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青禾隨著石雅下了樓,那龔凌圍在劉芝左右,并未過來,只是低頭對著身邊侍女說了一句,只見那侍女轉(zhuǎn)身走向戚儲,不一會兒,戚儲忐忑而來。
“小生見過二位女公子?!?p> 石雅已經(jīng)收拾好了心情,不過臉上卻變得沉穩(wěn),不復(fù)原先的天真活潑。
“戚家二郎?”
戚儲拱手:“正是小生?!?p> 他目光不好意思看向謝青禾,轉(zhuǎn)而又避開,石雅笑了笑:“你這是有話和阿禾姐姐說?”
“正是?!?p> 謝青禾此次來的目的多少和他有關(guān),此時溫言道:“戚公子,在你說話之前,我有兩句話要說。”
戚儲聽聞謝青禾要跟他說話,立馬緊張起來,臉都紅了。
謝青禾心中感動,這么多年,她確實(shí)不曾遇到這么純真的少年郎了??墒?,感情的事情不是你喜歡我,我就一定喜歡你的,強(qiáng)求不得。
“哎呦,這是郎情妾意了?”
龔凌挽著田?,帶著一群人過來,圍著他們。
謝青禾眉頭微微皺了皺。
龔凌爽朗一笑,快一步道:“今日三月三本就是是定情的日子,咱們今日就來給易之君和謝家女公子做個見證,祝愿他們在天比翼在地連理!”
她的話一落,很多人起哄,戚儲窘迫,連連擺手,眼睛卻閃亮看著謝青禾。
石雅小臉一寒:“旁人的事情,你又何必插手?!?p> 龔凌上前一步:“阿雅這話說錯了,我早上去接謝家女公子的時候,家中長輩可是說了,不可辜負(fù)人家的真心。謝家女公子既然來了,就必定是為了答應(yīng)易之君的愛慕之意,大家說是不是?”
“是!”周圍人起哄。
身穿金色衣衫的劉芝款款而來,銀鈴般的笑聲響起:“阿炎,看來今日有人和我們做伴了。”
謝青禾打量她身上的衣服,原來鄧娘子說的東家就是她。這衣服穿在她身上,確實(shí)顯得格外雍容大氣。
她身邊的男子名喚石炎,正是石雅口中的傻豬,此時他目光掃了一眼石雅,“你高興就好?!?p> 石雅收攏在袖中的手微微顫抖,小臉有點(diǎn)蒼白,謝青禾靠近她一步。
“怕是要叫女公子失望了?!彼龑χ輧π辛艘欢Y:“戚公子“
“女公子勿多禮?!逼輧B忙還禮。
謝青禾剛想說什么。
“嘎嘎!”
天上陡然傳來兩聲大雁叫聲,人群一下子驚叫起來“快,快點(diǎn)射下來!”
上巳節(jié)中還會進(jìn)行一種弋射活動,即利用一種帶絲線的箭射擊野雁,射中后即索絲而取雁。這種雁與其說是獵物,莫如說是送禮的最好定情之物。
謝青禾暗道,真是諸事不順啊,想回拒別人感情都不能順順當(dāng)當(dāng)?shù)模浚?p> 只見那石炎從侍從手中接過弓箭,長箭破空而去,大雁掉落下來。待侍從撿回掉落的大雁,他雙手碰到劉芝面前。
“阿芝,這大雁代表我的心意?!?p> 周圍女郎紛紛羨慕,劉芝臉上染上緋紅,示意侍女接過來,拿出長袖中的一株蘭花,插在石炎的發(fā)髻上。
“好啊,禮成!”
人群歡呼起來。
長長的衣袖,遮住謝青禾握著石雅的手,她的手冰涼一片,謝青禾能夠感受到她心得顫抖和燉疼。
“別哭?!彼p輕的對石雅說。
石雅迅速垂下頭,一滴淚水滴落在地上,瞬間消失無影無蹤,恍若錯覺一般。
她抬起驕傲的頭顱,掙開謝青禾的手,鼓起掌來。
周圍一下子安靜下來,石雅看著石炎和劉芝。
“恭喜二位?!彼⑽⒁恍Γ骸吧髦Z君,我們自小一起長大,如今你定情,我沒有什么可送,今日就給你送上一曲?!?p> 說完,她拉著謝青禾,走向旁邊的一處巖石上。
“阿禾姐姐,你會什么樂器?!?p> “……”
鋼琴,你有嗎?
謝青禾四處觀望了一下,忽然看見旁邊的涼亭內(nèi)有一架古琴,她走了過去,那石雅已經(jīng)站在巨石上,手里拿著一根桃枝。
她調(diào)試一下音調(diào),龔凌語氣有點(diǎn)幸災(zāi)樂禍:“謝家姐姐出身農(nóng)家,這古琴也不知道會不會?!?p> “什么?”
“農(nóng)家女怎么也能參加咱們的臨水會?”
