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至日暮,余毅與劉芙攜手并肩在池塘邊散步。
????天邊一抹殘紅,萬點鳥影紛飛。遠村薄霧輕攏,哞哞牛群晚歸。新荷亭亭玉立,鷗鷺時時翻飛。槐香陣陣襲人,仰臥枕臂淺睡。蘆葦搖曳,柳條起舞,高粱俯仰,柔風拂面。
????呢喃軟語,相依相伴相偎;郎情妾意,同嬉同笑同悲。佯嗔似嬌,你跑我追。濃情蜜意,如癡如醉。
????余毅和劉芙兩人你儂我儂,卿卿我我,劉忠一家人卻在開家庭會。
李秀、劉麗、劉子墨、劉蓉都參加了,劉富吃完飯后,沒有回家也參加了這次家庭會。
?????劉忠說:“芙兒在外地談朋友折個(這件)事,我一開始是反對地,爭乍(今天)看了這個娃兒,覺得還可得哈(可以),這個娃兒長地蠻撐鈄(身材相貌好),也還踏情踏禮(有禮貌),蠻有家教,屋地(家里)條件也還可得(可以),關(guān)鍵是對芙兒好,你們有個聳(什么)看法呢?”
????李秀說:“我們屋地窮斯濫也,我怕芙兒到他屋地受輕視,kri照業(yè)kri,再說地話,還不曉得他屋地姆媽,看不看地紅我屋地娃兒?(我們家這么窮,我怕芙兒嫁到他家受輕視,去受苦,再者說,還不知道他家的媽媽看不看得上劉芙?)”
????劉子墨說:“余毅的媽媽是人民教師,素質(zhì)應(yīng)該不會很差,他家里條件好,日子肯定比到我們家里好過,至于他的媽媽看不看得上姐姐,這根本就不是問題,他們是公開交往的,他媽媽沒反對。再說,大姐長得那么好看,配他余毅綽綽有余?!?p> ?????劉麗冷笑了一聲說:“我們屋地刮痧匹字都冇得一個,槍啷跟姐姐辦嫁娘,姐姐到這個屋地好造業(yè),你們又不是不曉得,嫁娘(嫁妝)辦得不夠體面的話,姐姐會在婆家抬不起頭來的。(我們家窮,怎么給姐姐辦嫁妝,姐姐在這個家日子過得挺苦,你們應(yīng)該知道,嫁妝辦得不夠體面的話,姐姐在婆家會遭白眼的。)”
?????劉忠嘆了一口氣說:“麗兒說地也有道理,我也在為這個事情發(fā)愁,車到山前必有路,芙兒的婚姻是大事,我就是厚起個臉皮去找親戚們借,也要把芙兒的嫁娘(嫁妝)辦得體體面面地?!?p> ?????劉子墨微蹙眉頭,說道:“我們都長大了,可以賺錢了,家里這么多勞動力,就是借再多的錢也不怕,我們一起還債,絕對不能讓我大姐失面子?!?p> ?????劉富說:“劉嘎屋地(劉家)做第一樁大事,絕對不能讓外姓人(外人)看笑話,我屋地(家里)還有三千塊錢地現(xiàn)錢,等哈(會)跟你們拿哈(語氣詞)來。”
?????劉忠想了一會兒說:“不曉得岳陽若邊有個么禮性得,三千塊錢到我們折邊是夠了,還可以辦地蠻好看,就是不曉得若邊城里人地嫁妝是個聳規(guī)格得?(不知道岳陽那邊有個什么風俗?三千塊錢在我們這里是夠了,還可以辦得很體面,就是不知道那邊城里人的嫁妝,要置辦些什么?)”
?????李秀說:“折個事(這件事),若(那)要問毅兒?!?p> ?????家里人在商量結(jié)婚的事,余毅也在和劉芙商量,兩人躺在池塘邊的草地上,劉芙的頭枕在余毅的胳膊上,面向余毅蜷曲地側(cè)臥著,一雙水汪汪的大眼睛含情脈脈地看著余毅,余毅輕聲地說:“芙兒,我想快點娶你過門,一刻也等不及了。”
?????劉芙嬌羞地說:“不嘛!人家才多大啊!”
?????余毅盯著她那美麗的雙眸,伸出右手食指勾了一下劉芙小巧的鼻子,故作生氣地說:“那我回去跟你爸媽說,劉芙還小,她不肯嫁人?!?p> ?????劉芙噘起那張粉嫩的小嘴,攥起粉拳輕輕捶打著余毅,假裝生氣地說:“叫你瞎說,叫你瞎說。”
?????余毅扮了一個鬼臉,笑著說:“好了,好了,好妹妹,不要打了,我不瞎說還不行嗎?”
