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靜從來沒有感受過絕望,他臉上有淚痕,是哭過。
前方就是分別時的路口,是繼續(xù)走到君葉所在的地方,還是朝著來時的路,一路跑出云巖地帶,然后回到家里,回到母親的懷抱,痛痛快快的哭一場。
他從沒有見過這樣的血腥,很明顯,那個領(lǐng)頭的男子把那些死去的人當(dāng)做誘餌,在釣?zāi)侵怀舐墓治铩?p> 就是一只丑陋的怪物,他在心里再一次做出判定。
身后的幾條人影越來越近,急速靠近的身軀引發(fā)空氣震動,被林靜感知到。
“這么快?。。。 绷朱o連頭都不敢回,便撒開退再一次全速前進(jìn)。
他沒有選擇逃出這片地帶,盡管他還有手段沒有施展。
“這小子跑不掉了,嘿嘿?。?!”幾人中有人嗤笑道,“不急,那邊是死胡同!”
這幾人都是南宮樂的隨從,從進(jìn)入虛無之地的那一刻起,他們馬不停蹄的來到這里,不知道已經(jīng)進(jìn)入這個地方多少次,對這里的地形可是了如指掌。
他們幾人有些擔(dān)憂的看向身后,彼此對視一眼。
“公子應(yīng)該成功了吧!”有一人小聲的問道,只要這一次公子能成功的晉升天境,他們可都是有功勞的,一想到南宮長老的賞賜,幾人都心中火熱。
“那怎么可是失敗,不能啊,是吧?。?!”另一人附和著說道,“有那位前輩賜予的寶貝,那可是專門克制熔巖蟲的寶貝?!?p> 幾人還在你一言我一語的說著,一陣狂放的笑聲傳遍山谷,幾人心中的大石落下,同時松了口氣。
“算是告一段落了!”有人感慨道,“這一年多來,日日夜夜都想著回到山門!”
“你怕不是想回到山門吧!是想你那美艷的婆娘了!”有人打趣道,但明顯是說中了別人的心事,沒人回應(yīng)。
又何止只是一人呢?這幾人誰不是家中有老小,心中甚是掛念。
只不過刀口舔血的生活身不由己,現(xiàn)在好了,只要解決了那礙事的小子,就能回去了,眾人都是喜笑顏開。
“那小子呢!?。?!”一道影子忽然出現(xiàn),就落在幾人中間,“往死胡同里去了?”
當(dāng)南宮樂看到幾人在這里等著的時候,心里已經(jīng)有了答案,話不多說,朝著林靜逃跑的方向追擊而去。
剩下的幾人心中駭然,不愧是天境,這速度他們只能望其項背。
南宮樂心中十分暢快,不僅實力得到巨大的提升,更是因為林靜和君葉即將死去,讓他將內(nèi)心深處最后一抹擔(dān)憂完完全全的抹去。
“想法子引誘熔巖蟲,一擊致命,但有辱師門的事不能外傳!”
這是當(dāng)初他下山門的時候長輩的吩咐,他心中一直謹(jǐn)記。引誘他人淪為血食,這樣的事情絕對不能傳出去。
雖然這就是現(xiàn)實,但誰不想留個好名聲?傳出去對門派的影響巨大,可不是簡單就能了事的。
“哼····什么聯(lián)盟,什么好人,不過是一群披著羊皮的狼罷了,有一天你們會嘗到我南宮樂帶給你們的快樂的!?。。 蹦蠈m樂心中憤憤的想到。
其實在他看來,弱肉強(qiáng)食就是現(xiàn)實法則。但總是有人喜歡裝作一副大義凜然的樣子,號令天下,實際上卻是背地里雞鳴狗盜。
他心中對此憤懣已久,今日晉升天境,不免有種天下之大何處不可去的膨脹感。
林靜的腳步逐漸放緩下來,這里正是當(dāng)時君夜轉(zhuǎn)身離去的地點,他眼中還能依稀看到那毅然轉(zhuǎn)身而去的背影。那毫不猶豫的將生機(jī)留給他的背影,若是當(dāng)時君夜選擇拋下他獨(dú)自離去,會是怎樣的光景呢?
“他那么厲害,應(yīng)該能逃掉吧?。 绷朱o的臉上浮現(xiàn)出令人著迷的微笑,那嘴角卷起的弧度幾乎讓人神魂迷失其中,“可是····他能殺掉吞天巨蟒嗎?”