一石驚起千層浪。
“是啊,這不是玷污我等的氣節(jié)么?”
田?眼中閃過一絲陰郁,臉上卻依然溫潤:“諸位,我等稍有耐心一點(diǎn)為好,那位可是石家的女公子?!?p> 瞬間,周圍靜默,石家乃是后趙的皇親,他們得罪不起。
古琴響起,女子聲音溫柔清潤,讓人一聽就沉迷其中無法自拔。詞曲的情徐徐景展現(xiàn)在人們眼前,帶著眾人進(jìn)入一種悲傷的氛圍里。
這種喜歡,該有多卑微,該多純粹。
曲畢琴音漸漸平息,眾人還依然沉醉在其中。
石雅舞姿自然也驚艷絕倫,她最后匍匐在地上,對著石炎的方向行了一個禮,最后看向謝青禾。
“阿禾姐姐,謝謝你替我寫了這首詞曲,讓我從這泥潭中拔了出來,此生若有機(jī)會,我定厚報?!?p> 說完,她從地上緩緩而起,在侍女的服侍下穿上大紅的披風(fēng),瀟灑而去。
“愿你三冬暖,愿你春不寒;愿你天黑有燈,下雨有傘。
愿你善其身,愿你遇良人,暖色浮余生,有好人相伴……”
寬大的衣袖下,石炎握著拳頭,看著遠(yuǎn)去的紅色身影,久久不能言語。
謝青禾站起來微微行禮,愿每一段錯牽的姻緣,都能在下一個遇見里圓滿,阿雅,在這亂世里,愿你覓得良人。
石雅走了,可是她說的話卻震驚了眾人,這首詞曲是謝青禾所做?
若說一開始沒有人知道她是誰,可是經(jīng)歷這么長時間,早有人把她祖宗十八代都扒出來了。自然知道她就是鼎鼎有名‘插著鳳凰毛的山雞’!
謝青禾收拾情緒,面對眾人火熱的目光,她微微一拜:“戚公子,我也有話對你說,小女子不才,得到公子青睞,只是,小女子心有所屬,故而要對公子說是對不起。不過,我亦愿你遇良人,一生好人相伴!”
“心有所屬?你心所屬的是誰?”
龔凌此時哪里還有什么大度可言,沒看見田?的目光已經(jīng)釘在謝青禾身上了嗎?她好后悔,真的好后悔讓她來!
謝青禾雙手附在身后,桃花眼灼灼一笑:“小女子心悅之人,他容顏如日月昭昭,品性如寒梅高潔;小女子心悅之人,有君子之風(fēng)度,亦有英雄之謀略!”
謝青禾想象著藥店美男,口中胡謅,反正正主不在,再說了,就算在,他也不一定知道自己說的是他吧。
依靠著臨水會的一棟閣樓上,胡大夫笑得很賊。
“公子,這謝家女公子說的是你吧?”
對面男子鳳眼一瞟,胡大夫噤聲,半晌,臉上卻還是帶著揶揄的笑,接著道:
“這謝家女公子能文能武,真是了不得,將來誰若娶了她,呵,怕會得到個了不得的主母!”
男子目光看向樓下,謝青禾已然走出了涼亭,向著門外而去,周圍人紛紛議論。
“她說的是誰?”
“不會是?”眾人目光看向田?,而田?的視線卻尾隨著謝青禾。
謝青禾寬大的衣袖在風(fēng)中起舞,如墨般的青絲似是拂過誰的心間,留下淡淡清香……
“公子!”房門突然被推開,一個黑衣人進(jìn)來,對著男子單膝下跪:“公子,出事了!”
臨水會靠近一條寬大的驛道,謝青禾腳步輕盈,終于可以回家了,哦,對了,她還要給阿謙帶個糖人,給阿枝帶個發(fā)帶。
剛剛準(zhǔn)備掏錢,身后忽然響起急促的馬蹄聲,還沒有等她反應(yīng)過來,就被一雙有力的大手掐住細(xì)腰,翻轉(zhuǎn)上了馬。
驚呼聲從四處傳來,包括戚儲的:“女公子!”
此時眾人卻注意到,抱著謝青禾的,是一位從未見過的公子,穿著雪白的衣衫,頭戴白玉冠,他的臉卻比白玉還要白皙溫潤,長長的頭發(fā)和懷中女子交織在一起,瞬間消失在視野之中。
原來,她真的有了心上人!
那樣一個男子,堪比衛(wèi)階,不,他比衛(wèi)階更加絕艷!衛(wèi)階身體虛弱,而他隱藏在錦衣下卻是健碩的身體。
“你……”謝青禾愣愣看著他,男子的下巴亦是光潔無須,她想要掙扎下來,卻被他阻止。
“別動?!鳖^頂上傳來低沉溫潤的聲音,如冬泉叮咚。
謝青禾愣了一下,卻還是想要下來,雖然靠在美人懷里她很有面子,但是光天化日之下,這樣真的不好吧?
“小窯村,出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