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你送誰進皇宮了?”
月嶗剛剛回到住處,天蓬也沒有過來行禮,而是好不客氣地質(zhì)問了一句。
“一只狐貍精?!?p> “狐貍精?那你身上怎么沒有腥膻之氣?”
“質(zhì)本潔來還潔去,我是什么人你不知道。”月嶗嘻嘻笑著打哈哈。
“說實話!”
“皎皎。我送去的是皎皎?!?p> “死兔子,她還沒死?”天蓬咬牙切齒,一手摸住胸口,里面微微鼓起來。
“把元丹還給她?!奔热徽f破,月嶗也不打算藏著掖著。
“不行?!?p> “那就算了,反正這只死兔子那點道行還可以支撐到完成這次任務(wù)?!痹聧鞅鞠胝f拿嫦娥的生魂去跟他換,但是皎皎叮囑他,一定要欲擒故縱,這個死豬,有一副會轉(zhuǎn)彎,但是只能轉(zhuǎn)一次彎的腦子。
果然,他無意救助皎皎,反而讓天蓬失去希望,倒先亂了陣腳。
“你可以拿仙子的生魂給我換?!?p> “不換。姐姐的生魂,我要好生看管著?!闭f得好聽,月嶗手中哪里有嫦娥的生魂,都是皎皎為了逃命捏造的。他連嫦娥的死魄都沒有。裝在囊中扔在桂花樹下的那個,都給皎皎給挖走了。
“必須換。仙子的生魂,你帶著有何用處,我到時候會去瑤池請求觀音大士,求她‘生死肉骨’,再造仙子?!?p> “你有這個本事?觀音大士何以賣你這個面子?”月嶗想起星離的蓮心其實是觀音大士贈與幽曇的,想來是一種路數(shù)的法術(shù),心中無來由地就信了,若是仙子能夠再生自然是好的,只是這生魂是……假的呀!
“這你就不用管了。你看是給我還是自己留著?”天蓬此刻面露兇光,實有威逼之意。
月嶗順水推舟,假意駭怕:“好了好了,元帥!我留著又沒用,我是一個大士面前沒臉的人!我知你對仙子一片情深,換給你就是了。只不過只能換那個死兔子的元丹,于我又沒有什么好處,這個買賣做得真沒有意思!”
“你差她替你辦事,不就有意思了?!?p> “說的也是?!痹聧饔樣樞χ?,遞過去一個囊袋,天蓬也順手就回了他一個袋子,里面正是皎皎已然干癟的元丹。
“我來給她送過去,一個沒有元丹的‘狐貍精’一點都不水靈,指望不上她成事?!?p> 天蓬沒空搭理他,他的所有心思獨在仙子的生魂上。眼波汪汪的,跟看自己性命一樣托在手中。只將囊袋謹慎地打開。
月嶗故意高叫一聲:“小心!漏了!”
嚇得天蓬趕緊雙手一捂。
“生魂不比其他,你小心看好,溜出來隨便一個人身上都能附體,你可別大意了!”
天蓬于是粗粗地看了一眼,里面是盈盈的銀光,正似仙子的生魂,于是心中又歡喜又傷悲,好好地藏了起來,打定主意等著回復(fù)天庭之時,再求大士開恩。
“那仙子的肉身?”
“這個我現(xiàn)在不能指點給你,你要是什么都拿到了,還不把我吃了!你以為我是木頭?”
天蓬不怕,有了生魂,又有元丹,事情成功了七成,再不濟,反正肉身可替,怎樣也能得個萬全。
月嶗看他吃噎有點想笑,但人家又是一副癡情的樣子,居然心下生出一絲可憐的情緒,于是默默走了,閃進皇宮大內(nèi)。
果不其然,那個皇帝正在皎皎被“關(guān)押”的殿內(nèi)。
皎皎的一肚子的你賣批在那里等著張月嶗,那個老頭早就被她打暈了。還敲出了一點血,月嶗進去的時侯,她正在賣力擦呢!
“沒死吧?”
“那不能!”
月嶗點點頭,“那我就放心了,事情還有尾巴沒有辦完呢。”
“我的元丹拿回來了嘛?”
“給你!要兌水喝么!”月嶗時刻不忘調(diào)侃自己的這位未來的情敵,伸開手掌,遞給了他。
“只怕是要!”皎皎看了一眼接過去,灰心嘆氣地說道:“癟得不行了?!?p> 月嶗瞥了一眼,一手奪過來。月嶗緩緩從自己口中吐出天庭世子的渾然元丹,只見房中立刻如明珠澤世,潤彩華章,裊裊云煙,皎皎看了也是嘆為觀止。
兩顆元丹絮絮相接,互為吞吐,漸漸的,皎皎的這顆也飽滿圓潤起來。
“謝了兄弟!”皎皎一口吞下,含混地說了一句。
“誰跟你兄弟!我是怕了你變男人哦!”月嶗收回自己的。
“我會手下留情的,不會橫刀奪愛。我讓司眠史自己選?!别ㄟ@時侯倒顯得穩(wěn)重。
“哎,哎,求你!求你橫刀!”月嶗相當不服氣,“讓小爺看看你的本事?!?p> 皎皎看了他一眼,月嶗閃躲了,如果她(他)拿這個眼神去看星離,星離不知道會不會心動。
“接下來干什么哎!可以早點出通告嘛?”
