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然緊追著那女子,一路追到了城外。
城外有一片坡林,一直是讓人聞之色變的存在,并非是有多險峻崎嶇,而是山上密林深幽,遮天蔽日,有傳言說林內(nèi)有食人野獸,久而久之也就無人敢來了。
兩人一追一趕進了密林,林中枝梢交錯,將月色撕扯的斑斕破碎,只能依稀看到幾步之外的景況,阿然起初跟著那女子一番緊追并沒有注意身邊環(huán)境,此刻反應(yīng)過來才覺出不對勁,目光所及皆是黑影重重,分不清是林木或者低矮草叢,抑或是其他什么動物,林中寂靜無聲,偶有不知什么動物發(fā)出的叫聲古怪凄厲,縱使阿然在大漠上所向無敵,但獨自身處這陰暗密林還是覺得毛骨悚然,身后的來路也是漆黑一片,早已不知出口在哪。
阿然定定神,安慰自己沒什么好怕的,摸索著往回走去,踩在不知什么植物的葉子上,只覺得腳下黏膩綿軟,仿佛隨時會陷落進去一般,讓阿然起了一身冷汗,繞了許久也并沒有走出這片林子,阿然知道自己是迷路了,萬分懊悔太過沖動闖了進來,想著義兄秦澤必定會來尋自己,只盼著他們能快點到。
正在林間猶豫徘徊,忽然瞥見遠處似有火光閃爍,阿然以為要得救了滿心喜悅,急急忙忙就想跑去求救,但跑了幾步就起了一絲疑心,深更半夜在這陰幽密林里怎會有普通人,說不定是那女子布置了陷阱生火引自己過去。
想到此,阿然斂下腳步,小心翼翼緩步靠近,越走近越是讓阿然不安,火光處人影攢動,似有十幾人,喧鬧聲沸揚,恍惚聽去隱有女子聲音摻雜其中。
走到近處,阿然這才看清,但心底寒意更甚,有十幾名男子正聚在一處,他們穿著破舊神情淫邪,圍著一名女子調(diào)笑戲弄。
那名女子執(zhí)劍毫無章法招式的揮舞,想要揮退圍上來的男人,她正是剛才要殺秦澤的女子,一改初見的清冷之姿,清秀的臉上寫滿了慌亂無措,她失控的呼喊:“走開!別過來!”
那些男子調(diào)笑道:“小娘子別怕,跟了我們當(dāng)個壓寨夫人,定不會虧待了你。”
阿然聽了此話猜到了幾分,這些男子應(yīng)該是盤踞在此的山賊,那名女子應(yīng)該是逃跑間無意撞見了他們。
一聲尖叫劃過林間,只見一個山賊趁那女子背后無防備,撲上去自背后將她抱住,其他山賊趁機奪了女子手中的劍。
雖然她要刺殺秦澤,但阿然也絕不能袖手旁觀,看她被這一群賊匪污了,但想到自己也是孤身一人,難敵那么多無賴,就這么沖出去只怕山賊就有兩個壓寨夫人了,正躊躇間,忽聽頭頂?shù)臉渖弦老∮形宋寺?,阿然將劍插回腰間,徒手往樹上攀爬。
爬到樹頂果然見到枝頭有一個碩大蜂巢,阿然也顧不得了,拔劍將蜂巢割下,朝那群男人中間扔去。
驚叫聲驟起,他們也顧不得那名女子,阿然迅速自樹上爬下,沖進人群拉住那名女子就往暗處奔逃。
那名女子淚痕猶在,衣衫紛亂,被阿然拉著跌跌撞撞穿梭在林木間,似乎還沒有從驚慌中回過神,好幾次摔倒在地,阿然回身怒喝:“你不想再被抓回去就趕緊清醒過來!我可不想陪你一起被抓!”
那名女子這才緩過神來,匆忙擦了眼淚跟上阿然的腳步,兩人牽手在林間奔逃,山賊很快就追了上來,身后的火光和腳步聲愈發(fā)靠近,讓兩人都慌了神,慌亂間腳下一空,她們二人滾下了山坡,再無聲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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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色微熹,凌自寒在坡林中亦步亦趨,昨晚阿然追著那神秘女子而去,眼見進了這樹林,但他和秦澤兩人在密林中四處尋找并無蹤跡,直到聽到吵嚷聲匆匆趕去,卻見十幾名山賊在一處險坡邊,手執(zhí)火把朝坡下探照,從他們七嘴八舌雜亂的對話中,才知道阿然和那女子被山賊撞上,逃跑間滾下了山坡。
聽到此凌自寒只覺怒火中燒,而秦澤更是拔劍欲上前殺了他們,卻被凌自寒死死拉?。骸艾F(xiàn)在不是報仇的時候,先去救人!”
