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閱給嬰兒開了治病的方子,又將煎好的藥放在桌上,這才得了閑,安靜的站在陸綰身旁。
陸綰看了眼冒著熱氣的湯藥,開口問道:“這孩子看起來還不足月,中藥那么苦,她喝的了嗎?”
“谷主放心,我已經(jīng)在湯藥里放了冰糖,苦味已經(jīng)減少了許多。給不足月的嬰兒喝,也沒什么影響?!卑组喌椭^回答。
陸綰聞言,輕輕點了點頭。嬰兒額頭上的毛巾已經(jīng)浸了許多次水,經(jīng)過幾次的冷敷,那嬰兒的額頭也沒有先前那么燙。
白閱站在陸綰身旁看著陸綰喂藥,心里也不禁思索起衡耀門和這個嬰兒的事情。經(jīng)過方才聞蕭那么一說,白閱也有些憂慮。他等陸綰喂完藥,還是深吸了一口氣,鼓起勇氣問道:“谷主,崇林一路將這個嬰兒送到谷中,要是被衡耀門的仇家得到消息了怎么辦?且不說此事對忘憂谷的影響,怕是這個嬰兒……也會被仇家報復(fù)的?!?p> “這個孩子出生時,本就已經(jīng)對外封鎖了消息。衡耀門掌門早已料到會有仇家記恨他,所以為了保護這個孩子,除了衡耀門的弟子,知道這個消息的也只有你我二人了。我之所以沒有告訴你這件事情,也是因為保護這個孩子。如今,衡耀門已經(jīng)出了事端,我也不得不將真相告訴你了……”陸綰說完話,緩緩站起身子,抬頭看著白閱問道:“白閱,你不會因此而怪我吧?”
白閱聽完了陸綰的解釋,雖然有些意外,但也是在情理之中。不管怎樣,孩子都是沒錯的,衡耀門掌門這么做,也屬實是個考慮周全的人。只是……對于白閱來說很重要的人,最終還是葬身在此次滅門事件中。
陸綰沒有等到白閱的回應(yīng),以為白閱是生了她的氣。陸綰抬起頭,定睛看著白閱的眼睛,小心翼翼的問道:“白閱,你……你是不是生我的氣了?”
聽到陸綰的問話,白閱猛然回過神來。他眨了眨眼睛,低頭看著陸綰關(guān)切的目光,有些沉悶的回答:“我沒有,谷主多心了?!?p> 白閱的眉眼充滿著悲傷,陸綰自然是看得出來的。白閱一家自小在谷中長大,陸綰也是和白閱一群人自小長起來的,又何嘗不知道白閱的心思?陸綰輕咬嘴唇,深吸了一口氣,低聲說道:“白閱,你是不是……想起了你的姐姐?”
“姐姐”這兩個字,猛然間戳中了白閱的心事。白閱雙瞳緊縮,身子也猛地一顫,眸子中是一副悲痛的神色。
見白閱如此失態(tài),陸綰便知道她猜到了白閱的心思。陸綰伸出手,輕輕握住白閱有些冰涼的雙手,輕聲安慰道:“白閱,她對于我們來說,是個很重要的人。我自小和你們一起玩耍,也受過姐姐的照顧。如今她發(fā)生了這么大的事情,我也很難過。只是……人已經(jīng)逝去,但我們還活著,不是嗎?”
陸綰的話像是一團柔軟的棉花,溫柔的撫慰著白閱的心臟。奇怪的是,陸綰說的話對于白閱來說,總是有種奇特的功效。藥物治療不了白閱的憂愁,陸綰卻用寥寥幾句便能讓白閱好受很多。
白閱聽完了陸綰的安慰,輕輕點了點頭。他扭頭看向床上安睡的嬰兒,目光由悲傷變得溫柔。
“我總是在想,姐姐當(dāng)初若是沒有嫁到衡耀門去,如今的結(jié)果會不會都不一樣?姐姐那么溫柔又優(yōu)秀的一個人,舍棄了眾人敬仰的祭師的位置,不惜遠離生活了十幾年的忘憂谷,只為了嫁給那么不可一世的衡耀門掌門。那么霸道的一個人,甚至都不愿意讓姐姐再回到谷中探望我們,以至于姐姐和我們許多年都沒有見過面。這……這真的值得嗎?”白閱低頭直視著那個嬰兒,說出這一大段話時,臉上都沒有明顯的波瀾。
白閱平時是個鮮少會說很多話的人,即使是對陸綰,也只是說的恰到好處而已。如今白閱一連說出這么多話,顯然是白洛夕的死,給白閱造成了很大的影響。
陸綰想到這里,心里也有些擔(dān)憂。她輕嘆一口氣,彎腰抱起床上的嬰兒,小心翼翼的送到白閱懷中,隨后笑著說道:“可是,如果你的姐姐當(dāng)初沒有選擇嫁入衡耀門,也只能一直待在忘憂谷做個祭師罷了。沒有機會去看看外面的世界,沒有機會見到那些武林高手,也不會有一個截然不同的人生。你看,這個孩子,可是你姐姐的寶貝。她的身上流著洛夕的血液,不也是洛夕生命的延續(xù)嗎?”
陸綰剛說完話,那小嬰兒似乎是感應(yīng)到了什么,徐徐睜開了眼睛。白閱低頭看向懷中的嬰兒,眉宇間透露著一絲憂郁。
許是陸綰的話起了作用,白閱細細端詳著嬰兒的面容,竟然覺得那嬰兒竟也有幾分白洛夕的神韻。白閱定睛看著嬰兒,那小嬰兒也同樣睜大眼睛,眨巴眨巴的看著白閱的臉頰。細膩的肌膚下透著一絲粉紅,眼睛像是兩顆黑色的寶石,閃著明亮的光。
白閱和嬰兒對視了許久,忍不住伸手摸了摸嬰兒的臉頰。那小嬰兒張開嘴巴,發(fā)出了含糊的聲音,兩只小手也開始不安分的伸出了棉墊。
細嫩的小手在空中揮舞了兩下,便輕輕握住了白閱的手指。嬰兒的力量是那么微弱,像是一片羽毛落在了白閱的手指上,那么輕柔又溫暖。溫度順著食指蔓延進白閱的心臟,白閱突然感到了白洛夕曾經(jīng)手掌的溫度。
見著白閱那么溫柔的看著嬰兒,陸綰的心也變得柔軟。她站在白閱面前,低頭看著嬰兒稚嫩的臉頰,含笑說道:“你看她多可愛,不如……我們給她取個名字?”
“名字?”白閱微微一愣,繼續(xù)說道:“可是,她不是叫長孫云嗎?”
“長孫是衡耀門掌門的姓,若是再用下去,遲早會被仇家發(fā)現(xiàn)。她的生母是你們白家人,要不……就跟著你們姓白吧。”陸綰看著白閱,開口解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