烏蒙山不是禁地,因此上山的人總是有些的。
不過為了減少麻煩,蘇衛(wèi)還是將水晶珠塞到了懷中,同時,鐵斧被擱到了最方便拿起的地方。
花狐貂似乎很怕生人,一聽到腳步聲便躲進了竹筐中。
不多時后,一群人從林中山道里走了出來。
蘇衛(wèi)抬眼看去,竟發(fā)現(xiàn)為首青年居然是宣平候張敖。另外,張敖身邊還有不少離越王朝的貴族子弟與一個文士打扮的老者跟一個獵戶打扮的中年人。此外,便是提弓跨劍的一眾護衛(wèi)。
戍城衛(wèi)常年守門,因此蘇衛(wèi)認識不少離越都城內的上層人物。宣平候張敖弱冠之時便被青木宗選為外門弟子,三年前,其父張祥薨歿,張敖便回盤禹繼任侯爵。因其修行境界不錯,加上有青木宗的關系,張敖很快成為都城一眾貴族子弟的核心。
“蘇衛(wèi),你怎么在這里?”
張敖一行人遠遠就看到炊煙,知道有人在山中生火,走近一看,便見一個少年和一個小姑娘在黑淵潭邊烤魚。同時,一個勁裝少女認出了蘇衛(wèi),并發(fā)聲詢問。
只是語氣中帶著濃重的厭惡。
“進山玩玩。”蘇衛(wèi)自然認得這名為‘施婂’的少女。因為其父與虞泛溪的父親同在治粟司為官。往昔,虞泛溪曾帶著施婂到蘇衛(wèi)家中玩耍。只是施婂一見蘇宅破落不堪便冷言冷語譏諷起來。還直言蘇衛(wèi)配不上虞泛溪。
“這里也是你來玩的,怕不是想死沒地方去吧?!笔孱D了頓朝一旁的張敖道:“敖哥,這便是泛溪那個看門的情郎。”
“還好青木山已經(jīng)毀了婚約,不然這種枯葉之體的廢人,絕對會讓泛溪被人笑話?!笔┹沁@么一說,邊上的那些貴族子弟頓時譏笑不已。
張敖眼中亦是閃過一絲不屑。
倒是那文士老者,一臉平淡的打量著蘇衛(wèi)。
“泛溪如今去了青木宗,就連虞伯伯也升任柳州功曹,你倒好,不思進取,反而帶著個小姑娘進山尋死,真是廉不知恥。”施婂父親雖官職不高,但有爵位在身,因此,她素來瞧不上那些平民,更別說蘇衛(wèi)這種無法修行的廢物了。其實,她倒也知道蘇衛(wèi)斬殺宮三之事,但卻無法相信,只當對方胡亂撞上的。至于其他貴族子弟,平日里飛揚跋扈,哪會去理這等小事。
“我們走吧?!睆埌酱舜芜M山乃是辦件大事,可不想在蘇衛(wèi)身上花費太多時間。
“你烤的是白玉魚?”
就在眾人準備離開時,張敖身旁的中年獵戶忍不住問道。
他問的自然是蘇衛(wèi)。
“估計走了狗屎運,在黑淵潭中撿了一只死魚。”施婂淡淡道。
“你去撿一只給我看看?!碧K衛(wèi)平日為人溫和,很少與人爭論,但施婂一再咄咄逼人,讓他甚是不爽。
“這魚是你下潭捕的?”中年獵戶臉色微變。
蘇衛(wèi)點了點頭。
中年獵戶當即湊到張敖耳邊,輕聲說了幾句話。很快,張敖眼睛一亮,隨即指著蘇衛(wèi)道:“你,收拾一下,跟我進山?!?p> 施婂頓時不解,朝張敖道:“敖哥,我們辦的是大事,要這種廢物干嘛?”
