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劍在匣中藏

10.年下

劍在匣中藏 方知同 2078 2019-10-18 17:00:00

  在白羽刀提出實戰(zhàn)練習的法子時,青水還沒有真正理解,等待他的生活將是什么。

  等以趙途安為首的五個師兄——包括一個比他還小兩歲的劉苗易——纏腰束手地將他圍住,他才知道,便是躲過了“刀眼子”表哥,要在二階武人的練習法門中得取進益,是需要付出不小的代價的。

  這代價就是——挨揍!

  若不挨揍,便不能緊皮強筋,也就無所謂長力氣,由一階邁入二階了。所以理論上,這揍挨得越多、越狠、越頻繁,對他的進益就越大。不過舅舅到底疼惜他,寧愿他武功進步慢些也不愿他吃太多苦,是以對弟子們囑咐囑咐再囑咐。

  這可叫弟子們?yōu)榱穗y。

  下手重了吧,他們也不愿意,下手輕了吧,又怕小師弟長長久久的沒進益,到時候師父又難免責怪。

  于是乎,這法子最后折變定型,變成了由功力最淺的六師弟劉苗易,每天專負責和青水打架玩。

  劉苗易年紀再輕,功力再淺,也在金刀門外門練了五年,在內門又練了整整一年,是個皮肉十分緊實的正經二階武人。與他對招,青水依舊只有挨打的份,而且由他一人出戰(zhàn),已是幾位師兄退讓再三的結果,劉苗易自然不能再放水,于是全力以赴的一頓拳腳招呼下,青水頭一天就被打得吐了血,暈了過去。

  晚上,舅母親自為青水身上的淤腫上藥,一面對幾個弟子破口大罵:“你們也太不知輕重了,青水的武功如何,你們心里沒數(shù)嗎?就不知道讓著他,就這么下死手地打?什么拆招增長武功,我不懂,別跟我說這個!你們師父老糊涂了瞎安排,你們就聽,自己腦袋不知道想?要是青水有個好歹,看我不一個一個揭了你們的皮!”

  六個徒弟站在床邊,大氣也不敢出,他們一向是知道師母人善心好,平常不大發(fā)脾氣,可一發(fā)脾氣就是大脾氣,誰也攔不住。好在不多一會兒,青水就醒了過來,大夫也說無礙,趙紅眉的氣才消了許多。

  晚間,白慕華從外間回來,得知青水被打昏過去的消息,匆匆地趕過來,也免不了挨了妻子一頓訓斥。白慕華丟了面子,自然要從別處找回來,于是幾個弟子再一次遭了殃。

  事了,趙紅眉大手一揮,道:“青水本來身子就單薄,哪禁得住這么打!這幫混小子下手沒個輕重,要真有個好歹,咱們怎么向妹妹交代?聽我的,這事就此打住!”

  白慕華一時拿不定主意,白羽刀又要發(fā)表意見,硬生生被母親一個冷眼給瞪了回去,又指著他的鼻子大罵了一頓,說都是他出的餿主意。

  白羽刀熄了火,幾個弟子自然不敢說一句話,白慕華見狀,也只好作罷,青水這時卻坐起來道:“舅母,這法子是我愿意的,若不叫我練武,平常在家里也不知道干什么。既然打定了主意要練武,我還是想好好練,能看得見進步最好。我底子薄、基礎弱,人都說笨鳥先飛,我再不吃點苦頭,練來練去不得要領,又有什么意思呢?”

  趙紅眉頭一回聽青水說這么多話,言辭懇切,心里火氣立即消盡。青水態(tài)度執(zhí)拗,再叫她攔阻已是張不開口,只能咬牙切齒地叮囑弟子們萬萬要注意分寸,又著實的恐嚇了一番,這才放了心。

  往后,青水還照著這個法子練功,只是眾弟子不敢再讓六師弟劉苗易下場,怕他不知輕重再把青水給打昏了。趙途安、趙英幾個大弟子輪流與青水過招,招式更老練,也能在要傷他要害時及時收住手。

  臨近春節(jié),天水城已下了兩場雪,天氣越發(fā)冷了。

  青水每日和師兄輪流過招,從早到晚身上都是熱汗,漸漸的竟連棉袍也不再穿,只著一個單衣便在雪地里打滾。過了這些日子,他雖沒覺得自己功力有多大長進,但明顯的體能好了許多,一連打上一個時辰,也不覺得累。

  臘月二十四,白家吃上了小年的團圓飯,白慕華、趙紅眉、白羽蝶,包括羽刀、青水在內的七個內門弟子,外加在武館教學的趙練、方子州兩位與白慕華同門的師兄弟,并他們的家中老小,滿滿當當坐了兩大桌人。

  過完小年,便要籌備過大年,入了臘月便忙著備炭腌肉儲干菜的管家白福,這陣子更忙得腳不沾地,每日和小廝東街跑西街轉,買紅紙、買燈籠,買糕點、買醬貨,活雞活鴨,半扇半扇的豬牛羊肉,柴米油鹽,鮮果蜜餞,將白府廚房西側的倉庫堆得滿滿當當。

  這還不夠,他還得勻出工夫來,和夫人商量兩位教員、五位弟子的年禮。白家還有城里兩間鋪子和城外十幾畝地,到了年下,掌柜、伙計和佃戶,都需在月俸、分成之外有個吉利的表示。

  這些算是關起門來的家里事,都還不打緊,關鍵是與白家有往來的武家、商鋪、樓館,尤其還有地面上的差官、分片的巡捕,都得在年前一一的去打點。年后走親訪友,那些薄禮反倒不在話下。

  就因著這些禮節(jié),連平日得閑會來看弟子們耍一會兒拳腳的師娘趙紅眉,這些日子也沒了閑心,整日在書房點燈熬油,將算盤珠子撥拉得噼里啪啦響。這些事本來是做慣了的,年年都有既定的規(guī)格與流程,偏今年與往年不同,家主白慕華頭一次在這項工作上發(fā)表了自己的見解。

  趙紅眉自知丈夫從不過問這些瑣事,一旦開口,便需遵循,于是只好按照他的指示,在原有的工作上重新預備和謀劃,將北風緊吹的深夜熬得越來越長。

  大年二十八起,一份份禮盒刷著紅漆、包著綢帶,由小廝們抬了出去。這天一早,白慕華也早早的出了門,白福親自拿幾個不起眼但十分精致的禮盒緊隨其后,神色都有些緊張。

  到了掌燈時分,兩人才回來,白慕華一臉疲憊,白福也十分喪氣——禮盒仍在手里提著。

  趙紅眉一見此,就知道事情沒辦成,卻還是不死心地問:“怎么,湯總鏢頭不收嗎?”

  白慕華嘆了一口氣,很疲憊地閉上眼,搖了搖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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