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出其不意
“開門!快開門!”外面,那鴻蒙班的師兄們甚是急躁。手持佩劍,已經(jīng)不耐煩地用佩劍扣動緊閉的宿寮門戶。好似,這說要踹門進(jìn)來也不是作假的。
浮玉抬眼,目光陰冷地一掃而過,然后又是俯身惡狠狠地盯住了這被她拿捏住的陳小胖。
陳師兄就是陳瀟,因為是外室子弟且有些胖乎乎的好相與的模樣,其他人便叫他小胖。而同宿寮的外室弟子尹鈞顯總是以陳瀟的大哥自稱,所以一來二去,便出雙入對成了大小二胖。
嘁!運(yùn)氣真好,眼下情狀,想殺人滅口都太過匆忙!
“想活?”浮玉的目光在半明半寐的暗色里閃著詭異的冷光,看得陳瀟渾身泛寒。
“自然!師弟你放心,我不會亂說話的!”發(fā)自肺腑地求饒,他陳瀟何時口是心非兩面三刀過?他平平凡凡普普通通,原本就想來天下仙門第一家的虔來門修行個三年五載,待學(xué)些本事回去幫師父他老人家撐撐場面。
并不想惹是生非,更不想小小年紀(jì)卻平白無故卷入這般旋渦丟了性命。
滿眼求生渴望,浮玉看得懂。殺了陳瀟一了百了?就在這急促的嘈雜叫門聲中,她突然有些放空和猶豫。
區(qū)區(qū)一個人罷了……
浮玉眼色一沉,手抬起又高高落下。一道掌風(fēng)伴著鋒芒,陳師兄以為自己命不久矣!嚇得縮著頭頸瞇起了眼睛。然而伴著那輕輕刺痛的感覺颼飗一下鉆入他的耳畔,陳小胖被扼住的喉嚨得了自由。
“開門吧。”突然身上的壓覆的重得離譜的重量也旋即離開。
浮玉二話不說翻身上了床榻,竟然是讓陳瀟自己去開門?……陳師兄完全是懵的,是自己一時三刻不用死了?
“我……”陳瀟當(dāng)然想問清楚,可卻迎來了浮玉更為犀利凌冽的目光。
這眼神分明告訴他,再不去開門讓這事情鬧得不可收場,他陳瀟會死得非常難看。
“……哦,哦!師兄我來了,我這就來開門!”陳小胖終于心領(lǐng)神會,轉(zhuǎn)身踱步過去開門。他要先應(yīng)付了查寢寮的師兄們,才能和這手段狠辣的“師弟”有所交代。
小胖心里很苦,眼淚都要出來了。又氣,又只能自認(rèn)倒霉。他不小心揭了浮玉的真面目,怕是命不久矣……
心中戚戚然,眼神回轉(zhuǎn)偷偷窺探。陳瀟還以為那兇神惡煞的浮玉還拿著什么致命招數(shù)在背后鉗制著他,可發(fā)現(xiàn)屋子里一下靜悄悄地,于那門外的囂張咆哮比起來,安謐地如同是另一個世界。
浮玉就好像沒醒來過,又安靜地睡在床榻上。方才那生死一線的脅迫,好似是他自己的錯覺?
