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天之后,白閱一行人終于來到了東都城。他們進城時是正午,大街小巷都飄出來了飯菜的香味。不時有店家小二提著食盒快速奔跑在街道上,似是趕著要去哪里送飯。
陸云休看著街邊商鋪那些琳瑯滿目的小玩意兒,頓時覺得手里的撥浪鼓也并沒有那么好玩。她瞪大眼睛,一路上都目不轉(zhuǎn)睛的看著從未見過的新奇物件兒,恨不得將那些東西全數(shù)收到自己囊中。
不少年輕的少男少女都結(jié)著伴出來游玩,不同于谷中那些總是顯得有些疏離的男女,東都城中的少年少女大多活潑健談,也并沒有見到陌生人時表現(xiàn)出來的刻意的客套和恭敬。
白閱帶著他們拐到了一個小巷里,在巷子深處找到了一家客棧。那客棧雖然比之前的客棧要華麗些,可是要比起東都城里的其他客棧,簡直就是一個天上一個地下。里頭的房間只有三層不說,廳里的桌子也只有寥寥幾張。若不是因為來吃飯的客人少,用不了那么多桌子,恐怕真會有人以為這是要趕客的意思呢。
白閱翻身下馬,隨后牽著馬走到了客棧門口。一個店小二從店里沖將出來,利索又嫻熟的牽起白閱等人的三匹馬,從一旁的小門走了進去。那小門內(nèi)應是有個馬棚,專門用來拴馬用。不時有馬草的味道從小門里飄出來,散發(fā)著微苦又潮濕的氣息。
走進客棧里之后,便有個穿著素雅的姑娘迎了上來。那姑娘看著年齡不大,約莫二十出頭,身上卻有了處事不驚的氣場。
陸云休看著面前那個眉眼含笑的少女,不禁心生一種敵意。她有一種感覺,總覺得這個姑娘會對白閱有些情愫,并且還絲毫不掩飾的從眼神中流露了出來。
“白閱大哥,我就知道你今天會來。”那姑娘笑意盈盈的將白閱手中的包裹接過來,又急忙吩咐小二倒了幾碗熱茶,給白閱六人送了過來。
“路上耽擱了些時間,比之前到達的時間晚了幾個時辰?!卑组喗舆^茶碗,仰頭喝了幾口,頓時覺得干燥的嗓子潤了不少。
白閱這話像是在陳述事實,又像是在解釋給那姑娘聽。只見那姑娘臉一紅,急忙低下了頭,嘴邊的笑意更深。
陸云休見狀,舒展的眉頭頓時皺成了一個“川”字。她抿著嘴唇,心里突然升起一股怒火,也為陸綰感到不值。這個白閱在谷中看起來溫文爾雅一表人才,并且只對陸綰一個人專情。沒想到出了谷之后,沒了陸綰的監(jiān)督,狐貍尾巴這么快就顯露了出來。陸云休努努嘴,深吸一口氣,決定攪和一下白閱和這個女人的談話。
“白藥師,我們什么時候能吃飯???我都要餓死了?!标懺菩萑嗔巳嘧约旱亩亲?,一臉委屈的看著白閱。
白閱聞言,說到一半的話也吞到了肚中。他沖那姑娘不好意思的笑了笑,扭頭示意了一下陸云休說道:“谷中的小師妹餓了,我去給她買些點心墊墊肚子?!?p> “大哥不必出去買了!”那姑娘笑吟吟的拉起白閱的衣袖,隨后將白閱拉到桌邊示意他坐下,繼續(xù)說道:“我特意備了些新鮮的糕點,都是今天叫小二出去買的,我這就叫人拿來?!?p> 說完話,那姑娘沖店小二招呼了一聲,店小二便立即從后廚拿了個食盒來到桌前。
“今兒個天氣熱,我叫人買了些綠豆糕回來。這綠豆糕吃進口中有冰涼的感覺,味道甘甜可口,還有濃濃的綠豆味,配著茶吃再好不過。還有這個桂花糕,是從最好的糕點鋪子買來的。那店家是從南方來的,做南方糕點特別正宗,價格也公道?!迸右贿厡⑹澈欣锏母恻c拿出來,一邊興奮的介紹道。
白閱看著桌上那些糕點,不禁覺得有些羞愧。他點點頭,伸手擋住女子拿著盤子的手,表情有些為難:“王姑娘,不要再拿了,這么多糕點我們幾個也吃不完,還是留些給你自己吃吧?!?p> 被白閱稱為“王姑娘”的女子聽了,笑容立即僵在嘴邊。她垂下眼眸,不過片刻,便又笑著回道:“大哥,我說了好多次了,你不許叫我王姑娘!叫我莫兒就好。你們好不容易來一趟東都城,我這些東西可都是給你們準備的,你不許不領(lǐng)我的情!這個小妹妹不是餓了嗎?來,嘗嘗我們東都城最好的綠豆糕!”
