股份合同本就沒什么問題,不過是走個形式而已,再加上彼時大家的關(guān)系比較好,所以對于股份均分都是默認好了的不反對,有問題的也都顧忌著什么,如同許振中一樣,或許是經(jīng)歷的事情太多,所以對于這點也不好說什么,畢竟是我一手拉起來的隊伍。
簽完了字的幾個人坐在房間里閑聊,一點一點規(guī)劃出來的藍圖看起來很有誘惑力,許振中跟周明觀念保持一致,兩個人一致認為走出去這個四線小城市才是最好的選擇。畢竟當時的開封還很小,小到很多人都不知道這么一個城市,小到我們成了可以被忽略的存在。
所以兄弟,拿什么名揚天下?
幾個人坐在房間里侃侃而談,打算用幾個月的時間完成過渡,絲毫沒有想到分完股份的我們反而沒有之前那么齊心協(xié)力,還沒撐到過年,就已經(jīng)鬧得不可開交了,大家都嫌棄自己將來要分到的蛋糕太小,也都責(zé)怪我分的太不公平。
嗯,幾個人為了尚未分到的蛋糕爭吵不止,越來越多的矛盾顯而易見。想想就覺得好笑,是吧?為了一個不存在的利益鬧翻了已經(jīng)存在的關(guān)系,可是這樣的人不只是我們,這個世界上存在著太多這樣的人,且他們大都比我們做的更過分,反目成仇的大有人在,大打出手的也大有人在。而這所有的淵源,不過是一份尚未得到的利益。
好在當時的我們比較和諧,幾個人的共同想法就是把公司發(fā)展壯大,這一點上大家都沒什么私心。興致來了擋不住,我們坐在臥室里面吹牛,頭頂上空調(diào)吹出來的冷風(fēng)格擋住了所有的熱空氣,我和周明披著午休毯,段曉飛穿著外套,剛剛歸來的許振中坐在距離空調(diào)最近的地方……
沒什么私欲,沒什么個人想法,幾個年輕人的思想一旦碰撞起來,擦出的火花叫做夢想。不知不覺就聊到了晚上,外面的天色漸漸暗下來。盡管是夏天,可此時已經(jīng)晚上八點,好在是夏天,晚上八點也還看得見。
許振中起身要請我們吃飯,不只是我們?nèi)齻€,還有此時在門外工作的那些人,或許是這大哥的一次示好吧?我們都默認起身,彼時兜里的銀子已經(jīng)捉風(fēng)見肘,就算是想要出去聚餐都沒時間,當然也沒錢。這事情我跟周明已經(jīng)策劃了好多遍,可每次都因為沒錢,每次都鬧得不歡而散。
所以一定要抓住機會抱住大腿才行呀!
說走就走,我打開門通知許念念他們晚上聚餐,趕緊關(guān)了電腦回臥室換衣服。我們未能免俗,對于請客吃飯這樣的好事向來是來者不拒。不只是我們幾個,大多數(shù)人都是這樣的吧?
大家都有一種錯覺,外邊的美食總比家里的好,絲毫沒有想到,家里的飯菜永遠比外面的衛(wèi)生??墒浅燥堖@種事情我們說了不算,好不好吃都要靠味覺器官。書上說人窮志不短,大魚大肉和米面饅頭吃下去都是一樣的不挨餓,但是書上沒說大魚大肉和米面饅頭吃起來是不一樣的,雖然結(jié)果一樣,但是對于美食而言,人們大都只享受過程。
不只是美食,很多事情,人們都只享受過程。
許振中帶著我們,那輛二手的越野車上面拉滿了人,我?guī)е嘞碌膸讉€姑娘,打了輛車就告訴師傅要緊跟著許振中的車。于是一輛越野車,一輛出租車,一前一后的往夜市攤的方向開去。
晚上的開封其實挺好看的,暖色的燈光照在人身上,柔和且有力量,怎么都不覺的冷,街邊隨處可見的夜市攤和叫賣的人群給這個城市寂靜的夜晚增添了一絲生氣,看不見行色匆匆的人,也看不到堵在街口長長的車,這個四線小城市,有著自己獨有的生活節(jié)奏,不快不慢,不急不緩。
像個行木將就的老人一樣。
這座古老的小城市,本就適合養(yǎng)老。
我們這群人,應(yīng)該是沒幾個知道老河大南門旁邊的那條小街的,許振中和我是例外,不過是偶然間發(fā)現(xiàn),物美價廉的地方總是能給人留下一個不錯的印象。那時我暗暗記住的,不只是這條小街,還有在這條小街兩邊吃飯擼串的人。
這是條挺有意思的小街,出攤的人們都在攤子上掛起了燈泡,像是一個光屁股的燈籠一樣,橘色的燈光一度照亮了很多人接下來的路,兩邊叫賣的小販們成了客棧,也成了引路人。
有人駐足停下吃點肉串喝點酒,有人馬不停蹄的向前趕路,生怕錯過了什么。