“明天,你就當是認罪伏法。必須把王家悉數(shù)解脫?!?p> “什么理由?”
“你自己想!你不是歪點子特別多嘛?”
“我!又要干活,又要想事?你還真的是知人善用?。 ?p> 月嶗冷哼,那可不,要不我回酒壺山,找你!
“好吧,看在你潤澤我元丹,第二次救我命的份上,我?guī)湍惆堰@件事辦得妥妥貼貼?!?p> “那,仙子的元丹,你還要嘛?”
“那肯定要啊!她的那顆,有凡人氣息,可以幫我消化凡人的俗氣,助我附身啊!”
原來如此。月嶗怎么都想不通,她當時既然想要變換性別,如何還要吞服女仙的元丹,原來是看中了她身上殘存的凡俗之氣啊。
“你說,姐姐修仙都很多年了,為什么身上的世俗氣質(zhì),還有殘留呢?”
“哎,還不是這么多年一直放不下心里的那一點小情小愛唄!既然舍不得,那不就會殘留么?!别〒嵴?,一副看不上的樣子。
“那你呢?”
“我什么?”
“你可以放下心里的小情小愛嘛?”
……
皎皎不說話。
“我,可以!”皎皎很篤定地回答,“但是我不放!”
“屁話!”
“我,為星離,愿意情深,寧可不壽?!?p> “還說不是受了仙子姐姐的荼毒,瞅著就是一個胚子里出來的。”
“不一樣。”
“哪里不一樣?”
“星離值得!”
人家說:星離值得!
這回輪到月嶗不作聲,討論一個對自己避而不見的人,有什么意思,何況自己還撂下了狠話,還刻了字,真的是啪啪打臉??!
“不說啦!我來去替你要了來,剛才應(yīng)該一起討的?”
“你有法子么?”
“再詐一回!”月嶗打了一個響指。
“不好使啦,那個傻子會明白過來的。他總要手里留有把柄才放心。再說,要了生魂,又給你元丹,那他不是白忙一場?!?p> “那怎么?”
“你的腦子留在霽寒宵了嘛?”
“對,燒了。”月嶗生氣,裝作往外走。
“既叫左道,自懂旁門。你不會偷??!”
“也不知道他藏哪里啊?”
“自然是在心口上!他還會舍得用自己的哪塊臭皮囊去藏,你說?”
“我怎么就沒有想到呢?”說到去算計天蓬,月嶗真的是用不上心。
“你,你愛過誰呢?你如何想得到?!别ò籽垡伙h,毫不客氣地揶揄月嶗,說得月嶗一陣心悸,原來如此。真是旁觀者清啊。
“你確定嫦娥姐姐只求一死,不肯獨活吧!”月嶗擔心被皎皎給騙了,補問了一句。
“確定,一萬個確定。她要不想死,早就答應(yīng)天蓬了,一個人孤孤單單守著廣寒,一有變動就擼起袖子沖到前面找死,這是一個有求生欲的女人嘛?再說你老媽一個凡人,掏出一把刀子她還會避不開?你想什么呢?明明自己撞上去的,沒看出來?”
“那你當場哭什么的?“
“難道我笑,說恭喜恭喜,姐姐你如愿得死?我能讓天上的人笑話她自殺嘛?這多沒臉面?“
“你想得可真多!“
“活久了,是明白得多了?!?p> “你明白什么了?“
“至死守住自己愛的人?!?p> “酸不死你!”月嶗煩悶,怎么自己認識的男人都這個樣子呢?酸不出溜的,王雨生,柳輕煙,胖天蓬,死兔子,都說這種話,我就不說,他們都這么沒有野心的嘛,全部一副求田問舍郎,只想過小日子的球樣子。
比不上紅樓青樓的男人瀟灑??!
“哎哎,別說了!”皎皎拿手一指,“要開始了!”
床榻之上,那個老頭哼哼著,看上去似乎要醒來,皎皎騰地一下躍到床上,將袖子一扯,露出一點脖子,一副立刻要敲鑼唱戲的架勢。
月嶗噗呲悶笑,走過去把她一根簪子拔了,撩亂了她一邊的頭發(fā)。做戲就要做得像一點嘛!
皎皎反手重重地扯住他。
“怎么,你還舍不得我走?。俊痹聧饕话阉γ撍氖?。
“你,可以這樣動我,不可以這樣動星離哈!說好以后各自追的!”
哎!哎!哎!
你大爺?shù)模?p> 月嶗握起大拳頭,作勢要打,睚眥欲裂:“我死里揍你信不信!我跟星離,我們……“
“哎呀,不聽不聽不聽!”皎皎似乎擔心聽見自己不想聽的,在最后時刻懦弱地捂起了耳朵。
月嶗別過臉去,草,我特么也沒有什么可以在你面前炫耀的,怕什么呢死兔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