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辰,怎么了,你說。藍祁夢走出教室,吹刮的冷風像針一樣刺著她的臉龐,冷風刮進眼睛里,眼淚溢滿眼眶。
我在我們學校后門。
啊,你什么時候來的。藍祁夢有些驚訝。
剛到就給你打電話了。
好吧。
快點哦,帶你飆車去。林辰微微的低下頭。
飆車啊,好冷的……那你等我吧,我馬上下來。說完又折回教室,把書扔回桌子上,關(guān)了燈,帶上門,往學校后門跑去。
學校大門外站在冷風中的那個人,將兩個頭盔提在手上,看到藍祁夢時,滿臉笑容,將倚靠在車上的身體直了直。
藍祁夢再一次恍神,他們之間除了長相有些相似之外,甚至連看自己的眼神也是一樣的,甚至連動作也是復制粘貼那般,讓人無法分辨。
藍祁夢抬起眼睛,默默的看著那張臉,這樣的笑容,讓她完全愣住。她在心中不停的提醒自己:這是林辰,不是林言……
林言給人的感覺帶有強烈的陽光直射,而林辰雖然生活在陽光下,卻帶有月亮下的那種隱隱黑暗,發(fā)脾氣的時候總是讓人感覺陰森森的。其實他們除了姓氏一樣,長得相似,并沒有任何一點地方相同,但是藍祁夢,在林辰的身上,總是能看見林言的影子,似乎很多時候,她都認為他們長得一模一樣,比如現(xiàn)在,她將自己深深的陷入那個眼神中,給予同樣的微笑,究竟站在眼前的這個人到底是誰?
或許,愛過一個人之后,都會將之前那一份得不到的均衡的愛,多多少少寄托一些在另一個人的身上。
林辰把頭盔遞給藍祁夢,在隱隱的燈光下,笑容被拉長,像踩在腳下那一抹沉沉的黑影,沒有更多的光彩。
寒冷的疾風從耳邊呼嘯而過,七鎮(zhèn)的夜晚,總是陰森森的,家家關(guān)門閉戶。冬天,連野貓野狗也變少了,潮濕的角落里,便只剩下留下的一些貓爪印,路邊的垃圾桶里,似乎也看不到全身臟兮兮的野狗雙腿趴在上面,用靈敏的鼻子嗅著里面,聽到響動時,一溜煙便不見了蹤影。昏暗的路燈下,少了這些夜間作伴的動物,似乎生活少了一塊顏色。但七鎮(zhèn)的黑夜,永遠不會少了跌跌撞撞的酒鬼,以及拉動鋼管與地面摩擦的聲音,群吼而高亢的聲音總是帶著一種恐懼感,在暮色的黑暗之下,被故意的拉長,沿著每一個潮濕的小巷,那聲音就像傳來的瘟疫,七鎮(zhèn)的人家,都會關(guān)門閉戶,甚至在聽到那一聲聲群吼之后,透過玻璃窗的那一絲微光,都會被吝嗇得迅速將它關(guān)閉,屆時,世界將陷入一片黑暗,在經(jīng)過一番吵鬧之后,黑暗的世界變成死一樣的寂靜。
像盛開的某一種生命之花,將人席卷,散發(fā)出一種特殊的味道,在經(jīng)過漫長的一夜,清晨時分,一切又步入正軌。這樣過去的無數(shù)個夜晚,似乎大家早已習慣,成了飯后閑話的一部分,便也只是笑笑,將昨夜聽到的所有一切,當做夢一場,清晨夢醒,生活依然接著昨天的生活,繼續(xù)往下。
藍祁夢緊緊的勒住林辰的腰,不想開口問他到底要去哪里,她想哪里都好,只要不停下來,只要讓這種超刺激的速度回旋,讓它在時間的邊邊角角來回,將其填滿,心,活在當下便可。
