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一章 哪有一直溫順的人
又過了一會兒，季蘭杦把玩窗簾的動作停了下來，抬頭道:“車，可是你們在公司停車場要找的那輛車”
楚曉沫回道:“是的，正是謝雨姐姐這段時間用的那輛”
語落，坐之沙發(fā)上的季蘭杦眉梢輕挑，然后沉默不語了。不一會兒，季蘭杦又道:“接下來的治療費用我們這邊和院方已經(jīng)交涉好了，你繳付的金額回頭公司會重新打你卡上”
楚曉沫忙揮著手道:“季先生不是我，是謝雨姐姐去繳付的，不是我……”
季蘭杦聽罷眉梢再次輕輕挑起，點了點頭，說道:“好，我知道了”
半個小時后，夜幕逐漸降臨。
有人時不時看一下手腕上的手表，楚曉沫似乎有些察覺，終于決定壯膽詢問了:“季先生這是在等謝，謝雨姐姐？”
季蘭杦這才從病床上收回目光，卻沒有答復(fù)她。暮時突然站起來身來，正要摞動步子，有人正擰著大包小包的東西氣喘吁吁進了來。
一時間兩人四目相對，楚曉沫見狀趕緊接過謝雨手中的那些購物袋，季蘭杦緩步走了出去，路過她身邊的時候扔了句話給她。
“出來一下”
——
“他什么時候來的？”
“來了快一個鐘頭了，好像在等，等你”
“等我？”
——
長廊里，一教深的拐角處，窗臺下靜站著一男一女。當晚的夜空極美，月光如水，點點繁星布在它的周圍。
“發(fā)生這樣的事我也很詫異，剛才我已咨詢了院方，他們說一周左右他就會蘇醒過來，所以你不用擔心”
季蘭杦緩聲說完，便昂首重新望向夜空。
謝雨沉默少許，說道:“學(xué)長，謝謝您能來這里看望他，謝謝”
聲音落下，有人喉嚨不經(jīng)意間滾動了兩下。那原本再尋常不過的兩個字現(xiàn)在從她口中說出來，他竟會覺得格外刺耳起來。
半晌，他才沉聲應(yīng)了她:“楚曉沫對我說這樣的話我能理解”。季蘭杦說到此處側(cè)目而視，接著道:“你又是為什么”
“我……”
謝雨這才覺悟到了一些問題，沒由來的心里突然慌亂了。季蘭杦嗤鼻笑了一聲，那笑容讓她背脊發(fā)涼，他說。
“至始至終，你都覺得你們才是那一條線上的人吧”
謝雨忙道:“學(xué)長您知道我不是這個意思，一路走來我受他太多照顧，是打心里把他當做我的朋友我的家人，現(xiàn)在他出這樣的意外我是真的很著急，我”
季蘭杦則不慌不忙回道:“我沒別的意思，只希望你不用花太多時間和心思在這件事上，放心，關(guān)于他后期的治療會由公司著手承擔，所以明天起你就得回到自己的工作崗位上，不用來醫(yī)院了”
在他說完這番話后，謝雨直直僵在原地，微張著嘴半天說不出話來。
到今天她才發(fā)現(xiàn)，原來她和他之間竟有著如此之大的代溝啊……
一次又一次，只要是關(guān)于那個人的，他幾乎都是這種態(tài)度，冷漠苛刻，漠然至極……
半晌，沒有得到回應(yīng)的季蘭杦正預(yù)側(cè)目轉(zhuǎn)身，旁邊那不動聲色已久得女人突然說話了，一時之間，那沉啞的聲音讓他很是陌生。
“請問學(xué)長，您這是在對我下通告嗎？所以我連涉足這件事的權(quán)利都沒有的嗎？……發(fā)生這么大的事、人命關(guān)天的事，您居然還能輕描淡寫得說出這樣讓我不管不顧的話……容我問問您，您的心是石頭做的嗎？若換成是您的朋友，您也能做到像您嘴里說的那樣嗎？？”
有人眉頭逐漸皺攏，回道:“加戲期間你的工作量要比同期參與拍攝的演員不止一倍多，我希望你能明白這點”
謝雨苦澀的笑了下，視著他道:“提到加戲，有件事我很想問問學(xué)長您，您常對我說凡事預(yù)則立、凡事靠自己去努力，我也正在往自己要的方向去做了，可你呢，你為什么要去找尼導(dǎo)幫我加戲？為什么我的事你總要去干涉？”
“……”
謝雨說到最后沒再對他用尊稱，有人也不在乎這個稱呼，只現(xiàn)在，心里只覺像被什么東西生生狂堵塞住一般。
沒容他緩解過來，耳邊再次傳來她的聲音，言語間透著那股不甘只增不減，她說。
“一直以來我被你們這樣包裝著打造著，廣告、綜藝、以及公司所有大大小小的活動，我活得就像一個木偶你們安排什么我做什么，是，很多新人巴不得這樣，可以說羨慕我羨慕得要命……學(xué)長，其實歸根結(jié)底、至始至終，您就是不相信我……對不對”
“……”
窗外繁星點點，月色撩人，微風(fēng)陣陣，有人無心賞月，心早就被亂如麻的思緒牽走了。
窗臺下，那佇立不動的欣長身影直高了她一個半腦袋。
“您放心，我向您和公司保證這件事不會影響到《乘歸燕》的拍攝進度，我也答應(yīng)您，明日我就會回到自己工作崗位上，所以請您也答應(yīng)我，以后我的事您再不會插手”
“好”
后來的他扔下這個字便頭也不回得離開了，她亦通紅著鼻子重新回了監(jiān)護室。
直到今天，有人才發(fā)現(xiàn)。
這世上哪有什么溫順乖巧、毛茸茸的幼鳥，那些溫順乖巧的外表，不過是它們保護自己的外殼罷了。
早之前，不是已經(jīng)領(lǐng)教過一次了嗎……
——
謝雨回到監(jiān)護室后，見新來的兩名護工有些微微吃驚，在楚曉沫說明情況后。
她沉默了
向楚曉沫交代好一切后，回了碧藍灣公寓，只感覺身心都好疲憊。夜里，輾轉(zhuǎn)難眠。
那天夜里——
終于入睡后的她作了一個夢，夢里是海浪奔涌的聲音、還有風(fēng)聲。
一切都很美好，那噠噠奔跑的聲音是孩子們赤腳在沙灘上、沙灘應(yīng)該是被海浪洗禮過浸了有不少水所以才會發(fā)出那種‘噠噠’聲吧……
‘這里，這里還有一個！’
又是這個孩子的聲音，又是他……
夢里的她幾次試圖睜開眼睛，終于在兩道朦朧的光線里，她似乎看清了那孩子的模樣……
他的半張臉上都是青黑色的胎記，還在對她燦爛得笑著……
她又夢見他了……
為什么
又夢見他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