想中,視頻剪出來的時長,會在半個小時以上。
誰會花半個小時看這玩意?
現(xiàn)在一個三五分鐘的視頻,都有人需要坐標空降。
更何況是三十分鐘。
孟時這點自知之明還是有的。
不過這視頻本來就是他自娛自樂的產(chǎn)物,不指望靠這個賺錢。
那個逐漸開始豐富起來的BGM曲庫,慢慢被發(fā)掘,才是大頭。
聽到孟時的回答。
魚明顯有點失望,“沒人看嗎?”
孟時看著她的樣子,笑道:“有人看的視頻,舅舅也有?!?p> 他指的是蕭覺那個賬號。
魚看著孟時,期待的說道:“真的?那我可以讓朋友看你的視頻嗎?”
孟時想象了一下。
魚熱情的帶著她的朋友坐成一團,拿出手機,驕傲的說:給你們看看我舅舅拍的視頻!
然后在一群小蘿莉期待的目光中,
視頻開始播放——光著膀子的蕭覺興高采烈的跳出來:
“多年以來,我一直很迷失。”
“拖延成性、沒有方向。”
“這樣的人生是不行的,我要改變自己的性格?!?p> “經(jīng)過長時間的思考,我終于發(fā)現(xiàn)了我是什么樣的人?!?p> “原來我天生就是一坨屎!”
嘖,畫面太美不敢看。
如果這事真的發(fā)生了。
估計魚這輩子都不會叫自己舅舅了。
為了保住這個侄女。
孟時果斷的放棄了,讓她知道蕭覺那個賬號和自己有關系的想法。
轉(zhuǎn)而問道:“如果舅舅的視頻沒人看,你就不給朋友看了嗎?”
魚聽孟時這么問,有點糾結(jié),但還是說道:“陳樂樂說她姐姐有很多粉絲,我想你比她多…”
這丫頭欲言又止。
孟時懂了,這是她的朋友炫耀自己的姐姐,丫頭想用他找回面子。
雖然互相攀比是不對的,但舅舅是干嘛用的?舅舅就是來出頭的!
不過在這之前,道理還是要先說的,不然讓她養(yǎng)成蠻橫的性格,就害了她了。
孟時停下腳步,看著她,說道:“攀比是不對的知道嗎?別人粉絲多不多,和咱們有什么關系呢?正所謂做人不能太攀比,要比就比……”
嗯?
做人不要太攀比,踏踏實實做自己。
如果非要比一比,那就比比激光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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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名其妙的,孟時突然就想起了激光雨的旋律。
魚看孟時說著說著卡殼了,于是踢了踢他,“比什么?”
孟時回過神,看著魚,腦子里出現(xiàn)了她搖花手開反擊風暴的畫面。
不行,不行。
孟時急忙把這個可怕的念頭,從腦子里甩了出去,說道:“我們就跟她比!丫頭,你和舅舅說,她姐姐叫什么名字!”
丫頭眼睛亮閃閃的看著孟時,“樂樂的姐姐叫陳雨詩。”
一碗魚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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