摩托車繞著小鎮(zhèn)里里外外的轉(zhuǎn),整個小鎮(zhèn)只聽得見摩托車轟油門的聲音,寂靜的夜空像被鋸齒拉扯那般,被擱淺的深灰色烏云,費力翻騰,不由得飄起了小雪。
在蒼舊的路燈下,似是傷痕累累的飄著,像老天哭泣而結(jié)成的每一滴眼淚,凍成冰雪,灑落人間,固執(zhí)的不想要任何人的安慰。
雪花越飄越大,夾雜著毛毛細雨,將地面淋得濕漉漉的,摩托濺起的水花,揮灑在路燈下,像一張拉開的蜘蛛網(wǎng),若隱若現(xiàn)。
似乎今年七鎮(zhèn)的平安夜,與往年相比,格外的安靜,喜歡游走于夜間的那些孤魂野鬼,怎么都銷聲匿跡了。
他們不知在小鎮(zhèn)上繞了多少圈之后,有些困意的藍祁夢輕輕地扯著林辰的衣服,他像沒有感覺到那般繼續(xù)前行,速度越來越快,飄過眼前的雪花變得細小,一閃而過。
林辰,送我回學校吧。藍祁夢撕裂著嗓子,將聲音扯得最高。
林辰依然沒有回應,摩托越來越快,路旁的燈柱像是被拉出無數(shù)道陰影,一閃而過的似乎除了路旁的燈,還有矗立在道路兩旁的房屋,被扭曲的線條勾露出的那些影子,出現(xiàn)在自己的眼前,然后又快速的消失,最后是事物的線條都變成了一樣,拉長的模糊,依然清晰可見的是后視鏡里林辰那張沒有情緒的臉,以及那雙沒有溫度的眼睛,陰森的,專注地盯著前方,一眨不眨,那微量的復雜情緒被他化成速度,驅(qū)使在摩托的身上,想要將它揮灑盡。
然而就在這時,遙遠的遠方,傳來一陣陣聲音,短短的幾秒鐘內(nèi),黑夜之下,有無數(shù)只光亮的眼睛從他們的后背照過來,油門聲,吶喊聲,噓噓聲,都像一首被扭曲了的歌曲,穿過透明的空氣,在塵埃里繞了一圈,直擊林辰與藍祁夢的耳朵。
聲音越來越靠近,吶喊聲越來越高潮,從街道的這頭一直往上爬,被他們堵住了前路,摩托便只能停在那個潮濕的小巷口。
這是那時林辰像保護神一樣的出現(xiàn)在藍祁夢的面前,將她與哥哥救下。
十輛摩托將他們團團圍住,被打開的燈光格外的亮眼,林辰與藍祁夢從摩托上下來,身影被燈光照成一道閃電,似乎只有一點小小的黑影飄在空中。這時騎在摩托上的人全部都跳下來,帶頭的那個將手中的酒喝了一口,走近,慢慢的走近,遠遠的藍祁夢就聞到了一股刺鼻的酒味,她縮在林辰的身后,臉色在頭盔之下顯得格外的慌張,她終于感覺到害怕,眼前黑壓壓的那片人,不管是男生女生,都已微醺,黑夜的寒冷讓他們早已失去了一份理智。
嘿,張狂的小子,你以為今晚七鎮(zhèn)是屬于你一個人的,仗著一個妞,你就可以在我的地盤橫沖直撞,喝個酒都不得安寧,吵死了。話畢,他將一只手挎在女人的肩膀上,站不穩(wěn)的腳不停的走來走去,將半邊身體靠在女人的身上,女人用她微肥而強壯的身體去將他整個人支住,高跟鞋在水泥路上“塔塔”的作響,身體的輪廓在燈光下被勾勒出來,圓潤的腰肢下是是扭動著的肥臀,由于背對著光,看不清楚她的臉,以及想象不出那豐碩的胸部。沒有帶頭盔的原因,細小的水珠在她的發(fā)絲上爬行,映著燈光,晶瑩剔透。男人說完話,搭在她肩上的手掌粗魯?shù)奶鹚哪?,狠狠的親了一口,女子并未感到不悅,而是將身體緊緊的挨近他,發(fā)出一聲輕聲的呻吟:嗯,討厭。
