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二人用過朝食之后出了王城,成娘按照王媛之前交代的傳信給中都諜網(wǎng),計劃開始。
流言在齊人的刻意引導(dǎo)下直指太子,裴滿氏等大族頻頻接觸太子,耶律齊聽到消息之后又狠狠氣了一回,耶律萌在旁邊寬慰著耶律齊,心理卻仿佛被澆了一桶冰水,哪怕太子想要謀反父汗也沒有什么具體的處罰措施,那父汗捧著他是為了什么,做太子的磨刀石嗎?
等到把太子這把刀磨好了他是不是就沒用了?
你不仁我不義,父汗,是你先放棄我的。
耶律萌想起王媛給他傳的消息,心里一狠直接跪到了耶律齊面前,“父汗,兒請召納蘭將軍回中都?!?p> “為何?”耶律齊對這個兒子到底還是有幾分喜愛的,見他如此僭越也沒有太過生氣,只是讓他給出一個理由。
耶律萌感激的看了耶律齊一眼,沒想到父汗居然沒生氣,“其因有三,一則,納蘭將軍是父汗心腹,若是任由那流言泛濫,難免傷了納蘭將軍的心,二則,兒以為那流言說的有鼻有眼,雖說皇兄身為儲君不至于去做通敵叛國的事,可皇兄身邊畢竟聚集了太多想反抗父汗的人,萬一皇兄被那些人挾持做出什么大逆不道的是,有納蘭將軍在也好支援,三則,萬一流言是真,也可防患于未然?!敝劣谠趺捶阑加谖慈?,耶律萌沒有說,但兩個人都明白他說的是什么意思。
“若是把納蘭平召回京都,屠何城當(dāng)如何?”耶律齊又問道。
畢竟齊人的大軍就在山海關(guān)。
“兒以為父汗還是應(yīng)該再派一位將軍去守著?!?p> 耶律齊再問:“何人可去?”
“這,”耶律萌為難了半晌,還是低頭向耶律齊認(rèn)錯,“朝廷大事,兒不敢置喙。”
耶律齊深深地看了耶律萌一眼,直到耶律萌額頭冒出些許冷汗才叫他起來,“來人,擬旨,召屠何守將納蘭平入京述職?!?p> 再次回到屠何城,納蘭珠一行人可謂是狼狽至極,為了演的夠像他們甚至在半路上上演了一場自相殘殺,當(dāng)他們到屠何城外的時候倒是把守城的士兵嚇了一跳。
一陣手忙腳亂之后帶來重要情報的幾人被安置在了軍營之中,“京中消息,太子謀逆,伙同裴滿氏借著陛下不省人事的機會發(fā)動政變,現(xiàn)在假傳圣諭父親騙進中都就是為了一舉鏟除父親爪牙,若不是我出城早又有十三娘護著,只怕要隨著父親去見長生天了?!奔{蘭珠的胳膊吊在胸前,強忍著眼淚向緊急召來的納蘭平的心腹哭訴,“父親還讓我告訴眾位叔伯,他此行怕是兇多吉少,反正他也老了,就算隨大汗而去也不覺得委屈,可眾位叔伯正值當(dāng)打之年,不該因為他被太子牽連,讓叔伯們自己合計著,要想去清君側(cè)就去,要不想去就趕快帶著一家老小逃命去吧,不然,等,等,太子登基,眾位叔伯只怕想走都不了了呀!”
“報~”
一個渾身是土的斥候突然闖進大帳,徑直撲到地上,“齊軍前鋒軍離我部還有二十里!”
“什么?!”
一個將領(lǐng)直接提起斥候,問道:“齊軍有多少人?”
那斥候被勒的喘不上氣,斷斷續(xù)續(xù)的說:“先鋒,約,有一萬。”
“咚”的一聲,斥候被丟在了地上,那將領(lǐng)失神道:“一萬先鋒,齊軍至少要有二十萬,我們怎么可能擋得住?!?p> 可怕的寂靜逐漸侵占營帳,他們知道,那人說的是實話,如果他們準(zhǔn)備充分,說不定還能守上兩月,可現(xiàn)在倉皇應(yīng)戰(zhàn)根本就是在做無謂的犧牲,更何況,就算他們守住了城池又如何,還不是會被太子殺死,甚至有可能連家人都難逃一劫。
“不如,”不知過了多久,納蘭珠喑啞的聲音在帳中想起,一時間眾人的目光都集中到了她的身上,想看她能說出什么好的辦法。
“降了?!边@兩個字仿佛有千鈞重,當(dāng)納蘭珠說出來的時候整個人都輕松了不少,看著帳中叔伯驚訝、疑惑,甚至是懷疑的眼神,她哭出了一個比哭還難看的笑,“至少,這是唯一一個能保全眾位叔伯的法子了?!?p> “我阿耶為了遼國鞠躬盡瘁,這么多年風(fēng)里來雨里去受了多少罪,最后僅僅因為忠于大汗就惹來殺身之禍,我替我阿耶不值,他忠心耿耿多年換來了什么?他甚至為了大汗親手殺了自己的兒子??!”納蘭珠狀若瘋癲地錘著床,吼出來的話更是讓眾人無言以對,“他為了大汗的汗位殺了自己的兒子,大汗的兒子為了大汗的汗位殺了他,哈哈哈哈,都是報應(yīng),都是報應(yīng),死了好,讓他看看他到底對不對得起自己的妻兒!哈哈哈哈……”眼看著納蘭珠的話越來越出格,眾人又不敢上前刺激她,只能面面相覷,最后還是一個人終于忍不了帳中那陰森的笑聲,出言道:“要不就按她說的做吧,我們還有退路嗎?”
