數(shù)個小時后。
河市外城,一處偏僻的小巷里。
林修將車晃悠悠的停下,然后他轉(zhuǎn)了轉(zhuǎn)后視鏡看著后視鏡里的自己。
他的面容頗有焦黑,又帶著不少干涸鮮血,坑坑洼洼之下,自然極丑。
何況自己身穿破爛,這不是到哪都是關(guān)注點。
城市外城,簡單來說就是直接接壤危險區(qū)的區(qū)域,這些區(qū)域沒有任何的防護,越是外城里越是靠近危險區(qū)的地方,越如鄉(xiāng)下小鎮(zhèn)般房屋錯落。
而林修停著車的這處小巷,四周自然是矮房矮樓,甚至有些房子空蕩蕩看似鬼屋,顯然這些房屋空置很久,可能...這些房屋里的人,早已消失在漫漫人海,再也不會回來了。
就在林修看著后視鏡里的自己的時候,他眼角一飄,看向巷子前一個矮房。
那處矮房門一開,卻見一個身穿暴露,妝容濃厚的女人邁步走了出來。
頗為神奇的在于,她就這么站在了門口,然后撥著煙,靜靜站著。
“...”林修頓著眼睛看著那三十多歲的女人,他微微側(cè)著頭,便拔下車鑰匙,朝著那女人走去。
矮房前的女人自然是看到了林修,可是林修的外貌衣裝讓她微微皺了皺眉。
雖然她也與其他邋遢的男子有過某,些,感情交流,可是林修這...未免也太邋遢了。
甚至連衣服都破爛遮不住身肉。
“你好...”林修朝著那女人笑了笑。
女人站在小小的臺階上,看著林修,似乎在等林修的言語。
而林修自然知道對方是做什么的,但是林修不覺得有什么嫌棄,他只是舉著手里的鑰匙,笑著朝著那女人說道。
“我需要洗個熱水澡...可以的話,那車就是你的了...”林修搖了搖手里的車鑰匙。
“希望你能幫幫我?!?p> ...
“...”女人瞪著眼打量著林修,然后眉頭擰了擰,便轉(zhuǎn)身朝著身后小門走去,“走吧?!?p> 林修歪著頭看了看巷子兩側(cè),又掃了眼巷子的高處,然后這才邁步走進了這間小房間。
小房間里打著暗紅色的燈光,女人帶著林修走到一角的門前,然后將手抬向林修。
林修看著女人頗有粗糙的手,便將那車鑰匙放在女人的手上。
“謝謝?!绷中蕹诵α诵?。
女人擺擺手,“趕緊的,不要影響我做生意?!?p> “是?!绷中撄c了點頭,便邁步走了進去。
小小的空間,倒是東西齊全,只是那些洗漱用品,卻都是一次性的酒店用品。
當然,林修并不在意,他扣上門,然后脫著衣服,撥開了花灑。
淋水由冰慢慢轉(zhuǎn)熱,林修的身體在水花沖刷下逐漸變得干凈。
林修任由那熱水沖刷著自己的身體,然后低著頭抬手,將胸口的一個碎片拔了起來。
“叮。”
那碎片被林修丟在了地上,發(fā)出一聲清響。
林修看著纏繞著碎片的鮮血隨著水流散去,又矮身撿起那碎片,然后將碎片丟到一側(cè)的垃圾桶里。
然后他就這么抬著頭,感受著熱水噴灑。
十多分鐘后,熱水逐漸冰冷,林修撥去了花灑,便蓋著白浴巾走出衛(wèi)生間。
事實上這浴巾并不白,但是也林修并不嫌棄,反正自己的衣服,是不可能穿了。
林修將那些衣服都丟進了垃圾桶里。
走出門的林修擦著身體,然后看了眼坐在床邊的女人,便點了點頭,“這條浴巾能給我嗎...”
“浴巾?”那抽著煙的女人皺著眉看著林修身上的浴巾,然后錯愕著林修身上尚且翻卷的傷口,便下意識的點了點頭。
“謝謝。”林修說完,便邁步朝外走去。
“等等...你要這樣穿出去?”女人趕忙站了起來看向林修。
林修光膀赤足,就裹了一條浴巾...
他頓了頓腳步,卻是笑著說道,“謝謝你的熱水?!?p> “喂!”女人一手掐滅了煙頭,然后她快速的打開了一側(cè)的衣柜,只見衣柜上層滿是各種一次性用品,而女人從下層抱出一個紙箱,她迅速的翻著紙箱,然后將一套衣物丟給林修。
“我男人的...”女人丟完衣服,又坐回床上,重新點著煙自顧自的抽著。
林修接過那衣服,他看了眼這秋冬裝,也沒有在意,而是點著頭說道,“謝謝?!?p> 隨即林修毫無羞澀的換上了衣服,這身衣服尚且有著淡淡的...樟腦味,可能放置已經(jīng)很久了,但是也好過林修裹著一條浴巾出門。
“噗?!迸颂吡颂咭浑p塑料拖鞋,將那拖鞋踢到林修身前,然后頗為不耐的說道,“走走走,穿上這個趕快走!”
林修迅速穿上拖鞋,然后他看著女人,輕輕低了低頭垂了垂眼,轉(zhuǎn)身離開,走出了這間小小的矮房。
他沒有回頭,拖鞋在巷子里啪嗒出陣陣細響。
小巷從來不了解,這世界的風(fēng)情。
...