曖昧的氣息,站在后面的人指指點點,然后仰天大笑。
然而被燈光照得發(fā)白的兩個人,不敢取下戴在頭上的頭盔,怕燈光閃瞎雙眼。
唉,我說,靠哪兒站吧。聲音未落,身后的墻壁上就有一個砸碎的啤酒瓶,溢出一股刺鼻的酒味兒。得意洋洋的聲音在雪天下一絲不掛。
退后呀,靠墻站。又是另外一個聲音,隨著聲音而來的是那個喝空了的啤酒瓶,砸在他們的腳前,不得不向后退,慢慢的挨近墻。林辰伸手去取頭盔,剛好飛過來一個酒瓶,砸在他的頭上,粉碎。緊接著便是接二連三的啤酒瓶,砸在墻上,碎玻璃順著墻而下,砸在腳下,只要稍稍動一動腳,就會踩著碎成渣的玻璃。
林辰將藍祁夢攬在懷中,靠墻而立,雙手緊緊的護住她。藍祁夢緊緊的閉著雙眼,任憑玻璃片從頭上滑落,掉在地上與玻璃相撞的聲音,在雪天里,這種聲音顯得格外的大,焦躁且粗魯,不停的充斥著耳膜。
碎了一地的玻璃片,將他們倆圍困其中,終于消停下的響聲,變成了仰天哈哈大笑,在夜空中,這種笑聲顯得格外的刺耳,像一陣陣喇叭聲,一直籠罩在身邊,消散不去。
笑聲終于停止,慢慢靠近他們的那個男人,他粗魯?shù)目玳_腳步,碎玻璃在他的皮靴之下發(fā)出抗議,而林辰,將手臂從墻壁上拿下,有些微微發(fā)抖,衣服被玻璃片劃開無數(shù)的口子,有的地方滲出血跡,將那一團團白絨絨的棉花染紅,像極了一朵朵開在黃泉路上的死亡之花,拼命的綻放,在閃亮的燈光下妖艷得有些刺眼。然而帶著的那一股血腥味,像是從頭盔下面發(fā)出來的一般,帶著強大的氣場,那不甘示弱而高高揚起的頭,那一雙陰冷而酷寒的眼睛,透過那一層薄薄的玻璃片,隱約的看清楚眼前的這張臉。
別急呀,讓我猜猜你是誰,以及你身后的小妞??粗殖桨咽稚煸陬^盔上,他迅速的伸手把林辰的手按住,那粘稠的血液粘在他的手心,伸回手,嫌棄的在自己的衣服上使勁的搓。
我勸你,想清楚。聲音從頭盔里發(fā)出來,有些厚重,但帶著滿滿的殺氣。與此同時,男人的手已經(jīng)越過林辰的頭,還沒抓到藍祁夢的時候,身后跑過來了一個人,表情難看,有些扭曲的臉部肌肉發(fā)生抖動,輕輕的附在男人的耳邊說道:好像是林家的車。
微醺的男人在停留了片刻之后,突然哈哈大笑,轉(zhuǎn)既收起笑聲,大聲的說:你以為,在你的車上噴上一個“林”字,就想唬我,做夢。隨著笑聲的消失,男人的表情變得僵硬起來,似乎夜晚的冷風起到了作用,頃刻間清醒了不少,轉(zhuǎn)念一下:這個地方,除了林家自己人,誰敢冒著生命危險打著他家的旗號。頓時男人感到后悔不已,林家的車今夜會在七鎮(zhèn)轉(zhuǎn)圈,那這個人,就是林家最得寵的那個小魔鬼,那么,他身后的那個人,會是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