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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深夢一生

47:一扇地獄之門

一深夢一生 江木察 2560 2019-11-20 20:33:14

  是,是,老大,我錯了,不會有下次,絕不會。他供著腰誠懇的道歉,頭已經(jīng)與地面接觸,摩擦,鮮血混在泥土里,夾雜著小雨,發(fā)出一股濃濃的血腥味。

  你這只手暫時留下,倘若我發(fā)現(xiàn)你不老實,到時休怪我不留情面。這時門“啪”的一聲關(guān)上,車門拉走的瞬間,被覆蓋的那半邊車身上出現(xiàn)了一個大大的“L”橫插在骷髏頭上,白色的骷髏手掌拖著“L”的身體,紅色的油漆像兩滴眼淚,像極了一扇地獄之門。

  車門關(guān)上的那一刻,排氣管里發(fā)出重重的尾音,橫穿整條街道,來回盤旋,炫酷的車技在180度的旋轉(zhuǎn)過程中,只留下一排排深深的車輪印,和一陣油煙味兒,便在眼前消失了。

  路燈在風(fēng)中的“嘎吱”聲,這般顯得更加大聲,落下的小雨,濺起地面的水花,向勝利的跳躍音符。破舊不堪的路面,坑坑洼洼。老舊的白色平房早已在歲月的日光下,被曬的發(fā)灰,窄而不平的路面,被飛過的那些車輛輾起的泥漿作為洗滌,早已是面目全非。街角的菜市場常常發(fā)出一股腐爛味兒與魚腥味兒,充斥著整條街道,凹凸的地面,流淌的是渾濁的污水,早已鑲在臭水溝的塑料袋被水沖著向一個方向,張著翅膀似的。

  逢趕集,到傍晚時,街頭總是堆滿各種各樣的爛水果,撿破爛的老奶奶坐在跟前,慢慢的尋找一些可以帶回家的,她佝僂的背總是與她背上那一摞重重的爛紙殼形成強(qiáng)烈的對比,她的指甲里灌滿了黑色的污泥,她的手掌被常年累月的污水浸泡,已經(jīng)看不清楚她的命運線,她從未笑過,她總是低著頭在人群中穿梭,她步履闌珊,她滿面愁容,她像這條街上的一個非正常定律。

  真的有一天,所有人都再也沒有看見過她,直到有一天,地面的廢紙再沒人伸手去撿,人們才會勉強(qiáng)的記起,這條街少了點什么,具體是什么,無人記得。

  藍(lán)祁夢攥著手中的兩塊錢,趁中午休息的時候,走過長城到楓樹大道,跑到街上的公用電話亭,排著長隊,給林言打電話,排在她后面的人換了一個又一個,他們依然有說不完的話題。

  離上次的關(guān)頭事件,已經(jīng)過去整整一個星期,藍(lán)祁夢已經(jīng)自己消化完那個故事,她已不再逼問林言的所有故事。其實她是不敢,她怕林言猶豫的眼神,堅定的口吻告訴她,那就是事實,如你親眼所見,絕無半分虛假。久而久之,林言在祁夢生氣的時候,不在第一時間去哄她,因為他知道,過了那個風(fēng)頭,她會自己想通。

  然而他們的故事,積攢起太多無法解決的矛盾,他們都不敢觸碰彼此心中的一條線,小心翼翼的維護(hù)著,生怕一不小心,就會被自己扯斷。那些關(guān)于彼此過去的故事,就像一把刀橫在彼此的心中,不敢詢問,也不敢觸摸,怕傷了自己,已傷了自己最愛的人。

  因為太愛一個人,無法接受他感情中的任何瑕疵,因為太在意,所以走得如履薄冰,因為太在乎,卑微在愛的下面生長,無法開出耀眼的花朵。

  他們把當(dāng)時無法解決的矛盾,丟棄,以為會順著時間的長河,消失殆盡,可是在卑微的愛情中,所有的事情都在積攢,膨脹,直至有一天,一發(fā)不可收拾,但終究,他們依然無法知道,選擇離開,是以為厭棄了對方,放開雙手,以為是那份濃烈的愛,早已隨風(fēng)飄散,放棄最愛的那個人,以為是對方先放棄的自己,于是都假裝不再愛,將故事親手掐斷,將深情掩埋在心中,將愛變成祝福,成全彼此,成就你愛、也愛你的那個人。

