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姐。”門外侍女打斷了云然的思緒。
“什么事?”
“有人來給小姐送禮,少爺讓您去前廳?!?p> 送禮?這個時候會有人給自己送禮,莫非是……元承錦?云然經(jīng)歷過秦澤的事情,再也不想被牽扯進什么感情中去,現(xiàn)在對于這類桃花艷遇只覺得厭煩無比,氣沖沖得推開門,想著若真的是元承錦,自己定當(dāng)斷了他所有的想入非非。
一路走到了前廳,只見凌自寒坐在主座上,而廳上站著一個男子,長得賊眉鼠眼看著就討厭,這人見到云然走進廳里,立刻一臉諂媚的作揖:“這位就是云然小姐吧,我是知府大人的親隨,今日奉了我大人的命令給小姐送些禮物?!?p> 云然聞言皺眉,側(cè)頭看了看廳外放著的紅色大木箱,心中了然,定是謝知府收到了都城的消息,知道元承鈺被禁足,靠山倒了,生怕凌自寒會對付他這才來送的禮。
那人繼續(xù)說道:“之前采花大盜為禍伒州,知府大人擔(dān)心小姐安全才邀請入府暫住,府中伺候多有怠慢,望小姐多包涵?!?p> 云然輕笑一聲,想不到這謝知府倒很會見風(fēng)使舵,不過是個鷹犬爪牙也懶得與他計較:“禮物就不用了,帶句話給知府大人,之前在知府府中的事我也不想計較,只是,以后再有采花大盜,知府大人可要謹(jǐn)慎行事了?!?p> “是是是是,小人定當(dāng)把話帶到。”這人連連作揖,“只是這禮物……”他偷偷覷著凌自寒的反應(yīng)。
一直在旁沒開口的凌自寒端著茶杯輕叩杯蓋,冷聲開口:“抬回去吧,知府大人身為朝廷官員,怎好給我這個老百姓送禮,我心領(lǐng)了。不過……”他一個抬眼凌厲之色盡顯,“我凌自寒的人不是說帶走就可以輕易帶走的,那日闖我凌府帶走人的是誰?”
這人嚇得笑意僵在臉上:“凌少爺息怒,知府大人定當(dāng)嚴(yán)懲此人,請凌少爺放心?!?p> 凌自寒冷哼道:“送客?!?p> 那人躬身退出,出去差點被門檻絆倒,一身狼狽樣。
“他倒反應(yīng)很快,這么快就來請罪?!痹迫豢粗枳院只謴?fù)了往日的溫潤無害。
“他若是連這點世故都沒有,也就當(dāng)不上這伒州知府了。不過這次也讓他知道,我凌自寒也不是想動就能動的,官家也不能?!?p> 云然不禁調(diào)侃道:“行行行,凌少爺豈是能讓人隨意動的,玉皇大帝也動不得?!?p> 凌自寒也懶得與云然計較:“盡胡說,雖你是外族,但也別拿神佛開玩笑。”
云然不在意的笑了笑:“我還是回房休息了,再有誰送禮也別來喊我。”說著往外走去。
“云然。”凌自寒出聲喚道。
云然停步回身,凌自寒輕聲說道:“三日后我要回奉仙,你跟我一起去吧?!?p> 云然只覺得恍然,很久以前也是一句“我要去伒州,你跟我一起去吧?!?,自己就跟著他從錦官城來了伒州,如今又是同樣的一句話,自己又要跟著他走嗎?奉仙……云然聽到這個名字就本能的抗拒:“我,不想去?!?p> 凌自寒起身走近,柔聲說著:“現(xiàn)在的情況,我不放心讓你一個人在這里,跟著我,我才可以護你周全。”
云然想說自己可以保護自己,想說自己可以獨自離開,可是嚅囁了許久終究還是開口:“好吧?!?p> 云然知道,自己現(xiàn)在的能力根本保護不了自己,而離開……她根本不知道自己能去哪里,淮南秦府已非她歸處,而汨桑,更是有家難歸,這偌大天下,除了凌府竟沒有自己的容身之處。