?????他輕輕地抓住劉芙的雙拳,輕輕地一帶,把她緊緊地摟在懷里。
?????星月初現(xiàn),夜色微闌,盈盈水畔,螢火點點,荷風送香,竹露滴翠,一對璧人,相擁而眠。
?????余毅看著嬌小玲瓏,美若天仙的劉芙,不免心猿意馬。
?????這時,灣頭傳來了劉忠的呼喚聲。
?????余毅和劉芙條件反射般地從草地上爬了起來,迅速整理了一下衣服。
劉芙拈去頭發(fā)上的草屑,和余毅一前一后地朝灣子里走去。
????劉忠看見兩人走了過來,就轉(zhuǎn)身回家睡覺去了。
????余毅和劉芙到家時,家人們都已經(jīng)洗漱完畢,上床睡覺了。
????劉忠既然開口去喊劉芙,就是警告她們不要亂來,劉家雖窮,家教卻很嚴,劉芙自然知道。
?????回到家后,劉芙麻利地給余毅打了一盆水,鍋里的水是劉麗特意燒好了,留給他們的。
?????兩人不再說話,只用眼神和表情進行交流,???????
?????余毅洗完澡后,舉著一只蠟燭來到劉子墨的房間,劉子墨還在看書,并沒有睡,余毅暗自慶幸自己沒有做出什么出格的事。
?????一直困擾劉子墨的那幾道奧數(shù)題,就放在床前的書桌上,余毅也是一個喜歡琢磨事情的主,他一眼就瞟到了那個練習本,那個練習本上除原題外,只有老師有紅筆寫的答案。
?????劉子墨見余毅進了房間,便很有禮貌對他說:“毅哥,你洗了澡沒有,我們這個地方窮鄉(xiāng)僻壤的,也沒有電,只能用煤油燈和蠟燭照明,委屈你了。”
????余毅笑了笑說:“這有什么委屈不委屈的,我們小時候也是用的煤油燈,早就習慣了,你們這里景色優(yōu)美,人也勤勞善良,人杰地靈,是一塊風水寶地,我很喜歡這里,特別是芙兒做的菜實在是太好吃了?!?p> ?????劉子墨說:“那你以后不就有口福了,可以天天吃到大姐做的菜。”
?????余毅說:“這個嘛!就要問你大姐了?!?p> ?????“問我什么呀?”剛洗完澡的劉芙,正在用干毛巾擰著濕發(fā),斜靠在房門口說道。
?????余毅笑著說:“我是說我們結(jié)婚后,你會不會天天給我做好吃的?”
?????劉芙假裝生氣地說:“你又瞎說什么呀?八字都還沒有一撇的事?!?p> ?????余毅笑了笑說:“我這邊的八字已經(jīng)寫好,就差你的八字了。”
??????劉芙一邊繼續(xù)彎著腰弄她的濕頭發(fā),一邊嘟著嘴說:“你那么傻,不知道我爸媽看不看得上你?”
????余毅略作沉思狀,苦著臉說:“那就麻煩你幫幫忙,替我求求情,讓我做他們的女婿吧!”
????劉芙不再理他,上前面房間睡覺去了。?????
余毅對劉子墨說:“你的大姐沒有生氣吧?她怎么就走了。”
????劉子墨一臉懵逼地說:“你們成年人的事,我可不懂,不說感情方面的事,就連這個我都還沒有搞懂。”說完,他拿起那個練習本。??????
余毅說:“你把題目拿給我看看,看我學的那點東西還給老師沒有?”
?????劉子墨把練習本遞給了余毅,余毅接過來一看,他首先被劉子墨一手點畫勁拔的歐體字所折服,劉家人的確不簡單??!秀才家的后代就是與眾不同,自己引以為傲的書法在劉家并沒有太大的優(yōu)勢,還好那幾道題捋一捋,他還能做得出來。
????余毅刷刷刷三下五除二地,把劉子墨困擾已久的難題,全給他做了出來,并逐題跟他講解,劉子墨經(jīng)他點撥后,如醍醐灌頂,頓時茅塞頓開,思路豁然開朗。
????劉子墨對余毅佩服得五體投地,也從心里默認和接受了這位姐夫哥。
劉忠在床上輾轉(zhuǎn)反側(cè),怎么也睡不著,自從李秀生病后,魚塘也沒有打理了,家里能賣的都賣了,全都用來還了債,這些日子弄魚捉蝦搞的那點錢,也只能維持六口之家的日常開銷和農(nóng)田的農(nóng)藥化肥開支,根本攢不了錢,幾個孩子日漸長大,結(jié)婚出嫁都需要錢,往后的日子該怎么辦啦?
李秀也睡不著,她索性坐了起來,劃了根火柴將燈點燃。
劉忠披了件衣服背靠在墻上半躺著,他對李秀說:“你姆媽(孩子他媽),您郎也睡不著吧?”
