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ㄒ唬?p> 紫金去了天路。那個地方,他曾經守在路口,等兒子上來。這些年來,他外出云游,很多年都沒有過來了。
這條路像一條閃電,向上直通冷寂問遙城,向下直抵繁華洛陽驛。
兒子曾經最喜歡。喜歡那兒的竹屋,喜歡那兒的生活。他曾經在這里聽見過那小子發(fā)自內心的傻笑聲。
現在卻要將它封死。
紫金抿了抿嘴,一股不可言喻的傷痛淌過心底,卻沒有擋住他掏出紫刃。
紫刃能夠劈山碎石阻塞通道,更能劃破天際,裂出一道登天的豁口。這小玩意兒功夫很強,天路一堵,凡人的小小力量是無法扛動的。
只不過,凡人既然能爬到此處,也不是尋常之人。紫金帶著在此處多守幾日,想看著到底是些什么人,總歸不會無緣無故又被人發(fā)現了這條多年前就無人了悟的虛道。
紫金把玩著紫刃,并不著急。
遠處的問遙城,黑暗,冷寂,陰風。
呆在此處,閉上眼免不了噩夢。雖然已經憶不起那個人,但是那種傷心的氛圍還在。
合歡樹是再也沒有一棵了,地上都是紅色的花蕊蹍在泥土里的遺跡,變成了化石。
那些曾經漫天的紅霞,現在倒刻在地底,顯得頹喪灰敗。
駐守在那兒的是一個叫薛力的天將,年紀并不大,好在身高馬大頗有將相,曾供職于天蓬元帥手下,后來被提拔成了副將,近期被派到此處拒守。
他自覺無法勝任,私下曾詢問過天蓬。天蓬冷哼:
“天意豈是我等可以窺探的?!?p> 薛力只有訥訥接過這個任務。
“仙君!”薛力一向在言語之間,對紫金頗為敬重。天庭之上也是奇怪,大家都莫名地敬重這個聲名冷硬,看著卻溫軟的紫金仙人。
“今日太平?”紫金淡淡地詢問道。
薛力欲言又止。
“但說無妨?!弊辖鹛Я颂ы?。
“卑職無能?!边t疑著說道,“此處在卑職眼中日日太平,絲毫看不出端倪。不知道是不是卑職眼拙,求仙君指點!”薛力說著,彎腰行禮,半天不敢挺直。
“日日太平?”紫金眼睛微微向左低了低,陷入沉思。
“嗯。”薛力并未說謊,“代帝讓卑職嚴防死守,但是卑職卻只看得風平浪靜。想來代帝委以重任必是將有大事發(fā)生,故而‘眼見’與‘心想’不符,只有成日里惴惴不安,布防甚嚴,卻毫無作為。如今仙君既然能來,卑職膽壯多了!”
原來如此。
也就是真的人間太平無事。不過就是代帝找的一個由頭來事兒罷了,這人也只怕是嘴巴里面淡出鳥兒來的人。
薛力啊薛力,我來你自然膽壯,但卻不知也會事多。
臉上淡淡地笑道:“薛將軍,你只管做好你的本職,有大事,我會來處理?!?p> “謝仙君!仙君有事盡管吩咐!”
“去燒水,替我煮壺茶!”紫金想著也應該讓他有點事做,小將軍大概這些天都繃壞了吧。
薛力一愣,只是煮茶?隨即聽話地退后,又問道:“仙君喝什么茶?”
“雪獅子?!?p> 噢!一聽,明白了,大名鼎鼎的雪獅子。這是紫金仙人在珈藍星球的特供茶水,與他的雄武坐騎同名。
自己只管帶了水來,仙人自會。薛力命人去了司爐處,端了上好的雪花露水,當著仙人的面煮沸。
紫金頗為滿意,從懷中拈出一副茶葉。輕輕置于壺中,不一會兒,一股氤氳的暖氣沖鼻而來,一旁的薛力頓時覺得自己的喉嚨里也一甜。真是絕世好茶!