在他的認(rèn)知中,成年吞天蟒的實力遠(yuǎn)非他能想象,只需要隨意的一擊,一個地境的青年絕對難逃一死,即便是他,也沒有生還的可能吧。
盡管兩人一路走來,交流不多,但此時此刻,他已經(jīng)從潛意識中認(rèn)為君夜相當(dāng)厲害。
這或許也是他在路口的時候沒有選擇往外逃而是來到這里的原因吧。
當(dāng)然,更重要的是一想到那個一向不茍言笑的冷峻的臉或許再也見不到了,他的心中總是莫名刺痛,來到這里,未嘗沒有再見他一面的想法在其中。
身后的破空聲意味著敵人已經(jīng)臨近,他轉(zhuǎn)身看著那帶著邪魅笑容的領(lǐng)頭人,直到現(xiàn)在他還不知道這青年人為什么如此心狠手辣,竟然以人為餌?
那血淋淋的一幕還能在腦海中翻出一些畫面,盡是殘垣斷壁,滿是猩紅如血。
“你們好大的膽子,竟然膽敢做出如此大逆不道之事!”林靜心中的憤怒一下子全部爆發(fā)出來,他好像此時時刻一揮手,無數(shù)家丁護(hù)院一擁而上,將這些惡魔繩之以法,“今日,我雖死,但來日,不論你來自哪個勢力,也定然會遭受無窮無盡的報復(fù),不死不休!”
他的話斬釘截鐵,沒有絲毫猶豫就說出口,他在心里詛咒這些惡魔不得好死。
“你倒是看得明白,不如你倒是說說,要如何讓我不得好死?”南宮樂很想知道,在整個九域中,誰能讓他一等勢力的核心弟子遭受無窮無盡的報復(fù)?
九域雖大,能稱得上一等勢力的,寥寥無幾。
“哼!你等著!”林靜也算是鐵骨錚錚,他從父母的口中了解了很多趣事,也知道一些秘聞,每每聽到都讓他花容失色,若是讓這些人發(fā)現(xiàn)自己的秘密,說不得想死都難,“只是那個少年或許再也見不到了?!?p> 他拔出一把劍,是從他袖口拿出的;與之前戰(zhàn)斗用的那把劍并非同一把。父親說,這把短劍代表了榮耀。
他滿臉淚痕,有些不舍得回過頭,看著那霧霾深處,那里似乎有一個少年的身影,正在勇猛的與龐大無比的妖獸搏斗。
“再見了!”他心中默念道,手上的短劍毫不猶豫的揮下,目標(biāo)正是他的咽喉。
他沒有注意到的是,此時此刻,面對如此境地,理當(dāng)想念的人是他的家人,是對他溺愛到骨子里的爺爺,是他仰望并且視為依靠的父親,也是對他無微不至的母親。
但這些都沒有,他腦海中唯一想的,是那張對他不滿的臉,是那個不情不愿的青年。
南宮樂倒是樂見其成,只要他動手,一定會留下蛛絲馬跡,倘若這人當(dāng)真如他所說,有那等能力,那么最好是不留下任何痕跡。
在山谷的另一側(cè),有一道身影一直在關(guān)注著這一切。他長發(fā)及腰,身穿一套深紫色連衣裙,腳步輕輕挪動,絲毫沒有露出半點波動。
她是聽聞有關(guān)這里的傳言,急忙趕來的人,錯過了最佳的入場時機(jī);但她藝高人膽大,并不在意有沒有人與他同行。
在她看來,能與她并肩的人少之又少。
來到這個地方之后,她的直覺告訴他,這里極度危險,并立即隱藏到山壁間的溶洞中去。
原以為是有什么妖獸蟄伏在這里,卻不想等來的卻是一場仇殺。
如果只是一般的仇殺,她根本不會去管。虛無之地,每天這樣的事情會發(fā)生無數(shù),管也管不過來。
但那把劍,那把短劍卻讓她心如刀絞。
那是榮耀,是家族的榮耀。
她邁出疾風(fēng)一般的步伐,身輕如燕,從山壁到場中,僅僅只用了一瞬的時間。
林靜沒有察覺到有人急速而來,只是感覺自己的手一陣刺痛,手里的劍不見了。
“你·····”林靜想怒吼,發(fā)覺氛圍不對,將要出口的話被她咽了回去。
他本能的朝著這個忽然出現(xiàn)的女子身后靠了靠,興許這樣能稍微減緩心中的不安,他只是一個二十不到的年輕人,驀然間要面對死亡,心中如何能安定?
若不是從小爺爺父親對他教誨莫深,他或許都不會有自絕的勇氣。
紫衣女子稍微往前走了一步,眼角的余光有些疑惑的看了看身后。
“這把劍給我,你就此逃命去?”她的聲音不是甜甜的御姐音,也沒有些許可愛,只是覺得很中正。
“那····能不能·····”林靜很快從死亡的陰影中恢復(fù)過來,急忙想要說點什么,“能不能再救一個人?”
他本能的覺得,能說出這句話,那就是相當(dāng)有本事的人。如果真的厲害的話,能不能救一救君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