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八、勾連

　　雪終于停了，經過雨雪蕩滌過的空氣格外清新，清晨的太陽銀盤一般懸在東方天際，天上地下一片白光，白光透過窗戶將一片清輝鋪滿董事長陳飛的辦公室。

　　肖雅今天的心情在一片清輝的映照下格外清亮，白里透紅的蘋果臉微笑如融化的雪水漫過石板慢坡一路蕩漾著連綿不絕。

　　一個月的辛勞奔波化成了一連串的軼聞故事，從肖雅輕靈的嘴里輕松歡快地流進了陳飛的耳道。兩人不時爆出咯咯嘎嘎的笑聲。

　　“藥不到樟樹不齊，藥不過樟樹不靈。我還納悶呢，難道沒有樟樹，這天下的藥材就真不靈了嗎？原來啊，那樟樹的藥工炮制加工技術確實堪稱一絕。那種不辭繁復，那種精工細磨，那種精益求精，我真是開眼界了?！毙ぱ排d奮地說著，眼里滿是欽佩和贊頌。

　　陳飛邊聽邊笑邊想著，眼珠不停地打著骨碌。

　　“董事長，我一路走一路想啊，我們要不要挖幾個藥工回來，這炮制技術太重要了，我們也要傳承啊。”肖雅邊說邊打開手機相冊，邊翻動照片邊快速流利地介紹著她無比崇拜的藥工，。陳飛則認真地看著不時提出些細節(jié)問題，諸如年齡、健康、家庭情況之類。

　　“看這張，”肖雅指著一個眉清目秀的中年婦女說道，“她是山西長治的，她女兒是我們員工，在江蘇市場。她自己有一個飲片廠，廠里有兩個老藥工，那侃起炮制來，活像雷敩的嫡傳呢?！?p>　　談完藥工，收起手機，肖雅又興致勃勃地談起四大藥材市場和交易行情。

　　“總之呢，這一個月我滿腦子都是藥材、藥罐、藥工、藥市、藥山、藥都，我已經成藥人了。聞聞，我身上有濃烈的藥味嗎？”說著，肖雅抬起手臂伸向陳飛。

　　“有啊，你一進門我就聞到了，是那種甜中帶點微苦的甘草味。”陳飛滿臉認真地說道。

　　“這微苦都能聞出啊，難怪當董事長呢?！?p>　　“你吃了這么多辛苦，能沒有一點苦味嘛?！标愶w望著肖雅，眼神里帶著愛憐。

　　“是這樣啊——”肖雅大悟，她不得不佩服陳飛嘉人于無聲無色中，真正沁人心脾，疏肝潤肺啊。

　　“你這個想法很好，”陳飛站起身邊說邊踱著方步。“我們當然要引進好的藥工了，現在全國老藥工好藥工已經不多了，這件事你要抓緊，有些炮制技術快要失傳了。我們要像保護和挽救瀕危物種一樣來對待這件事。”

　　“好的，”肖雅接過話頭，“還有一件事，有些品種我們可否移植過來，但我擔心會改變藥性影響藥效。”

　　陳飛繼續(xù)踱著方步，稍頃說道，“當然是地道的好了，可是有些瀕危品種還是想辦法移植過來吧，有勝于無啊?！?p>　　“懂了。”

　　“飲片廠總經理我想你來出任?！标愶w停止了踱步，望著肖雅，目光里滿是期待。

　　肖雅愣怔著，心里打起了小鼓，眼睛卻望著陳飛?！敖舆@樣的重任，我真的沒有心理準備啊。”

　　“那你現在就開始準備，”陳飛兩眼定定地望著肖雅，炯炯地發(fā)著光亮，“我只提醒你一句話，飲片廠才是我們中醫(yī)的中藥廠，現在的青囊和全國所有的成藥廠都不是中醫(yī)的中藥廠?！?p>　　肖雅一聽，眼睛倏然一亮，這不就是自己朝思暮念的老中藥嗎，上天垂憐，機會來的如此容易如此快捷如此——不可思議，“我干！”這兩個字她用了高八度的音幾乎是吼著出了嗓子，就連她自己都吃了一驚。眼睛炯炯地比陳飛還要亮堂。

　　“哼，用力過猛了。”陳飛一笑收回了目光。

　　“這不你逼的嘛，”說著咯咯地笑了起來。

　　“飲片廠的銷售隊伍要獨立組建，不要跟青囊勾肩搭背，分不清理還亂?！闭f這話時，陳飛的眼光犀利起來。隱隱含著對現在青囊隊伍的不滿意。

　　“懂了?！钡碴愶w話中有話，言外有意時，肖雅都回之以此二字。

　　“懂了”意味著領會了表面文字背后隱含著的深刻意義。

　　“還有一個古根生，是調給你還是繼續(xù)留在藥研所，由你定?！标愶w目光依然犀利地望著她。

　　這是一種試探，還是一種警示，亦或是關心呢？肖雅倒一時揣摩不透，只好把皮球踢了回去，“古根生，其志在創(chuàng)世界新，董事長該把他放在最能發(fā)揮他作用的地方。”

　　“懂了，”陳飛的這兩個字可算作答復，但又沒有明確的指向，其實是為自己日后的動作留足了空間。這一點肖雅心里很清楚。為了去除他所有的顧慮，肖雅又補了一句，“董事長放心，我跟古根生的關系，絕不會影響到工作，也絕不會影響到為工作而必須支付的思想。”

　　“好，”陳飛犀利的目光迅即變得柔和起來，凝重的表情也松弛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