紫金手指桌面,示意他陪喝一杯,薛力受寵若驚,端了起來,緩了緩自己的饑渴,小心地抿了一口,隨即胸內回甘,多日來的緊張壓抑一掃而空。薛力不由自主地對著紫金仙人感激地一笑。
紫金淡然的笑眼輕輕瞇縫了起來,越過他的頭頂,望著他身后。
薛力口中的一口雪獅還沒有干掉,就跟著回頭。
只見一個人衣著襤褸,艱難地從地上站起來。同時哨兵的聲音也同時傳來:“仙君,將軍,有人上來了。”
薛力不緊不慢地撓撓頭,說:“怪事,平日里都沒有動靜,今天仙君一來,反而有了異動,這真的是不識時務作死得緊呢!”
那一介布衣,狼狽地站上了問遙城的地面,四顧無人,又站定遠望見了天庭的恢弘模樣,頓時欣喜若狂:“我到了,我上天了!我真的上天了,啊哈哈哈!”此人當地旋轉跳躍,興奮不已,一頓喜狂。
紫金無奈地搖了搖頭,心中溫軟,開口欲言,又停住。
薛力早就上前,對方也不回避,還喜滋滋地迎上前來,似有所言,薛力一言不發(fā),近前就一刀給捅了,尸體就手塞在石縫之中。手起刀落,須臾之間。沒有請示,沒有稟報。
一切皆是奉命行事。
紫金既想阻止,又不知道如何阻止。來了,不殺,乖乖把他送下去?有幾個肯?紫金遇見的凡人,從來沒有一個乖乖聽他話下去的。
人只會相信自己的經歷,紫金也不例外。
這些千辛萬苦爬上來的人不僅僅是獵奇!若不是胸中萬千欲望在支使,是沒有幾個人能夠一路歷經艱險和磨難,滿身傷痕也要爬上來的。
他們,從來不會因為好言相勸,就停止自己手中的行為。
一如當年。大家都有自己堅信的東西,都有自己想得到的到東西。
薛力殺了這一個,卻仿佛是打開了一個泉眼。
不斷有人涌上來。
第一陣營的天兵都殺得有些手軟了,為什么這些人如此不知難而退?人間到底有何不好,惹得這么多人紛紛向往天庭?
下面有一個天兵悄聲說道:“將軍,為什么咱們領命在這里守了十幾天,也沒有一個人上來。自從仙君過來,反而那些人就……”
“閉嘴!”一瞪眼,“你不知道仙君是……”意思是,這是引劫孤星,你吃了狗膽子啊敢冒犯他。
那個小兵趕緊不吱聲個,但是其他人卻兩兩對視,默認了彼此內心的懷疑。
紫金胸中何嘗不是了然。大家以為是他晦氣。
他心中了然,這些人,是因為他紫金,而被隆慶安排上來的。目的就是借絞殺不力,遷罪于張家,給天庭一個震懾。真是無謂的做作。
死了人要算在他頭上,闖進去了要算在他頭上,總之都要算在他頭上。
難道,隆慶這是要開戰(zhàn)了嗎?是什么給了他膽子?是什么讓他確信這天庭之上,是他一人獨大了?
紫金百思不得其解。只能守在此處,靜待事情變化,隆慶要生事,自然就是這幾天就可以看出來。
正在這時候,匆匆打天庭那邊,奔過來一個氣喘吁吁的天兵。
“仙君,代帝有令,如若天路再守不住,凡人混跡,那就會治月仙的瀆職之罪,會,會……”
“會如何?”紫金冷冷問道。
“會,暴斃?!?p> 紫金聽了,緩緩地回過頭來,那個眼神,把薛力嚇了個半死。
要命?
要張月嶗的命?
呵呵!
隆慶這是拿月嶗在脅迫自己,然后就是孔星離,然后就是星離身后的……
隆慶,你終究會知道什么叫代帝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