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媛看著納蘭珠紅潤的面色嘖嘖稱奇,任由納蘭珠親切的拉著自己的手往內(nèi)院走,不知情的人看了還道兩人的感情有多好,只有王媛才知道納蘭珠拉著自己的手有多用力。
“阿姊最近氣色極好,可是遇到喜事了?!毖垡娭{蘭珠精致的笑容扭曲了一下王媛才自顧自的說,“想來阿姊是覺得自己很快就能夙愿得償才這般歡喜吧。”
“正是,還要多謝十三娘點撥,不然我只怕還糊涂著呢?!辈恢獮楹?,王媛總覺得自己從她的話里聽出了咬牙切齒的味道,可那又如何,就算她恨上自己又能把自己怎么樣,不還是要好好的把自己迎進家中招待。
兩人在湖心亭中分主次坐了,納蘭珠留下心腹在亭外把守,見王媛不慌不忙地飲茶,冷笑一聲,開門見山道:“說吧,你又想干什么?!?p> 見狀王媛也不兜圈子,放下茶盞正襟危坐,面容嚴肅的說:“小妹此來是勸阿姊收手的。”
“收手?”納蘭珠像是聽到了天大的笑話,譏諷道,“你告訴我這件事不就是想借我的手殺了他,如今你又來勸我收手,怎么,突然良心發(fā)現(xiàn)了?!?p> “非也,小妹只是不忍阿姊誤入歧途罷了。”
“什么叫歧途!他既然敢動手就不要怪我翻臉無情!我殺了他也不過是為民除害!”王媛伸手按住情緒激動的納蘭珠,輕聲詢問:“阿姊難道只看到他一個兇手嗎?”見納蘭珠的注意力被自己吸引過來,伸手敲著桌面,再次詢問,“他以前不是這樣的,對嗎?”
“對,他以前不是這樣的。”納蘭珠仿佛陷入到回憶之中,一直在喃喃自語,“他以前可喜歡我和阿弟了,還會帶我和阿弟騎大馬,那時候阿娘還在,會給我們做衣服準備吃的?!?p> “那他是什么時候開始變的呢?”王媛慢慢地引導著納蘭珠,今天是個好天氣,剛下過雨空氣中還帶著點涼意,很是舒適,也為王媛下手成功提供了一個好的環(huán)境。
“我不知道,他好像一夜之間就變了,他燒了我的書毀了我旳衣裳首飾,還殺了阿弟!他殺了阿弟!”眼看著納蘭珠的情緒越來越激動,王媛只能先安撫下她,等到她的情緒再次穩(wěn)定下來的時候才換了一個問題,“那是誰把他變成這樣的呢?他是因為誰才不再喜歡你們了?”
“是耶律齊,她現(xiàn)在最喜歡的就是耶律齊?!?p> 王媛滿意的點了點頭,接著說:“那我們該不該讓耶律齊付出代價,因為他我沒了阿耶,你沒了阿弟,她毀了我們最珍貴的,俗話說血債血償,我們應該毀了耶律齊最珍貴的?!?p> “對,要毀了耶律齊,然后殺了納蘭平為阿弟報仇!”
“小妹可以幫阿姊出謀劃策,不知阿姊可愿?”王媛不知何時停了敲擊桌面的動作,笑盈盈的看著逐漸清醒過來的納蘭珠,說實話她壓根沒想到會一次成功,畢竟納蘭珠對她極為防備,誰知道她的情緒已經(jīng)不穩(wěn)到這個地步了,只是稍加利用就在她心里留下了暗示。
逐漸清醒過來的納蘭珠理智重新上線,看著王媛幸災樂禍的樣子肯定道:“你想利用我。”
“沒錯,因為我們有共同的敵人,”王媛露出一抹惡劣的笑,儼然一個算計成功的小人,“你有人脈,我有方法,我們有什么理由不聯(lián)手?!?p> “你到底是什么人?”納蘭珠警惕道。
“這很重要嗎?認識阿姊之后我可曾與阿姊說過一句假話?”王媛反問道,“總歸我們的目的是一樣的,阿姊覺得讓他那么輕松的去世對得起自己受的苦嗎?只有徹底毀了他的信仰才能讓他受到懲罰,不是嗎?”王媛放緩語速,用嘴溫柔的聲音說出了最殘忍的話,“如果他死在了自己愿意為之付出生命的信仰手中,不知道他還能不能說出來我子死于我手終得其所的話?”
“信仰崩塌的滋味,呵!”納蘭珠輕笑一聲,仿佛想到了什么美麗的畫面,長長的丹蔻劃過桌面,“我要你發(fā)誓不得傷害淑華母子?!?p> 納蘭珠也不是傻子,自然能看出來王媛接近自己的目的就是女奚烈氏母子,也能猜出王媛的大致計劃,可那又如何,她就是要毀了納蘭平毀了耶律齊,耶律齊不是想復興女直嗎?她就毀了女直!