秦澤這才按下心頭怒火,與凌自寒繞道另一邊,滑下山坡去尋找,坡下密林范圍并不小,兩人只得分開尋找,約定找到了阿然就在坡下的溪流亂石灘匯合。
如此一尋,便到了天明時分。
凌自寒順著溪流往下游一路尋找,尋了一夜并沒有任何蛛絲馬跡,他心中喜憂參半,喜的是沒有血跡沒有尸首,證明阿然應(yīng)該沒事;憂的是一夜都未找到不知道她去哪里,如果再遇到山賊只怕……凌自寒心中暗下誓言,若是阿然真的有三長兩短,定要那些山賊碎尸萬段。
眼見無望,凌自寒正準備回身去找秦澤,卻瞥見不遠處林間似有一人躺在地上,心頭一驚幾步跑過去,跑到近處才發(fā)現(xiàn)并不是阿然,而是那名神秘女子。
凌自寒眼中閃過一絲猶豫,他不是圣人,并不知該不該救她,抑或是救了她會不會引起更大的麻煩,但見她遍體鱗傷的躺在那里,終究還是輕嘆一聲,蹲下身查看她的傷勢。
或許是她身為殺手的警覺心,在凌自寒接近的那一刻她驟然睜眼,起身想將凌自寒推開,但是因受傷虛弱,根本無力起身,只躺在地上喘息不止:“別,別過來!”
凌自寒見她如此,起了戲耍的心思,湊近了端詳她無措的神情,輕笑調(diào)侃道:“如斯佳人,妙哉美哉。”
女子聞言更是惱怒,想要強撐著起來,掙扎再三只覺得頭暈?zāi)垦?,終是模糊了意識,暈了過去。
凌自寒忙上前查看,確認她只是暈倒了,這才松了口氣,想起她剛才驚慌的模樣不禁輕笑出聲,此時也顧不得男女有別,檢查了她手臂上腿上肩上的傷處,還好傷的不重,都是滾落山坡的擦傷,沒有什么大礙,凌自寒撕下自己一塊袍角,到不遠處的溪流浸濕,為她簡單的清理傷口。
擦洗時似乎弄疼了她,她皺眉夢囈道:“疼…母親……霄兒疼…霄兒好疼……母親…別丟下我…”眼淚滑落臉頰,蒼白的面孔盛滿了悲戚的無助,她瑟縮環(huán)抱住自己,凌自寒伸手想去觸碰傷口,卻被她抱住了手臂以汲取溫暖。
凌自寒試了試想把手拔出來,但被她抱著不能動分毫,只能以很別扭的姿勢在他身邊坐下,看著她此時無害而安靜,很難想象她殺人的模樣。
等她再次醒來,只覺得神思恍惚,怔了好一會兒才回過神來,低頭看去衣衫完好才松了口氣。
抬頭見凌自寒走回來,手中捧著些野果遞與她:“先吃點墊墊肚子,我?guī)愠鲞@林子?!?p> 她本想拒絕,但肚子卻不爭氣的叫出聲了,臉?biāo)查g漲的通紅,凌自寒低頭憋住了笑,將野果遞到她手邊,自己走回溪邊去洗手等待。
她吃了幾個野果,覺得恢復(fù)了幾分力氣,起身一瘸一拐的走到凌自寒身邊,怯怯的說道:“走吧?!?p> 凌自寒走到她面前,背對著半蹲下:“我背你走。”
她聞言一愣,慌忙推辭:“不,不用了,我可以自己走?!?p> “你腿受傷了,若是等你走出去,只怕要明日了,快上來,等天晚了山賊要出來了?!?p> 她聽到山賊二字只覺得一瑟縮,咬唇想了許久,才緩緩伏到凌自寒背上,凌自寒起身小心往前走去,而她緋紅了雙頰,亂了思緒,就連呼吸也變的意味深長不可言說。