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生有命富貴在天,拳擂上能信的,除了自己的拳頭和運氣之外,就只剩下這樣一句空泛的話。
富貴是浮云,可人人都向往富貴。
良田萬頃,日食三餐。
廣廈千間,夜眠七尺。
生不帶來,死不帶去。
租界里的飯館酒家,清一色的都是南方菜,精致是精致,就是量不大,還好李中平找到了個正兒八經的北方館子。
在諸多裝飾華美占地廣大的酒家鱗次櫛比中,這家名叫“廣源齋”的北方館子顯得很逼仄寒酸,麻雀雖小五臟俱全,看著不起眼的蒼蠅館子,老板的手藝卻是實實在在,自成乾坤。
人不甚多,因為這時候已經過了飯點,租界的夜生活要比廣州城吃了睡的夜,更加繁華曖昧。
面前的涮鍋熱氣騰騰,成環(huán)狀的托盤直接套在銅涮鍋外邊,翻騰的水中,蔥姜蒜香菇舒展身姿,一陣陣鮮味,直沖鼻腔。
涮鍋吃的是肉,不得不說廣源齋老板的手藝精湛,托盤里的羊肉,色澤鮮紅,白肉和紅肉恰到好處,薄可透光,在水中微微汆燙就可以直接入蘸料進口。
三個人,十五斤肉,不算多。
李中平和寧苛吃的不快,反倒是后來的阿虎,大半的羊肉都進了他的肚子。
“你說你,練武從來不下心思,這一說吃,你倒是快得很,吃貨!”
李中平恨鐵不成鋼地說道,阿虎抬起頭,嘴里的肉還沒有咽下去,只能微微咧開噱肉的嘴,含糊不清道:“好恰嘛?!?p> “哎,你呀,見笑了見笑了!”
寧苛笑道:“不夠可以再要,反正又不是我們掏錢?!?p> 李中平同樣笑道:“也是哈,不過肖經理為什么要讓他手下的人跟著我們呢?”
寧苛倒了杯酒,廣源齋里的涮鍋是一絕,但是酒卻是廣州本地的紅米酒,不夠烈,還有酒里的一股所謂的“豉香”讓寧苛這個北方人難以接受。
但聊勝于無。
“還能是什么原因,不放心而已?!?p> 李中平扭頭看見隔了三個座位的不時往他們這里看來的幾個裝作食客的十三行伙計,說道:“不放心你會跟葉、洪兩位師傅……”
還沒說完,寧苛就把酒推到了李中平面前,他實在受不了這個味道:“畢竟人家是搵錢的嘛,你會容許自家的搖錢樹團結在一起去?”
“話雖然是這樣說,但是找人盯梢,是不是太過分了?”
李中平把寧苛推來的酒喝干凈,即便是他,被人盯梢都很不舒服,寧苛卻沒有絲毫的表示。
“人家的地盤,是龍也得盤著,強龍不壓地頭蛇嘛?!?p> 寧苛對著阿虎道:“吃好了沒有?”
阿虎把自己嘴里的肉咽下去,又喝酒壓了壓道:“好了,八分飽!”
寧苛笑道:“八分飽就行了,給你個活兒,看見那兩個人了吧,去讓他們把賬結了?!?p> 阿虎扭頭正好與那兩個盯梢的十三行伙計看來的目光相對,那兩個十三行伙計趕忙低下頭。
“看到了,要是他們不結怎辦?”
寧苛道:“那就打到他們結賬為止啊,我錢冇一文,你呢?”
李中平拍了拍自己的衣兜:“冇錢。”
阿虎無語地看著寧苛和自己的師父,他們倆沒錢還讓自己過來大吃,這是有預謀的?。?p> “還不趕緊去!”
李中平看阿虎臉色猶豫,作勢要抬手要打,阿虎苦著臉站起身,往那兩個十三行盯梢的伙計那桌走去。
寧苛夾起一筷子羊肉,放進涮鍋里,略微汆燙,蘸著料碟里的麻醬和韭花醬,送到嘴里,嗯,灼燒感還有麻醬醇香的味道,在嘴中蔓延,好好味!
阿虎走到那兩個盯梢的伙計面前,那兩個伙計抬頭惡狠狠道:“搞咩?撲街仔!”
他們兩個好歹也是練過的,自然不畏懼阿虎,還有就是,這租界是十三行的地盤,被發(fā)現(xiàn)了又能如何,是虎你得臥著,是龍你得盤著。
“把賬結了,兩個爛仔!”
“撲你母!阿七仔,你想斷手斷腳嗎?”
話音未落,兩個伙計突然出手,拳腳相加,就往阿虎的身上招呼而去。
“你們敬酒不吃吃罰酒?!?p> 阿虎腳步后稍,輕松避開兩個伙計的拳腳,緊接著突步出招,兩掌似刀劈出,勢大力沉。
“劈掛掌!”
李中平吃驚不小,雖然知道寧苛經常指點阿虎,但是卻沒有想到,寧苛竟然把八極拳中的劈掛掌教給了阿虎,這可是練武之人的大忌諱。
寧苛道:“沒事,小手段。”
砰砰兩聲響起,木頭斷裂的聲音,在逼仄的空間里很刺耳,不過比起來人的呻吟,還是木頭的斷裂聲好聽許多。
兩個十三行盯梢的伙計躺在了地上,捂著自己的肩膀,痛聲慘叫。
阿虎剛才那一記劈掛掌沒有控制好力道,把兩人的肩膀給打斷了。
蹲下身,阿虎并不愧疚,畢竟剛才先動手的又不是他。
“你們兩個聞西貨,可以結賬了吧?”
阿虎笑著說道,兩個伙計趕忙點頭應聲:“可以可以,你們的賬我結了??!”
“老板,我們的賬這兩位給結了啊!”
阿虎笑著招呼老板道,心中小竊喜,這可是他第一次吃霸王餐,還挺爽的,再有就是劈掛掌竟然這么厲害!
“好嘞好嘞!”
廣源齋的老板是個頭發(fā)花白的老人,見店里出了這事,畢竟是年紀大的人,對于人情世故,還是極為老練的,或者說,見得多了,自然見怪不怪。
“好了,搞定!”
阿虎滿臉喜色,寧苛笑了笑不置可否,而自己的師父則是平淡異常,似乎沒有看到自己的進步。
“師父你們……”
李中平打斷了他:“你這算是偷師知道嗎?!”
“師父我……”
“別說了,你這是犯了大忌諱,我沒辦法容你,你自己知道規(guī)矩?!?p> 李中平冷冷說道,偷師學藝,這是練武之人的大忌諱,功夫武藝都是傍身技,有道是法不傳六耳,口傳心授自然并無不可,但是既然有了師門,還去學旁的功夫,這就是欺師滅祖!
“你這是干什么?”
寧苛倒了杯酒,推到李中平面前:“這就是個小手段,本來就不是什么不傳之秘,根本談不上偷師學藝?!?p> 說著,寧苛一記與阿虎別無二致的劈掛掌施展出來。
“這就是我自己琢磨出來的小手段,不算是師門的,快起來!”
阿虎已經跪在了地上,寧苛冷聲說道。
“小手段?”
“眼識發(fā)動!”
“眼識發(fā)動!”
“行走大人請注意,您已發(fā)現(xiàn)天都行走!”
“行走大人請注意,您已發(fā)現(xiàn)天都行走!”
世界真小,就算是果實世界也是如此。
是熟人。
酒盅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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