張敖性格自負,素來不喜旁人質疑,此刻施婂開口否定他,便要冷聲呵斥。但當他眼光掃過施婂鼓鼓胸膛之時,那股戾氣緩解不少,然后解釋道:“他能潛入黑淵潭捕獲白玉魚,顯然水性不錯,一會自有用得著的地方?!?p> “走吧,侯爺看得起你是你的福分?!敝心戢C戶朝蘇衛(wèi)招了招手:“趕緊收拾下,跟我們到深山去吧?!?p> “去深山做什么?”蘇衛(wèi)原以為張敖這行人到烏蒙山是狩獵來的,此時看來,并不如此。
“抓條大魚,事成之后,我賞你一百兩銀子。”張敖說完,邊上一位貴族弟子指著蘇衛(wèi)道:“區(qū)區(qū)一個戍城衛(wèi),哪來這么大的架子,再不動身,老子一刀砍了你。”
蘇衛(wèi)聞言掃了眼地上的鐵斧。
他有種不祥的預感,張敖找他辦的不是件尋常事。
可開口拒絕,勢必引來這群貴族子弟的殺機。
要知這烏蒙山里,可是經(jīng)常死人的。
剛剛小魚還打死了個。
當然,蘇衛(wèi)也可以把這群人全部砍了,然后棄尸深淵,一走了之。只是一次性殺這么多人,他有些不忍。
那就隨他們進山吧。
蘇衛(wèi)心想走一步算一步,若是這些人起什么壞心思,就別怪他心狠手辣了。
他撲滅地上的火堆,將鐵斧插在腰間,然后伸手去拿竹筐。便見一道花白影子竄了出來,落到小魚身邊,正是那花狐貂。
“這貂不錯,剝了皮正好做個手捂子?!笔孱D時眼睛一亮,隨即右手一揚。
一道寒光便朝花狐貂射去。
花狐貂嚇得趕緊遁走,消失在草叢里。
同時,蘇衛(wèi)手中的鐵環(huán)動了一下。小魚正陰沉沉的瞪著施婂。
“沒事了,那貂跑了。”蘇衛(wèi)小聲安慰小魚,同時將對方抱進了竹筐中。
還好施婂不過聚氣初境,不然花狐貂可就真要被剝皮了。
其實,張敖此次進山,除了自己跟一旁的文士老者是拓脈境,其余貴族子弟大多都是聚氣境。至于那些護衛(wèi),很多都不曾修行。不過這些人背上的羽箭全都附了符紙,解決一般玄獸綽綽有余。
而且,他想捕獲的那條巨銅蟒額間不過三紋,對應人類修士的聚氣巔峰。因此,張敖很有把握。至于為什么帶上蘇衛(wèi),則是中年獵戶的建議。因為那三紋巨銅蟒藏身在一個極深的水洞中,需要一個水性很好的人進去引它出來。原本,這事應該是發(fā)現(xiàn)三紋巨銅蟒的中年獵戶去做,只是他不愿涉險,是故找上了水性甚好的蘇衛(wèi)。
“這小姑娘是你什么人?”