林修也不明白,為什么她還留著自己男人的衣服。
新陽在天空中盤旋,很多希望和期待,都沒人看得見。
而林修穿著單薄的衣物,感受著冬末的冰冰冷冷,一時間突然在想,如果她守著的,是一套變味的衣裳,那自己守著的,到底是什么呢。
步行數(shù)久,林修也沒有想到些什么來。
只是他停步在街頭,才感受著暖陽照在身上的溫暖,一輛黑色商旅車卻是行駛而來,停在了林修的不遠處。
然后一名身穿夾克的男子叼著煙下了車,然后他看了眼呆滯的林修,卻是不屑的露著兇狠的面容。
男子身穿皮鞋牛仔褲,上身穿著大開的皮夾,一個油頭梳的噌亮。
只是他看了一眼林修后,卻是雙手解著褲帶,在墻面的一角...
放水。
林修甚至可以看到那熱氣騰騰的飄飄裊裊。
然后林修邁步朝著那男子走去。
數(shù)步拖鞋踢踏,他結(jié)束了自己對世界淺薄思索,他結(jié)束了人間五谷輪回。
“噗?!蹦凶永系谌乳T,然后皺眉看向林修,“怎么?”
男子叼著煙看著林修問道,那煙斜斜抖抖,看似十分...輕佻。
“我需要你的車...”林修抬著手指了指那暗色的商旅車,然后又低著頭看著男子噌亮的皮鞋。
“還有你的鞋子?!?p> “切,你有病啊!”男子一手將煙撥在林修身上,然后探手去掏自己腰后的手槍。
不想他才將槍掏住,林修一手揮砍,直接砍在了他的喉結(jié)上。
“咔!”
男子身體瞬間一搖,然后他捂著脖頸就這么咳咳咳的往下跪去。
而林修一手抓在男子的頭發(fā)上,卻是堪堪將男子的下落止住。
他將男子拉高,然后抬膝猛然撞在男子的腰腹側(cè)。
“咚咚!”林修快速兩下膝擊,然后他歪著頭一手探到癱軟的男子身體腰后。
林修抽出了手槍。
他打量著手槍,單手迅速的咔咔感受著槍械的質(zhì)量,然后歪著頭看著流著口水翻著白眼的男子,平靜而又怪異的說道。
“謝謝...”
...
“呲!”
這處街道,一輛黑色商旅車迅速行駛離開,而這處墻面一角,一個男子靠墻蹲跪著,卻仿佛磕頭一般靠在一灘水漬前,他的身上除了褲衩,卻是不留一物。
他卻是已然死去了。
黑色商旅車里,林修穿著男子的衣裝,他面無表情的歪了歪頭,沒多久,卻是將商旅車停在一個小巷里,然后他褪下車窗,看向那矮房門口依舊站著抽煙的女人。
女人以為有生意上門,卻是頗有注意的轉(zhuǎn)著頭努力挺了挺身姿。
不想她才努力挺了挺匈,入眼只覺得熟悉。
車窗里,林修看著那女人,他突然靦腆的笑著問道。
“你愿意和我走嗎?”
...
“...”女人瞪著眼睛看著林修,似乎有些覺得...匪夷所思,可是她沒有回答,就這么楞楞的看著林修。
林修自顧自的笑著,然后歪著頭看了眼后視鏡里的自己,似乎等不到回答讓他的心跳瞬間頗有慌亂,只是他還是沉了沉心跳,朝著那女人繼續(xù)問道。
“你愿意和我走嗎?”
女人皺著眉啵著煙,看著林修,似乎頗有嫌棄的擺了擺手,示意林修快走。
“好吧?!绷中奘栈刈约旱南M直銓⒁粋€錢包朝著女人搖了搖,然后輕輕將錢包拋了出去。
錢包輕飄飄落地,細細簇響,卻可能承載著著人一輩子的夢想。
“我們有緣再見...”林修說完這些,便啟動著車輛,黑色商旅車迅速行駛著,只是這次的商旅車再沒有了搖晃,而是開的很穩(wěn)。
女人見商旅車離開,下意識的低聲罵道。
“有病...”
然后她眼角飄向那地上的錢包,便踏著高跟噠噠噠的朝著那錢包跑去。
細跟踢踏,繼續(xù)回蕩在這個巷子里。
巷子聽懂了時光,時光卻不解風(fēng)情。
...
天邊的風(fēng),向北吹。
車里,林修輕輕點著方向盤,他突然變得很釋然。
哪怕他在那巷子里,丟失了自己的一個希望。
緣分,是一種很神奇的東西,但是林修知道,自己不能總是留念一個風(fēng)景。
尤其那個風(fēng)景,還不屬于自己。
前面,還有更好的。
“還有更好的...”林修一邊細細安慰著自己,一邊沉了沉臉,他突然覺得自己好好笑。
那樣讓人跟著自己走,誰會答應(yīng)啊,演電視劇啊...
林修想著想著,卻越想越覺得自己好笑。
“可我...”林修笑著笑著,又慢慢收了笑容。
他看著前方不知目的地的方向,突然很想再開車回去,和那女人說。
“我是認真的啊?!?p> ...
當你在別處,遇到一個她,你會不會發(fā)現(xiàn)。
沒有什么原因,緣分有時候就是惡作劇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