“這有何難?!?p> 王媛當即三指向天,“皇天后土為證,我許舜華此生絕不傷女奚烈淑華母子,如違此誓,人神共棄。”
“可滿意了?”
“可?!奔{蘭珠一副算你識相的樣子,“原來十三娘閨名舜華,倒是今日才知?!?p> 這是在諷刺自己用假名字騙她?王媛心中疑惑,納蘭珠卻沒有再糾結(jié)這個話題,“說說吧,你的計劃?!?p> “阿姊想知道哪一部分?”
納蘭珠睨了王媛一眼,淡聲道:“全部。”
王媛看著納蘭珠平靜的樣子心中愈發(fā)警惕,納蘭珠,已經(jīng)徹底瘋了。
“阿姊放心,小妹必然不會隱瞞阿姊,畢竟,我們是一樣的人。”王媛表現(xiàn)的一如既往的嬌憨可愛,眼睛卻沒有一絲波動,就和納蘭珠的眼睛一樣一潭死水,“小妹想扶持小皇子登基?!?p> 納蘭珠看了王媛一眼便繼續(xù)低下頭看看手指,王媛自討沒趣也不再賣關子,看著亭外的湖面緩緩說出自己的計劃,污蔑太子通敵叛國,挑撥太子與耶律齊的關系,借女奚烈氏的手假傳圣旨,放齊軍入境,借耶律齊的手誅殺太子和裴滿氏等人,為小皇子登基掃除障礙,最后,讓齊軍扶持小皇子登基,遼國北遷割地,兩國重修于好。
“畢竟是耶律齊自己說要恢復女直舊俗,他更是帶頭遵守,女直人的規(guī)矩可是幼子守灶,所有的家業(yè)都是要傳給小兒子的?!蓖蹑滦χf出了自己的理由,同時在納蘭珠心上添了把火,“我只是幫他把不尊君令的兒子清理掉罷了,此例一出,我看誰敢不敬陛下不守規(guī)矩。”
王媛的計劃進行的很順利,納蘭珠給女奚烈氏寫了封信,不過短短幾日便收到中都旨意讓納蘭珠進宮陪女奚烈氏幾日。
納蘭平少有的關心了自己這個女兒幾句,“進宮之后要謹言慎行,女奚烈夫人是大汗寵妃,要是見到了大汗記得代我向大汗問好,不要惹大汗生氣,不要與太子和裴滿氏的人接觸,大汗不喜歡。”
納蘭珠強壓著怒火一一應了,等到送走了納蘭平才一把推翻了屋中的銀瓶,看了眼地上的狼藉,納蘭珠踩著今日剛摘的鮮花出了屋子,“把地上收拾了?!?p> “東西收拾的如何了?”
“已經(jīng)收拾好了,只等著娘子下令。”
“派人給十三娘傳信,明日出發(fā)前往中都。”
王媛看著手里的小紙條在燈上燃盡,勾唇一笑,“你去回阿姊,就說小妹知道了,絕不會誤了阿姊大事?!?p> 五天之后,一行人風塵仆仆的到了遼中都,只稍加休整王媛便跟著納蘭珠進了王宮。
王媛扮做侍女跟在納蘭珠身后,小心的打量著這個營建兩百余年的宮城,不同于金陵行宮的小巧玲瓏,也不同于正在營建的洛陽城的規(guī)整威嚴,遼王城帶著游牧民族特有的大氣粗獷。
在來之前齊國在中都的諜網(wǎng)已經(jīng)收到了消息,為了方便接觸,他們特地派了一個人裝作侍女和王媛一起跟著納蘭珠進了遼宮。
為了防止女奚烈氏不配合,他們甚至動用了一個埋下多年的釘子,女奚烈氏一族的野心已經(jīng)被徹底挑起,現(xiàn)在已經(jīng)由不得女奚烈夫人不做了。
王媛在納蘭珠和女奚烈夫人敘舊的時候,仔細打量著女奚烈夫人所出的小皇子耶律萌,樣貌自不必說,皇室出生的就沒有丑的,就算長胖了也是彌勒佛一樣讓人看了心中舒暢,至于性情,十幾歲的孩子正是鋒芒畢露的時候,他卻能一直坐在這里聽兩個女人聊胭脂水粉還沒有一點不耐煩,可見是個沉穩(wěn)的,再結(jié)合傳言中的小皇子囂張跋扈仗著大汗的寵愛不把太子放在眼里,這個耶律萌只怕對自己的處境再清楚不過,所以才會順著耶律齊的心意和太子作對,卻從來不會真的對太子動手。
這么一個聰明人,如果把他扶上皇位會不會重蹈秦穆公覆轍,最后養(yǎng)虎為患反噬其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