眾人憑借著多年的默契在極短的時間里達成了共識,去踏馬的遼國,命都要沒了還保家衛(wèi)國。
就在那些將領(lǐng)大開城門準(zhǔn)備直接迎齊軍入城的時候,在帳中裝了許久壁花的王媛悄悄地溜出了營地,在城外放了兩個信號煙花之后回了許宅,周巖他們還在這里等著呢。
“劉帥馬上就要來了,你們看好家,還有,磬石給他們傳消息,讓他們開始行動。”王媛顧不得處理身上的傷口,拉著周巖等人就開始布置任務(wù),“布置在其它城池的釘子,都開始動起來,太子逼迫納蘭平投降,齊軍已過屠何城的消息一定要傳到各城守將耳中,諜網(wǎng)不是養(yǎng)的有海東青嗎,讓他們用海東青傳信,一定要快!還有,讓中都的人都動起來,給太子傳信說耶律萌下毒害死耶律齊,篡改遺詔欲逼死太子登基為帝,再有就是裴滿氏那些人,告訴他們耶律齊召納蘭平回京不是因為流言,而是為了防止太子登基之后受人掣肘,想要讓他帶兵進京把裴滿氏這些聚集在太子周圍的人趕盡殺絕,還有耶律齊那邊,讓他知道裴滿氏那些人根本就不是想輔佐太子,他們的主子是耶律萌,還有納蘭平,看似對他忠心耿耿,實際上早就借著納蘭珠和女奚烈氏勾結(jié)到一起了?!?p> “諾!”周巖飛快地記下王媛的話,確認(rèn)無誤之后急匆匆的出門去了一合堂。
總算知道劉帥為什么要讓諜網(wǎng)養(yǎng)這么多鷹了,就是為了這種時候能爭取到時間吧。
畢竟諜網(wǎng)的動作就算再快,也要有時間布置。
錢镠見王媛自周巖離開之后就坐在胡床上一動不動,手臂上的傷口眼瞧著又開始滲血,上前小心提醒道:“先生還是先把傷口處理了吧,若不是不小心得了金創(chuàng)痙怎么辦?!?p> 王媛回過神,看了眼自己的傷口,這么淺的傷口會有金瘡痙?
“讓人備水,我梳洗之后自己處理吧。”
“諾?!?p> 王媛就是憑借著醫(yī)術(shù)才年紀(jì)輕輕當(dāng)上博士,錢镠自然不會覺得她要自己處理傷口有什么不對。
至于沐?。肯壬@叫運籌帷幄臨危不亂,才不是不務(wù)正業(yè)。
整個遼東的諜網(wǎng)隨著信鷹帶來的消息有序的行動起來,而收到王媛放出的信號的齊軍先鋒則加快速度趕往屠何,蕭紹更是興奮不已。
跟他在身邊的下屬看著他跟打了雞血一樣往前沖,一陣擠眉弄眼。
士兵甲:聽說咱們王妃也在軍中
士兵乙嘿嘿直笑:王爺這是想媳婦了吧
士兵丙翻了個白眼:說得好像你不想一樣,我可是聽說咱們王妃剛坐完月子就跑到北境了
士兵甲補充:這我知道,王妃生了龍鳳胎,聽說當(dāng)時把王爺嚇得花容失色
悄悄湊過來的士兵丁聽到這話不屑道:不會用就不要亂用,教員說了花容失色是形容女人的,要是讓王爺聽到你們就死定了
士兵甲不服道:切,現(xiàn)在咱們隊里誰不知道王妃當(dāng)年是看上了王爺那張臉,王爺為了勾著王妃天天在自己的營帳里偷偷敷珍珠粉美白
“你們是閑著沒事了嗎?還不快跟上!”隊副的聲音在幾人身后響起,幾人連忙加快速度,仿佛身后有惡鬼在追著。
隊副看著幾人倉皇的背影頗為無奈,有個太過不拘小節(jié)的上級實在讓人頭疼。
“蕭隊,咱們這次會留守屠何嗎?”隊副打馬追上蕭紹,替底下的士兵問出了這個問題,說實話雖然蕭隊從來不那種兒女情長的人,但不怕一萬就怕萬一,萬一蕭隊非要留守屠何他們也沒辦法不是。
“不會,咱們到了屠何之后應(yīng)該會休整一個時辰,你到時候幫我照看一下我的馬?!边@次賺軍功的機會難得,他不會因為一己之私拖累整個隊伍的人。
蕭紹到底沒能見成王媛,因為王媛在齊軍接手屠何城,哦不,現(xiàn)在該叫華州郡了,在在齊軍接手華洲的時候去見了這次的大功臣納蘭珠,要不是納蘭珠的配合,他們的計劃成功的難度會大很多,比如勸納蘭平麾下將領(lǐng)降齊,接近長居宮中的耶律萌,畢竟誰會想到最忠于女直的將領(lǐng)會有一個想要毀了遼國的女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