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在審訊室里，見到了陳森。
那是一個瘦小的男人，臉色蠟黃，神情有些萎靡，目光呆滯地坐在那里。
“我是陳森，我殺了他們?nèi)齻€，你們抓我吧?！?p> 就在今天唐黎下班后，調(diào)查局里突然來了一個意外的人，他自稱是兩年前那場誣陷案的主角陳森，也是他殺了那三名作家。
大仇得報，陳森說自己已經(jīng)沒有什么遺憾，決定自首，只希望調(diào)查局能夠給他一個痛快。
周巖描述的繪聲繪色，他全程跟進了對陳森的審訊，唐黎淡淡地看了他一眼，直接推門走進了審訊室。
一隊二隊聯(lián)合查案，方子龍正在做筆錄。
他看見唐黎進來，神色不快地摸了摸鼻子：“唐組長，你來晚了，嫌疑人已經(jīng)供認得差不多了?！?p> 唐黎沒有開口，只是冷靜地審視這眼前這個堪稱瘦弱的男人。
仇殺？自首？
除了玉雕白菜上面的指紋之外，在陳森自首之前，這一切都只不過是他們的猜測。
而現(xiàn)在陳森主動站出來了，完美地印證了他們的猜測。
他擁有作案動機，關(guān)鍵證物上又擁有他的指紋，看起來陳森就應該是那個為了報仇而殺人的兇手。
可這一切太巧合了，巧合得令人懷疑。
“我要重新審訊?！?p> 唐黎的語氣讓人無法拒絕，方子龍縱然再不快，表面上也只能敷衍地笑道：“沒問題?！?p> 唐黎坐下來，陳森與她對視，目光中沒有一絲焦距，自從認罪之后，這個男人就像是丟了魂一樣麻木地坐在這里，對于任何指控都不反駁。
“陳森?！?p> 她的聲音不大，卻無法讓人忽視，陳森的視線漸漸聚焦在她身上，輕輕地嗯了一聲。
“他們是我殺的?！?p> 沒有驚慌，沒有后悔，他的反應很平淡，平淡得并不像一個連環(huán)殺人案的兇手。
陳森的態(tài)度很堅決，一口咬定自己就是兇手，唐黎知道自己這么問是問不出什么的來的。
她改變策略，勾了勾嘴角，突然道：“匿名者？”
陳森聽見這三個字，哆嗦了一下，很輕微，但還是被她捕捉到了。
“你是誰，匿名者？或者……傀儡？匿名者可以隨意拋出來的猴子?！?p> 她定定地坐在那里，瞇著眼睛笑。
一個小小的作者，是怎么黑進調(diào)查局內(nèi)線，并且準確地找到了唐黎？
這案件，還存在太多的疑點。
陳森不敢與她直視，低聲含糊道：“沒錯，我就是給你打電話的人。”
“哦？”
女人微瞇的眼睛里透著幾分戲謔的光。
“唐黎，死者該死?！?p> 陳森突然抬起頭，眼睛里閃過了一絲卑微的哀求，和電話中那個冷酷、沉郁的聲音截然不同。
唐黎隱隱約約有種猜測，陳森并不是唯一的兇手，憑他的能力根本不可能短時間內(nèi)殺死三個人，還能完美干擾調(diào)查局視線。
他的背后一定有著另一個支持他的人，又或者，他根本不是兇手。
“說說吧，無限猴子是什么？”
她指尖輕點桌面，帶著一種無形的壓迫感。
這是一種審訊小技巧，果不其然，陳森的眼神已經(jīng)開始閃躲，額頭冒出冷汗，并一言不發(fā)。
“回答。”
陳森依舊不說話。
唐黎站起來，雙手撐在桌邊，對陳森步步緊逼：“無限猴子？你殺的人，都是幕后黑手的提線木偶……”
“陳森！”
唐黎一拍桌子，巨大的聲響讓陳森抖了一抖，他的精神已經(jīng)在崩潰邊緣，經(jīng)不起一點刺激。
一旁的周巖見狀，連忙上來攔住了唐黎，開玩笑似的說：“好了組長，冷靜冷靜，咱們可是有規(guī)矩的，絕對不能暴力審訊，你看看他都嚇成什么樣兒了?！?p> 女人一雙漂亮的眸子里閃爍著亮光，勾起嘴角輕笑兩聲。
“周巖，這里有你什么事？”
質(zhì)問一般的，她對這個男人絕對沒有信任度。
方子龍不贊同地看著她：“唐黎，這個案子已經(jīng)結(jié)了，你不要在做這些無用功了，我們也早點結(jié)束壓力，難道不好嗎？”
唐黎眼睛緊緊盯著周巖，她有種預感，剛才陳森分明已經(jīng)要脫口而出什么，但是卻被周巖打斷了。
她咬著牙，眼睛里帶著一股狠勁兒，“還有很多疑點沒有理清，我們不能為了結(jié)案而結(jié)案?！?p> 方子龍暗中給周巖遞了一個眼神，周巖立刻心領(lǐng)神會松開了唐黎，換上方子龍拖住她。
方子龍笑嘻嘻地說，意圖安撫唐黎的情緒：“唐組長，不要這么不懂變通，他都認了你還審什么？”
唐黎知道，自己和方子龍聊不來。
這個人得過且過，渾水摸魚的功夫一流，兩人三觀不同，沒必要再談。
“不要打擾我。”
方子龍被她生硬的語氣氣著了，臉上雖然還掛著笑容，但是那笑意卻沒有達到眼底。
“唐黎，我已經(jīng)夠給你面子了，上面指名讓我來審，我沒有怪你橫插一腳就不錯了，怎么著，你現(xiàn)在還想阻撓案件進展？”
唐黎抿唇警戒地看著他，沒想到他居然會這么顛倒黑白。
方子龍撇了撇嘴角，加深笑容：“結(jié)案報告已經(jīng)寫了，剛才周巖已經(jīng)拿了你的公章蓋好，交到了上級。恐怕就算是你想二次審訊，也沒有機會了。”
他們竟是來了一個先斬后奏。
唐黎冷靜下來，平復自己的情緒，雖然表面上沒有太大起伏，但她知道現(xiàn)在自己心里是多么波濤洶涌。
陳森倒在椅子上，一幅已經(jīng)崩潰的模樣，方子龍事不關(guān)己，吩咐調(diào)查員做完筆錄就先一步離開了。
門外的周巖去而復返，與唐黎眼神對上，露出一個終于結(jié)束的輕松笑容。
看著這一切，唐黎心中逐漸爬上一股冷意，纏繞著她的心臟，讓她甚至呼吸都有些困難。
她知道，案件還沒有結(jié)束，早晚有一天，她會揪出那個幕后的人。
匿名者絕不是陳森！
整個調(diào)查局，只有她和匿名者有過聯(lián)系，那個人，那種冰冷又疏離好像來自地獄的聲音，絕不是陳森可以模仿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