  藍(lán)祁夢放下手中的聽筒,付了錢,出了門,站在門口那個與自己四目相對的人,她無比的熟悉,他比自己矮,臉上總是跟沒洗過時的一樣油膩,最引人注目的是他嘴角的那顆黑痣。祁夢動了動被包扎的左手,心頭一個靈光,竟有點不知所措。但他粗魯?shù)拿婵咨蠜]有了那日的囂張跋扈,而是有一種怯弱,害怕,他避開祁夢的目光,將手中的香煙遞到嘴中,深深的吸了一口,然后扔在地上,用腳使勁的搓了搓,走了。

  被祁夢用啤酒瓶敲過的半邊光頭,上面的疤痕還清晰可見,可毫無疑問的是,多了幾條似乎剛弄上去的,更重要的是他的左手,同祁夢般用白色紗布裹成一團(tuán),掛在脖子上,看上去要比祁夢的嚴(yán)重的多。

  祁夢在心中暗暗的高興,報應(yīng)是來得如此快嗎?她究竟是,不由得想起點什么,但模模糊糊的記憶不是太清晰。

  祁夢,祁夢。祁夢隱隱聽得有人叫自己,將模糊的記憶拉回現(xiàn)實,抬頭尋找聲音,便看見背著書包的林辰正朝自己揮手,笑容燦爛。

  他就是人們口中那種行走在陽光下的白襯衣少年,乖張的時候像一只溫順的小貓咪,痞氣的時候像一頭發(fā)怒的獅子,將要統(tǒng)籌整個森林。

  你平時都不午休的嗎,大中午跑街上干嘛來了。祁夢時不時的回頭瞟一眼那個已經(jīng)消失在人群中的光頭。

  偶爾,今天不是趕集嘛,我趕集來了呀。祁夢背著手,跟在林辰的身旁,林辰只是笑笑,什么也沒說。

  你知道,我遇見誰了嗎,剛才。祁夢湊近林辰,把頭靠近他的耳朵,小聲的說:那個光頭。這時兩個人四目相對,露出驚訝的表情,林辰表現(xiàn)出一臉的不可思議。夭長的眼睛勾起微妙的情緒,帶動半邊臉的肌肉,往上拉扯,眼角輕挑,帶著一絲笑意,隱隱的得意。

  就是那個,油膩男。林辰像是在記憶中搜尋了幾秒鐘,一下子記起,驚訝的轉(zhuǎn)頭四周看。祁夢用一只手扭回他的頭,兩人繼續(xù)走,祁夢說:早不見了,他像不認(rèn)識我一樣,奇怪。

  這不好嗎,免得下次他再找麻煩。林辰拉了拉肩上的書包帶,笑盈盈的看著祁夢不解的表情。

  好啊,不過你不覺得奇怪嗎,被打以后,居然不記得自己的仇人。祁夢歪著頭問。

  被你打傻了吧。林辰笑,接著說:不過,你打人家,怎么把自己的手割傷了,是不是嚇傻了當(dāng)時。

  你才嚇傻了呢。祁夢嘆了口氣,看了一眼自己受傷的手,接著說:其實當(dāng)時我也不知道,我只知道我很生氣,就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緒,就不知道咋的,把自己也傷了。

  你不會有暴力傾向吧。林辰退離祁夢一步,故意的瞪大眼睛。

  不知道,生氣的時候就是控制不住脾氣,感覺大腦一片空白。祁夢情緒變得低落,緩緩的低下頭,踢著腳下的碎石頭。

  跟你開玩笑,你以為暴力傾向那么容易得的。林辰靠近祁夢,與她并肩而走。

  可是…….

  沒有可是,你,就是典型的臭脾氣。林辰還未說完就開始跑。

  林言。

  脫口而出的名字,祁夢愣了愣。失落片刻的林辰停下腳步,瞬間笑嘻嘻的站在祁夢的前面,眼中劃過一絲悲傷,蒙上一層薄薄的霧。

  藍(lán)祁夢,你個沒良心的。他笑著說,臉上的肌肉抽動著。

  Sorry.林辰,請你吃棒棒糖。她將含在嘴中的棒棒糖遞到他的眼前,笑著說。

  你也太摳門了吧,你吃過的。林辰翻了一個白眼。

  諾。說著從包里掏出一顆包裝好的,遞到他眼前,左右的晃了晃。林辰看著棒棒糖后面的那張笑臉,心中隱隱的作痛,屬于他的短暫笑容,一直都是那么短。

  這還差不多。林辰接過她手中的棒棒糖,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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