如同家家有本難念的經(jīng),人人也都有本糊涂賬,怎么都算不清的那種,所以怎么選擇都是自己的事情,別人幫不上什么忙,也不需要別人幫忙。真要有心,坐下來吃點肉串,喝點酒,聽聽從肚子里面倒出來的苦水,這就夠了。
這是條無人問津的小街,沒有鼓樓的夜市繁華,也沒有西司橋那邊的夜市流量大,但恰恰是這樣的小地方,往往存在著真性情。
許振中招呼著我們坐下,兩張桌子拼到了一起,幾個女生坐在一塊,大桶的果粒橙放在桌子上,成筐的啤酒就擺在腳下,誰都沒有先動手,許振中忙前忙后的點餐,我跟著他們拘謹?shù)淖诘首由?,怎么都覺得不舒服。
嗯,我習(xí)慣了人少談心式的喝酒擼串,這樣的大場面,已經(jīng)好久都沒有經(jīng)歷過了。這樣的大場面,其實是不喜歡的,再加上不是我掏錢,所以那種優(yōu)越感蕩然無存。當然,掏錢不是為了炫富,只是希望在自己有限的能力范圍之內(nèi)盡可能多的幫大家一點。
是吧?江湖救急的事情常有,江湖救急的人不常有,我不過是個江湖人,救急或是交兄弟,都沒那么大的場面。
都不需要那么大的場面。
滿滿兩桌子的飯菜陸續(xù)上來,烤熟了的肉串就擺在面前,一杯酒下肚,打開的不只是胃口,幾個本不怎么熟悉的人打成了一片,于是吹牛的吹牛,感嘆的感嘆。隔著大半個桌子握手的大有人在,像是失散多年的親人一樣。
我喝著面前的酒,感覺跟誰都聊不到一塊,并非聊不到一塊,不過是不習(xí)慣這樣人多的氣氛而已,所以原本作為傳銷頭子本該主持大局的我,自己一個人坐在桌角里,不聲不響的喝著手里的酒,吃著面前的菜。頗有一種“快樂是他們的,跟我沒關(guān)”之類的意境。
然后段曉飛就來跟我碰杯了。
這個自上海而來的小伙伴,應(yīng)該是最了解我的人,他知道我所有的脾氣秉性,也知道我不喜歡熱鬧的地方,這個高二就已經(jīng)認識我的男孩子,成了此時最了解我的人,當然,不能算身邊的許念念。
段曉飛叫著我的名字,本不勝酒力的一個人,喝多了酒突然就覺得自己千杯不醉了,扯著嗓子伸著胳膊要跟我隔空碰杯,我舉起了面前的杯子跟他碰了一下,隨即一飲而盡。心想這要不是喝酒該多好?
你要是不喝醉該多好?
無論醉不醉,段曉飛都是我依賴的那個人,那天喝到最后,幾個男孩子都醉醺醺的回去,許振中喝的不多,但是車開得也晃晃悠悠,王洋這個熊孩子,喝多了酒就撒歡誰也不認,或者說誰都認,被無線放大的兄弟情義和熱情成了此時治療他的最好良藥。
“是不是兄弟?是兄弟就給我老老實實站那”不知道誰喊了一句話,醉醺醺的王洋立馬站直了身體,像是旁邊的電線桿一樣。這句話等同于酒桌上的那就“是不是兄弟?是兄弟就給我干了!”
酒桌上的王洋沒能認慫,路邊上的王洋也沒能認慫,可是面前的這個人,怎么看怎么像個傻X一樣,不只是任人宰割。
我招手叫來了出租車,先是讓幾個姑娘坐上去,然后把喝醉了的王洋推到了前座上,他們知道地方。漸行漸遠的出租車消失在拐角,我回頭看了眼夜市上的攤位,不久前屬于我們的位置已經(jīng)被清掃干凈,旁邊是一群光著上半身劃拳的中年人,應(yīng)該也是剛下班沒多久。
客棧一樣的夜市小攤,我后來來過好多次,可是再沒有這一次那么人多,也沒有這一次那么拘謹。周明站在我旁邊,跟我說許振中這哥可以,知道我們沒錢還請我們吃飯,心里真他娘的熱乎。
所以呢?
或許吧,就連他自己都沒能想到,自己會在不久后的將來,跟此時這個讓他心里覺得熱乎的大哥鬧翻。我扶著身邊的段曉飛,一下一下的往前走,段曉飛酒量比之前大了很多,可還是有些不勝酒力,倒不如沒喝多少酒的周明。
那天晚上應(yīng)該是聚的最齊的一天了吧,沒人拍照留念,也沒能留下什么證據(jù),除了腦子里的記憶證明我們曾有過那么一天,再沒有任何東西能夠見證那些人,見證那些事。
那些真真切切發(fā)生過的事情,好像從未發(fā)生過。夢一樣的記憶,一旦醒來,就再也回不去。
黃小邪的夢
為了一個不存在的利益鬧翻了已經(jīng)存在的關(guān)系,可是這樣的人不只是我們,這個世界上存在著太多這樣的人,且他們大都比我們做的更過分,反目成仇的大有人在,大打出手的也大有人在。而這所有的淵源,不過是一份尚未得到的利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