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淋了些雨,這幾日鼻子都有些囊囊的傷寒,所以今日大姐與二皇子的成親禮,我就沒有前去。
其實也并不僅僅只是傷寒的緣故,更是因為我向來與大夫人不睦,她們看我從來都像是看到了衰星一樣,好歹今日也是大姐一生只有一次的大喜日子,還是別去給她們添堵了。
虛掩著房門,靠躺在床上,雙手交叉在胸前,上面搭著那本《田園》,房門“吱呀”,我指尖一驚,書只順著我的手臂滑到了地上,“誰?”
大和尚走了進(jìn)來,又隨手將門如剛才般的輕掩上,對我笑道:“是我?!?p> 我嘆了口氣,悠悠的從床上下來,彎腰把書撿起甩了甩,打趣說道:“住持今兒怎么想起來找我呀?”
大和尚眉間微顫,朝我走近道:“反正你大姐今兒的成親禮,你肯定是不會去的了,可有興致與我出去逛逛?”
我抬眼看著他,嘴角含著笑意問道:“去哪?”
大和尚看了看門口,上前向我悄言道:“夜市、酒樓、開葷,如何?”
我聽著很是興奮的拍著書道:“好好好!”
天還沒有盡黑,我便已經(jīng)套好了衣裳,上好了胭脂,蹦蹦跳跳的來到大和尚的禪房中催促著,大和尚一時被我催的急了,只很快的換下了袈裟,捯捯飭飭的恢復(fù)了原本的身貌,“別催了,就算再怎么急,至少也得等到天黑了才行?!?p> “大和尚,你為什么要做和尚呢?其實你不做和尚的時候更好看?!蔽覜]理大和尚那話,不過很是好奇的如此問道。
大和尚依舊是泛泛答道:“非我所愿?!?p> 金粟寺的大門下了鑰后,我與大和尚才偷偷的從側(cè)門溜了出去。
別說,偶爾做一次這種驚心動魄的事,還挺能抓人撓心的!
走了沒多遠(yuǎn),我自大笑著,“大和尚,你有沒有覺得我們這樣特別的離經(jīng)叛道啊?”
大和尚邊走邊道:“什么離經(jīng)叛道不離經(jīng)叛道的,我且問你,你開心嗎?”
我對著他點點頭道:“開心啊,大和尚你開心嗎?”
大和尚長舒了一口氣道:“我不僅開心,還很放松呢!”
我不解道:“我倒是覺得你這個住持當(dāng)?shù)猛ψ虧櫟难?!?p> 大和尚伸手刮了一下我的鼻尖,笑道:“不然你來試試?去某個尼姑庵里當(dāng)個住持師父?”
我自毛骨一悚道:“不行不行,我才從一個牢籠里放出來,如何能跳到另一個牢籠里呢?”
大和尚掙言道:“那你如何還說我過得滋潤?”
我笑說:“嗯……是哦,不過你有勇氣啊,如果換成是我,我可不敢跟你似的偷跑出來玩兒,所以自然也不會有你的際遇,更何況你可是陛下欽點的國寺住持,權(quán)利大得很。”
大和尚打量著我,“那你現(xiàn)在是……”
我回道:“因為有你嘛,跟你一起我好像就不那么怕了?!?p> 聊著聊著,便來到了街上,沿邊望去,兩側(cè)火樹銀花,在星星點點的夜空下,映襯出了璀璨的光芒,中間的行人都踏著婆娑的身影,在鬧市華街上穿游追尋,迤邐的樓臺歌舞一眼望不到盡頭,隨著女子的秀足蓮步,緩緩帶起了脂香彌漫的微塵。
我頗覺新鮮的一望再望,大和尚在一旁忍俊不禁道:“你呀,就像是從未逛過街一樣!”
我撅著嘴扭過頭去,道:“人家只不過是剛被放出來嘛!”
大和尚不過笑著搖搖頭,帶我來至一家低調(diào)的酒樓中,小二眼見著我與大和尚進(jìn)來,忙迎上來將我們領(lǐng)到二樓,安排道:“二位不如就坐在這里,可以一面喝著酒,一面看著外面的燈景?!?p> 我笑道:“這里不錯!”
故此,大和尚便扔了一錠銀子給那小二,“就這兒了!”
剛坐下熱上了一壺酒,我與大和尚正向下眺望著繁華之景,耳邊忽傳來一個聲音道:“是你們?”
我們一轉(zhuǎn)頭,看是三皇子站在我們的桌邊,與那晚一樣,亦是一身富家公子的裝扮,我與大和尚皆忙著起身行禮,三皇子卻擺了擺手道:“當(dāng)下不必拘禮,我本就是從宮里悄悄出來玩兒的,想來,你們應(yīng)該也是了?!?p> 我與大和尚叫小二多加了一副碗筷,三皇子便與我們同席喝起了酒來,我心下好奇的問道:“三爺怎會今日出來?”
三皇子笑了笑,“小姐忘了?今兒可是二爺與你大姐的成親之日啊,宮里忙得不可開交,小爺我當(dāng)然趁此機(jī)會趕緊的溜出來了!”
我敲了敲自己前額,“是了,我都開心的忘了!”
大和尚又斟了一杯酒,敬道:“王爺,這杯我敬你,不是以國寺住持一塵的身份,而是以滄泱的身份!”
我疑惑道:“滄……泱?”
大和尚看著我,并在我鬢邊柔聲道:“是我本名?!?p> 我在嘴里笑念道:“原來,你叫滄泱??!”
三皇子端起酒杯亦道:“這一杯,我受了!”
對面的樓臺上,歌唱的很好,舞也跳得不錯,該喝的喝了,該看的也看了,不知不覺的入了后半夜,三皇子看了看街上慢慢散開的人群,道:“不早了,我該回了?!?p> 大和尚亦微醺的對著我道:“我們也該回去了?!?p> 我無言的點了點頭,一路跟在大和尚的身旁,聽他嘴里絮絮叨叨的說著:“我叫滄泱,淼淼,你記住,我叫滄泱,上嘉……我根本就不想做什么住持,逼我,你們都逼我……”
“為什么要這樣?為什么要這樣對我?我的生辰八字……”
我不過笑笑,輕言道:“這人前言不搭后語的,怕是喝醉了?!?p> 便扶著他依舊從金粟寺的側(cè)門進(jìn)去,把他送到禪房里安頓好后,又想了想他現(xiàn)在醉得不省人事,滿口凈說胡話,萬一被有心人聽去了作出什么文章來可怎么好?
因而,我還是不放心的去打了一盆水來,仔細(xì)的照顧了大和尚一宿。
閑下后只托著頭坐在床邊端詳著他清水般干凈的五官,私私猜想著有關(guān)于他的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