施婂記得蘇衛(wèi)孤家寡人一個,不曾有什么親人。
“跟你無關?!碧K衛(wèi)說完,施婂甚是氣憤,舉手便要教訓這不識好歹的小子。
一旁的那些貴族子弟也紛紛皺眉道:“阿婂問你話呢?!?p> “都別鬧了,進山要緊。”
這時,那文士老者開口了,聲音甚是威嚴。
施婂只得惡狠狠的瞪了蘇衛(wèi)一眼,然后遠遠將對方甩在身后。
小魚坐在竹筐中,亦是不善的瞪著施婂,然后狠狠的咬了口桃子。
一行人沿著山中古道慢慢進入烏蒙山深處。那中年獵戶路途甚熟,走在最前面帶路。他祖輩曾在宣平候府任職,因此素來與侯府相熟。前幾日,中年獵戶進到烏蒙山深處想狩一只白澤,取下對方的眼珠子給盤禹城一位患病的貴人入藥。豈料無意間竟看到一條十丈長的三紋巨銅蟒在山中捕食。中年獵戶當即遠遠跟在這巨蟒后面,一直尾隨著到了一個水洞前,親眼看到這巨蟒進入水洞才離去。
他出了烏蒙山后,便馬不停蹄的趕到宣平候府,將此事告與侯府管家。之后,不出中年獵戶所料,張敖很快招他入府相見。并且當著文士老者的面問清楚了三紋巨銅蟒的所有情況。
“如若事成,我不僅賞你一套宅子,還賜你一套功法?!睆埌降某腥?,讓中年獵戶甚是激動。
他少年時也曾鑒資過,雖然資質很差,但卻也能修行。只是無法獲得功法。
至于張敖所求,則是三紋巨銅蟒的內丹。
他想用此內丹踏入凝元。
要知道一般玄獸鮮有內丹,而巨銅蟒的作為燭龍后裔,生來便有內丹。只是這蟒幾乎滅絕,很難尋得。中年獵戶若不是從家中留下的玄獸圖中見過此蟒,斷然難識。
張敖昔日雖在青木山修行,但畢竟是在外門,很多東西難以得到。就連拓脈成功,也是依托宣平候府多年的積累。繼承侯爵后,張敖稟明青木宗,除了外門弟子的身份,專心留在盤禹修行。但跨入凝元何其難哉,而且,他現(xiàn)在不過是拓脈中境,修至巔峰估計還要不少年。
一想到自己這輩子難以凝元,張敖如鯁在喉,每日間經(jīng)常發(fā)無名火,打死打傷府中不少仆人。
好在,天無絕人之路,他現(xiàn)在只要誅殺那三紋巨銅蟒,便可得到其腹中內丹,然后以秘法煉之,踏入凝元。
不過為了保穩(wěn),張敖還是召集了一群踏入修行的貴族子弟一起進山。畢竟修行者要比普通武者厲害多了。
當然,張敖最大的依靠還是身旁的文士老者荀松。
荀松是拓脈巔峰的強者。他年輕時曾被張祥救過一命,之后便留在侯府充任供奉。張敖開始修行時,也曾得到過荀松的一些指導。因此,張敖對荀松甚是尊敬,這不僅僅是對方的修為高,還有就是忠心可靠。
這也是之前荀松讓眾人住口,那些貴族子弟不敢多言的緣故。
“侯爺,前面就是了?!?p> 一行人走了數(shù)個時辰后,總算是抵達了三紋巨銅蟒藏身的水洞前。
這水洞橫在一堵山體之上,其內水流響個不停。流出洞的水循著一條小溪淌向遠處。蘇衛(wèi)朝洞中看了眼,只覺漆黑一片,不知深淺幾何。
中年獵戶走到張敖身邊,小聲道:“三紋巨銅蟒五日一捕食,此刻這畜生肯定就在水洞中。”
張敖緩緩點頭,然后朝一個護衛(wèi)使了個眼色。
很快,那護衛(wèi)遞給蘇衛(wèi)一個油紙包:“你潛到水里,越深越好,然后將此物散入水中?!?p> 蘇衛(wèi)接過東西,便覺一股刺鼻之味傳來。
“是雄黃粉?!?p> 蘇衛(wèi)頓時知道水洞里有什么了。
“進去吧?!?p> 四處的侯府護衛(wèi)有意無意將手中羽箭對著蘇衛(wèi)。
“老伯,還請幫我照顧好孩子?!?p> 蘇衛(wèi)將小魚牽到荀松邊上,一路走來,他發(fā)現(xiàn)這老者為人還算可以。之前半路用餐時,對方還給了小魚一塊肉餅。
“放心去吧?!避魉奢p輕拉住小魚的小手。
蘇衛(wèi)便朝水洞里走去。
此刻,天上的日頭已然西落,這深林中的光線也逐漸暗淡下來。距離水洞百丈遠的一顆樹上,一道人影隱約可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