罷了,罷了,就去吧,是劫是緣終究逃不過。
后來聽說,那日帶兵來凌府的知府近衛(wèi)列青被杖責(zé)一百,幾乎去了一條命。
在離開伒州的前一日,云然去了一趟秦府。
這是認(rèn)識秦蓁以來第一次來秦府拜訪,站在高門大宅前等待仆從稟報,云然仰頭看著門楣上的匾額只覺得恍惚,仿佛是站在了錦官城的秦府門前。
“小姐,請隨奴才來?!狈A報回來的仆從打斷了云然的思緒,云然整理了心情,隨著仆從一路走進了秦府。
順著長廊穿過了府中的園林,一路看去這園林雖然并不華貴,也沒有什么奇花異草,但是卻頗有江南園林的趣致,花木繁復(fù),山石雅致,池波古典,倒是與秦蓁的詩畫氣質(zhì)頗為符合,她就是如同煙雨中走來的江南少女的模樣。長廊盡頭走過石橋就是秦蓁的園子,秦蓁正立于石橋上,嫣然淺笑,迎上前來牽住云然的手:“你第一次來我家,真實貴客,快進來?!?p> 云然隨著秦蓁走入園子,園中不大卻五內(nèi)俱全,園中長廊連接高臺的賞景亭,廊邊是蓮花正盛的池塘,長廊那頭是秦蓁的房間,走入房內(nèi),房中素凈雅致,桌上擺著古琴,左側(cè)書房靠墻的書架擺滿了各類書籍,書桌上是一副似剛完成的桃花滿春圖,上題一首《桃夭》;右側(cè)是臥房,靠窗放著繡架,橫陳一副未繡完的百花圖。
云然見著這些平日里自己最頭疼的物件,不禁感嘆隨國的女子真的多才多藝,汨桑女子從不曾要求學(xué)這些。
秦蓁拉著云然坐下,丫鬟端上了各色糕點,云然挑了幾樣嘗了嘗。
“云然,你今日怎么有空來找我?”
云然咽下嘴里的糕點:“秦蓁,我和義兄明日要離開伒州了?!?p> 秦蓁一愣,臉色瞬間蒼白:“他……你們?nèi)ツ??還回來嗎?”
“去奉仙,義兄有事需要回去,等辦完事應(yīng)該會回來小住吧?!痹迫徽f得自己也沒有什么信心,只當(dāng)是安慰秦蓁了。
秦蓁扭著手中的帕子,許久才釋然一笑:“我早就想到會有這一日,沒事,不用擔(dān)心我。你們一路順風(fēng),愿以后有緣再相逢?!?p> 云然心中不舍,畢竟秦蓁是自己在隨國不多好友中的一個,難得如此投契,同時也憐她對義兄深情一片:“等義兄忙好了,我一定拉著他再來伒州?!?p> “本就是我一人癡心,怨不得任何人,我等,就是了。”
云然知道是勸不住這個傻姑娘的,也就轉(zhuǎn)了話題與秦蓁聊起其他,兩人依依惜別,直到快晚膳了云然才回府。
回到府中,凌自寒正著人在整理明日出發(fā)的行李,云然看著凌自寒長身玉立的背影,想著秦蓁的一往情深,只不知二人今生是否還會有緣,能成全秦蓁的情意。偏偏自己還是知道凌自寒的心事的,卻無從跟秦蓁解釋,只盼哪一日凌自寒能放過自己。
“怎么了,傻站著?”凌自寒見云然回來了就站著發(fā)呆,不知道在想什么。
“沒事啊,只是有點舍不得這里?!痹迫缓苁倾皭?。
“傻瓜?!绷枳院Φ?,“奉仙才是你該記掛的,那才是你最熟悉的地方啊?!?p> “是啊,很熟悉?!痹迫幌肫甬?dāng)年在奉仙的凌府居住的日子,只覺得甚是懷念。
“早點睡吧,明日要趕一日的路?!?p> “好?!痹迫晦D(zhuǎn)身往傾云閣走去,多年之后重回奉仙凌府,可是此次回去,只怕凌自寒離太子之爭的亂局會更近一步。
或粉身碎骨,或揚名立萬,再無路可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