李秀打了一個哈欠,揉了揉睡眼,抻了一下懶腰,對他說:“看您郎說呢!您郎在床上槍在條煎魚,槍啷睡得著呢?(你說呢!你在床上翻來覆去,我又怎么能睡得著呢?)”
劉忠滿懷歉意地說:“唉!心地有事,槍啷睡地著呀?您郎還冇有好,我不該吵醒您郎。(唉!心里有事,怎么睡得著??!你的身體還沒恢復(fù),我不應(yīng)該把你吵醒。)”
李秀又打了一個哈欠,努力地睜開眼睛,對他說:“想若多事搞么家呀(想那么多事干嘛)?這些關(guān)都是要過的,芙兒的嫁妝也不要蠻操心,軍兒他會幫打(著)想法地(想辦法)。今年地莊稼長地(長勢)好,應(yīng)該不止賣兩三千塊錢吧?”
劉忠想了想說:“如果照您郎這種說法,讓軍兒幫忙置辦嫁娘(嫁妝),那就太好不過了,到時候兩頭請客,不到我們折里過嫁娘(不在我們這里拉嫁妝走),那不曉得省打(了)好多事。”
李秀說:“我地想法就是,先到我們屋地請客熱鬧一哈,再讓劉芙到軍兒屋地出嫁,槍怎搞三家都有面字,軍兒若兮,我開口他應(yīng)該不會打藍潭板子,就只不曉得娃兒地舅娘槍啷個樣?(我的想法是,先在我們家請客熱鬧一下,再讓劉芙到李軍家里出嫁,像這樣做三家都有面子,李軍那里,我開口他一定會同意,就不知道舅娘是個怎樣的人?)”
劉忠說:“您郎槍怎說呢(你這么說)?這個事情就好辦多了,我想毅兒的父母肯定會同意,這無形中減少了很大一筆開支,要是按照我們這里的禮性(風俗),又是過嫁娘(搬運嫁妝)需要包車兩回跑,又是娶親包車,當天還不能跑來回,太麻煩了,還是您郎說的這個方法好。我聽芙兒說,軍兒的這個姑娘(老婆稱姑娘)也是個好伢(好孩子),就是屋地(家庭)條件蠻差,是個苦命地伢兒?!?p> 李秀說:“這個娃兒槍啷苦命打?說地我聽看看呢?(這個孩子怎么苦命了?說給我聽一下。)”
劉忠嘆了一口氣說:“軍兒的姑娘叫韓湘竹,是湖南當?shù)厝?,很小的時候,她的大大(爸爸)就死了,她地姆媽帶倒她討人(她的媽媽帶著改嫁),本來是嫁漢嫁漢,穿衣吃飯,哪個曉得若個鬼屋地的兩個鬼姐姐暇好拐(誰知道那個家庭里的兩個姐姐超級壞),天天逞打湘竹打(天天打湘竹),還不給她飯吃,她的姆媽也冇有討倒好(她的媽媽也沒有落到好處),每天做死做活地,又討不到一句好話聽,男將(丈夫)把她不當人,湘竹受不了那個磨難(折磨)才跑出來地,到現(xiàn)在還是無名無份地跟著軍兒,還怕老頭子羅結(jié)(啰嗦),幾年過年地時候都不敢?guī)Щ貋?,到現(xiàn)在都不敢要娃兒(孩子),看您郎說照不照業(yè)(看你說可不可憐)?”
李秀嘆了一口氣說:“我說我地娃兒照業(yè),想不到還有比我們娃兒更照業(yè)地人?!?p> 劉忠說:“軍兒這個姑娘,我聽倒說長地還蠻好,心事又好,芙兒在岳陽地時候,她把芙兒當成各人地伢兒在看,她只比芙兒只大三歲,卻知冷知熱,軍兒算是走了咔南方大運,你提地這個事,湘竹應(yīng)該會同意。(軍兒的這個老婆,我聽說長得非常漂亮,心地又善良,芙兒在岳陽的時候,她把芙兒當成自己的孩子看,她只比芙兒大三歲,卻知冷知熱,軍兒算是撞了大運,你提的這件事,湘竹應(yīng)該會同意。)”
李秀說:“若(那)就好,只要她同意了,就冇(有)得事了,不想打(了),睡瞌睡!”
劉忠也不再說話,呼呼大睡起來。
李秀替劉忠掖了掖被角,熄了燈。
她蜷臥在劉忠的腳頭,不禁浮想聯(lián)翩,遙想著美麗的弟妹,身穿大紅嫁衣,滿含笑意地迎面朝她走來,手中捧著一杯糾腦殼茶(新媳婦茶),咯咯直笑,樣子十分開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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