“來了來了,師兄們這是怎么了?深更半夜的?!标悶t反手打開了寢寮的門,一臉迷茫且揉了揉自己的惺忪順眼。好似,他剛從周公那兒清醒過來,為了小命,還佯裝伸著懶腰打了個哈欠。
呵。浮玉閉著眼睛佯裝睡著,可其實勾了一抹笑意。誰說陳小胖傻的?她看他眼明心亮,很是聰明。
“還怎么了?陳瀟,你是聾了?外面都快翻天了,你倒是安然!”推了這陳小胖的胸膛一把,有個油頭粉面的公子便是滿臉懷疑地探頭進(jìn)來,陰鷙的眼神掃過黑漆漆的屋子,陳瀟只是在開門前點燃了一盞小油燈。一團(tuán)螢火,讓人一時間看不出個所以然。
和那對面一派浩蕩巍峨的連綿樓宇相對的,西南角這不起眼的簡陋木寮便是虔來門外室弟子的住處,高下立現(xiàn)。其實,仙門之中也盡然是森嚴(yán)等階。
陳瀟他們幾個的住所,在虔來門中最不顯眼的旮旯角落,旁處便是柴房,茅屋。凡是沾了煙火氣的地方,對于修仙之人來說是不屑踏足的另一種禁地。今晚這衣不沾塵的鴻蒙班精英們,興師動眾地殺入此地,看來,是對他們這些外室子弟起了疑心。
也難怪,虔來門都好幾百年未觸動這拱衛(wèi)棲魂塔的神殿機(jī)關(guān)了。如此大的動靜,他們自然而然想到了近在眼前,可其實每日都干些雜活仿佛遠(yuǎn)在天邊的外室弟子。
他們幾個人,也算是新竹班的小兒科。
“師兄師兄,我們今晚睡得遲,打水劈柴忙活到深夜才入睡的。一時間,都聽不得外面的動靜了!對不住啊!”小胖笑臉相迎,他的臉有些娃娃臉,雖然不是刀削斧劈地勁瘦,可其實五官清秀。一笑,眼睛彎彎地很是討人喜歡。還帶了點嬉皮笑臉總不正經(jīng)的味道。
“笑,笑什么?你知不知道現(xiàn)在是何景況?!還好意思笑!”舉著華麗佩劍,這名門弟子理所當(dāng)然地推開擋在前面的陳瀟就要闊步邁入房間。眼含鄙視,鴻蒙班與那新竹班不可相提并論,更何況,面前小小陳瀟還是個外室子弟。
驀然間,陳師兄的臉色自然古怪了一下,里面這么簡陋還真沒想到諸位師兄如此雅興。
怎么辦?更加糟糕地是,他們這些人縱然平時趾高氣昂總是無事找茬??蛇@次卻非無中生有了!今晚事端的始作俑者恐怕就是浮玉!此刻裝睡躺在里面,也不知道萬一惹火了他會生出如何的禍?zhǔn)拢?p> 一瞬間,陳瀟竟然背后冒出了冷汗。他剛才本能地就想喊救命,可實打?qū)嵨醋鲋苋剂俊8∮窀乙蝗霜殎眚瘉?,他真的會怕這些師兄?若是真的露餡了,也不知道誰會真的遭殃!
如此一想,陳瀟沉下了臉,趕忙轉(zhuǎn)身再去攔阻,方才的浮玉已經(jīng)狠辣決絕,若是這些不怕死的師兄們再火上澆油……
“師兄師兄!里面……陋室。而且,我?guī)煹芩?。他有些發(fā)燒,便還是輕些手腳吧!”陳小胖向來脾氣溫順,入門兩年并不起眼。除了脾氣好,誰都不得罪地到處打圓場,陳瀟此人在同門眼中毫無所長。資質(zhì)一般,道行一般,實乃混混日子過的平庸之輩。
敢這般阻攔他們?真是吃了熊心豹子膽了!
“哎喲,你這住了兩年茅屋和那尹鈞顯,還有個啞巴小子倒是生出了惺惺相惜的情義了!桌某佩服,佩服!”
這假惺惺拱手作揖之人姓卓名裴,陵安城卓氏宗室嫡長子。七歲拜入虔來門下,似乎天經(jīng)地義該搶占先機(jī)。
可天意弄人。如今虔來之中風(fēng)頭最勁的卻是后來居上的廉鏡琿。所謂天賦異稟,便是這樣讓同為系出名門的卓師兄絕望。
于是開始另辟蹊徑,修為上比不上,拉幫結(jié)派氣勢浩蕩。
“呵呵呵!這哪里是情義?不過同病相憐抱團(tuán)取暖罷了?!逼渌碎_始起哄,都是笑得輕蔑。看著陳瀟像看了個笑話。入門許久,如今都還住在這里,外室弟子約莫一輩子都是外室弟子了。還有何用?丟人現(xiàn)眼地不如趁早滾下山罷了!