王姑娘扭頭看著陸云休,順手將一個綠豆糕塞進了陸云休手中。陸云休看著手中的綠豆糕,吃也不是,不吃也不是。她不喜歡這個叫王姑娘的人,也不想拿王姑娘的東西??墒沁@個綠豆糕又實在是好看,饞的陸云休口水都不停的分泌出來。
“云休,想吃便吃吧。”白閱扭頭看了眼陸云休,以為是陸云休有些害羞。
陸云休聞言,點點頭將綠豆糕塞入口中。那綠豆糕入口即化,還未等陸云休咀嚼,糕點便順著唾液滑入了喉嚨。
“這個綠豆糕果真好吃!”陸云休露出一副驚訝的表情,隨后又伸手拿了一塊綠豆糕,張嘴將一整塊吞入口中。
王姑娘看著一臉興奮的陸云休,俯身在白閱身旁打趣似的問道:“這個小丫頭真是招人喜歡,只是先前我并未見過,是你們谷中新招來的弟子?”
“她自小便在谷中長大,今年她選了派別之后,谷主才決定將她帶出來見見世面。算起來,云休今年也十一歲了。十一年前,你也是像她這么大的丫頭?!卑组喣抗庵币曋懺菩?,語氣中突然有些感慨。
“嘁,你不也就比我大個幾歲而已嗎?說的倒像你是個……”王姑娘說到一半,臉上頓時露出驚訝的表情,壓低聲音詫異的問道:“她……她不會是你和陸綰的……”
“你瞎說什么呢!”白閱皺起眉頭瞪了王姑娘一眼,急忙打斷了她的話。
王姑娘見白閱有些生氣,便閉上嘴巴沒有再說話。雖然她嘴巴閉上了,可是心里依舊在猜測。如果按照時間推算,十一年前白閱和陸綰兩人都是十六歲,正是成親生子的好時候。要是他們那時候偷偷生了這個孩子,如今也已經(jīng)有十一歲了。并且仔細看看這個叫云休的姑娘的面容,倒越看越覺得和白閱有幾分相似……
王姑娘想到這里,臉上突然露出一絲惋惜的表情。她搖搖頭,轉(zhuǎn)身輕嘆一聲,隨后對白閱說道:“我叫人去給你們準備些午飯。大哥,你熟悉房間的位置,就由你代勞領(lǐng)他們上去了?!?p> 說完話,王姑娘便快步走進了后廚。白閱瞥了眼王姑娘的背影,緩緩站起身子看了眼身旁坐著的幾個弟子,開口道:“別吃了,一個兩個都是饞貓一樣??祀S我上去找房間吧,收拾好之后也早些休息,明天便是演武大會了?!?p> 白閱說完話,轉(zhuǎn)身向樓梯口走去,身后的幾個人也急忙快步跟上。
依照白閱和王姑娘談話的狀態(tài)來看,白閱明顯不止一次來過這個客棧??此@么輕車熟路的找到了王姑娘安排給他們的房間,陸云休心里有種抹不去的隔閡。好似白閱和王姑娘更有默契,不用多聊便能知道對方心思了。
合住的人選還是按照之前那樣安排,染墨和陸云休一間,白閱和染硯一間,落塵和落羽自然就合住同一間。
陸云休進到房間之后,便一直悶悶不樂。她坐在桌邊,雙腳不停的提著桌子腿,似是在發(fā)泄心里的不爽。
“陸云休,你這是怎么了,誰又招惹你了?”染墨將包裹放在柜子上,扭頭看了眼陸云休,早已習慣了陸云休陰晴多變的性子。
陸云休抿嘴看了看染墨,猛地站了起來。她走到染墨面前,壓低聲音說道:“師姐!你就沒有發(fā)現(xiàn)那老板娘的異樣嗎?自打我們一進客棧,那個叫王姑娘的人就一直纏著白藥師??此歉币笄诘臉幼?,要說她和白藥師之間沒什么感情,我是萬萬不信的?!?p> “嘶,你這么一說,我倒真的覺得有些異樣……”染墨右手食指抵著下巴,仔細分析道:“那個王姑娘不僅知道我們會在今天到達客棧,并且還和白藥師那么熟絡。白藥師的性子我雖然不太了解,但是依我這十幾年和他相處下來,他是根本不會和陌生人說這么多話的。況且,那王姑娘還知道陸綰的名字,想來……她和白藥師的關(guān)系也不一般吧?”
“你看吧,我就說有問題!”陸云休激動的一拍雙手,隨即立即揉著發(fā)痛的手掌,皺起眉頭說道:“師姐,你說這個王姑娘,會不會是白藥師在東都城的……相好?”
染墨一聽陸云休的話,頓時大驚失色。她捂緊陸云休的嘴巴,厲聲警告道:“你瞎說什么呢!白藥師的德行高尚,根本不會做出這種三心二意的事情!你,你可不要胡亂猜測!”
染墨這一通話看似為白閱辯護,實則就是在安慰她自己。因為就連染墨都無法斷定,白閱和王姑娘究竟是怎么樣的關(guān)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