陳瀟只是脾氣好,卻也不傻。他抿了抿唇,對所遭譏誚心知肚明。不過,付之一笑。
“師兄,師弟偶感風(fēng)寒正是養(yǎng)病,還望師兄……”他希望師兄網(wǎng)開一面,莫要蠢得進(jìn)去虎口探險。然好言相勸,卻更讓一班查寢的師兄蠢蠢欲動。
“病了?可真夠巧!滾開!”
不將陳小胖放在眼中。事出無常必有妖,越是阻攔,他們定然徹查不怠。
魚貫而入,七手八腳沖上去要抓現(xiàn)行的莽撞。這便是自以為是的鴻蒙班精英修士?!浮玉握住了拳頭,他們敢輕舉妄動,她大不了提前返了玉枯山。這仙門日日齋戒的日子,她也受夠了!
嚇?!根本來不及出手阻攔!陳瀟回頭頓時白了臉色。一眾師兄將這小小陋室堵了個水泄不通。咕咚一下咽了口口水,看浮玉并未動彈,可其實一觸即發(fā)!
嗯?卓裴發(fā)現(xiàn)尹鈞顯的床是空著的,沒人。而陳瀟說的養(yǎng)病之人是這啞巴小子浮玉?
“尹鈞顯……哦,不對,該說是你那好大哥尹大胖去哪里了?深更半夜,卻是偷雞摸狗去了?”卓裴問道。他用余光打量著陳瀟,眼看他面露緊張必有蹊蹺。
“大胖……大胖方才同我一塊兒上茅房!結(jié)果……”陳瀟頓頓,心中也是萬分疑惑這大胖怎么一去不返?還以為他早就回來了,卻不想避事避到了如此地步?
這下可好,卓師兄這是盯上他們了!
“結(jié)果什么?掉茅房里了?”卓師兄揶揄道。頓時,哄堂大笑。
以為他說笑的,陳師兄也嘻嘻哈哈打著馬虎眼??身汈涕g,還沒等陳瀟回話,卓裴突然寶劍出鞘,那鋒芒一閃卻是出其不意攻其不備。直刺被褥之中還佯裝熟睡的浮玉!
臥槽!眼看那青光鋒芒離著床上的妖怪也就毫厘之間。陳師兄一個箭步上前,想都未敢多想!
搶救自家媳婦兒似的,他自己都還未回神卻已經(jīng)置身于這青蕊劍下。锃亮的寶劍映著他因為焦急而冷汗直冒的臉。
舍己為人!好大的魄力!
卓裴看著他,臉色不善。小胖膽子何時這般大了?師兄弟感情不一般???
“走開!”一聲大喝,卓裴要試浮玉,哪里輪到這陳小胖對事?
小胖搖搖頭,他將浮玉護(hù)在身后,直面這散發(fā)道道罡氣的有法力凝結(jié)的仙劍。
電光火石間,不論是那試探出手的卓裴還是被護(hù)在后面的浮玉,統(tǒng)統(tǒng)出乎意料!
嘖,誰讓陳小胖多管什么閑事?其實已然露出妖爪的浮玉只能又闔上了眼睛。陳小胖看似在護(hù)著她,可其實,救的是這些不知天高地厚的修士的命??!
“走開!我倒要看看這浮玉如何病了?今晚棲靈塔被襲,我們查遍了門下數(shù)千弟子就你這兒疑點重重。陳瀟,識相的就讓開。浮玉此刻怕不是病了,卻是受傷了吧!傷口猶如瓷裂般,那便是遭了星砂流羽的法陣后獨一無二的證據(jù)!”
卓裴竟然是有的放矢!陳瀟猛地皺縮了瞳孔,腦海里浮光掠影般閃現(xiàn)方才所見!原來……那是數(shù)百年未驚動的棲魂塔機(jī)關(guān)星砂流羽落下的痕跡!
怪不得,浮玉的傷口這般古怪!不得了,這若是讓人看了,還如何得了?!
嗡地一聲,陳瀟萬莫想到,他的太平歲月就此到頭了!卓裴一看到陳瀟目露怯色,便更加胸有成竹!
大力地一把推開木訥了神色的陳小胖,被褥一掀,數(shù)道目光都齊齊看向了浮玉的手。然而……什么都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